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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12-12-04 02:59   来源:中国台湾网

  圣诞夜

  我跑出去到游戏场上,我们的老地方,加入我们那一伙人。“嗨,安东尼!”他们喊道,然后马脸传了个球给我。我接住了,然后传给佛罗伦斯。“操!”

  佛罗伦斯没接到,骂了脏话。“去你的!”“你手涂了奶油吗?!”

  “你的老师是谁,安东尼?”

  “哈瑞斯老师还是韦丽特老师?”

  “不知道吗?”

  “韦丽特老师!”骨头大喊,“我们都是韦丽特老师!去你的,我就跟你说了。”

  “你怎么知道?”洛德问。

  “笨学生都会给韦丽特老师。”

  “所有笨蛋菜鸟!呀,呀。”洛德模仿着。

  “安东尼才不笨,他念完二年级了!”

  “他有巫婆帮他。”厄尼嘲讽道。

  厄尼还是一天到晚找我麻烦。我还是不知道为什么。

  “韦丽特老师每个礼拜五都会给她的学生梅子干!”

  “她借此报复我们的父母,因为她整个礼拜都得看着我们!”大家都大笑起来。

  “我才不是笨菜鸟!”马脸发着牢骚。

  “嘿,安东尼!”厄尼喊道,“你哥哥真的去萝丝那里嫖妓吗?”

  “去你的!”“那些母狗!”

  我不知道嫖妓这个字眼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知道萝丝那里不是好地方。我没有回话。

  “别闹了,”红头发说,“干吗单找安东尼麻烦!城里每个人都会去萝丝那里!”

  “没错哦,”骨头号叫,眼珠子在眼眶里转呀转,“包括厄尼的老爸!”

  “骨头你这混蛋!”厄尼对他狠狠瞪了一眼,但是没有扑到骨头身上。扑到骨头身上绝对是很愚蠢的事,他可能会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杀了你。

  “厄尼的老爸!”马脸大叫,然后贴到骨头背后,大家都大笑起来。“啊,啊,啊!”马脸发出喘息。

  “很好笑吗!”厄尼啐了口口水,一回身面对我,“至少我们家没有住个巫婆!”

  “嘿,没错!安东尼有个巫婆!”“我暑假也听说了!”“操!”“去你的!”

  “是真的吗,安东尼?”佛罗伦斯问道。

  “她把那个人眼睛弄瞎了。”亚柏猛点头。

  “怎么弄?”

  “用巫术。”

  “去你的。”

  他们现在都围到我旁边,看着我。这个圈子紧密而安静。我们周围的游戏场是一团刺耳的嗡嗡噪音,但是这个小圈子里却很安静。

  “你们别闹了!”红头发说,“这是安东尼第一年跟我们同班!我们来打球吧!别闹了,根本没有巫婆这种事。”

  “如果你是天主教徒就有!”洛德反驳。

  “没错,”马脸同意,“红头发什么都不知道。他以后会下地狱,因为他不是天主教徒!”

  “狗屁!”红头发说。

  “是真的,”洛德说,“只有天主教徒才能上天堂!”

  “也不是。”佛罗伦斯点着头,他瘦削的身形前后摇晃。

  “说实话吧,安东尼,”厄尼边说边靠得更近,“她是巫婆对吧!他们会把她烧死,哼!”

  “他们得用一根木桩刺穿她的心脏,才能合法烧死她。”洛德说。

  “她不是巫婆,她是个好女人。”我回答。我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我从一边的眼角看到森谬坐在跷跷板上。

  “你说我说谎吗?”厄尼对着我的脸大吼。他的口水又热又难闻。有人说他只喝山羊奶,因为他对牛奶过敏。

  “没错!”我对着他的脸大吼。我本来很想跑开,但是我想起我爸爸跟纳西索为乌蒂玛挺身而出。我看到厄尼眯起眼睛,也感觉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造成的真空。接着厄尼的手臂突然一伸,他拿着的足球正中我的脸。我本能地一挥拳,感觉到我的拳头击中他的下颚。

  “打啊!打啊!”马脸大吼,扑到我身上。我张开涌出泪水的眼睛,弯身下来,看到骨头骑到厄尼头顶上。接下来就是一团混战了。所有人都跳进扭打成一团、手脚乱挥的一堆人当中。诅咒、抱怨跟呻吟声一时四起,然后几个中学老师跑过来,将我们一个个拉开。没有人受伤,而且这是开学第一天,所以他们没有向校长报告。他们只是嘲笑我们,我们也跟着他们笑起来。上课钟响起,我们都跑向教室,开始新的学年。

  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拿乌蒂玛的事戏弄我了。我想他们一定认为,既然我敢对抗厄尼, 我就敢对抗任何人。花这种力气不值得。而且,除了红头发跟森谬会在打架时助我一臂之力以外,我后面还有乌蒂玛强大的、不可知的神奇力量。

  愉快的秋日很快就被时光的狂风侵蚀。学校生活变成例行公事。随着寒冷的天气笼罩亚诺荒原,农场和牧场上也没有那么多活可干,就有越来越多孩子来上学了。河边的绿荫经历过明亮的橘色,转变成棕色。河床上的涓涓细流变得很安静,不像夏天那样唱着歌。下午变得灰暗寂静,充满成熟的气息与归属感。我每天打开厨房门,就有烹煮食物的香气迎面而来,还有我妈妈跟乌蒂玛,都带来一种安全的、安稳的、受到欢迎的感觉。

  在圣诞节快来临之前,亚诺的风和雪将大地包围在寒冷中。放学之后,游戏场上很快就空无一人。如果你得留校,晚一点离开,那么一个人穿过空荡荡的街上时会觉得诡异又孤单。大雪和亚诺的风交替出现,那是全世界最冷的风。雪一融化,风就冻得人发痛,让水结成冰。然后又会开始下雪。河面完全结了冰。沿着河岸的大树像是巨大的雪人,窝在一起取暖。在亚诺荒原上,牧场主人努力要喂饱他们的牛羊。许多牲畜死掉,大家总是谈论着今年冬天的苦寒,跟失落在老人记忆里的其他年比起来如何如何。

  整个学校都渴望着圣诞假期来临。那两星期会让所有人都可以轻松一下,不用再辛苦跋涉来回学校。我们期待在学校里做的最后一件事是表演我们在韦丽特老师班上排练的那出戏。事实上工作都是女生做的,但是我们都自认有功劳。

  没有人预料到预定演出的前一晚会突然刮起暴风雪。“我的妈啊!”我听到妈妈喊道。我从结霜冰冷的层层毯子往外看,看到我的小窗户已经完全被冰覆盖。我受不了冰冷的空气像死亡一般将我裹住,赶紧起身穿好衣服,跑到温暖的厨房里去。“你看!”妈妈说。她在结冰的窗户上清出了一个小洞。我望出去,看到整片白色的旷野,除了划开雪堆的蓝色波纹以外,一片荒芜。

  “两个女生今天不去上学了,”她对乌蒂玛说,“反正一天而已。黛柏拉、德瑞莎!”她朝着楼梯上喊,“不用起来了!雪把山羊小径都盖住了!”

  我听到楼上传来尖叫声跟咯咯笑声。

  “东尼要去吗?”安德鲁问,他颤抖着走到炉子边。他全副武装,准备与风雪作战。

  “我非去不可,”我回答,“今天要演戏。”

  “不太好。”乌蒂玛低声说。她不是指那出戏,而是天气里的某种东西,因为我看到她微微抬起头,仿佛嗅到外头风里的某种味道。

  “不过一天而已,东尼。”安德鲁说,一边走过来,在早餐桌旁坐下。

  “这对他有好处,”母亲说,她帮我们端上热腾腾的玉米粥跟蛋饼,“如果他要当神父,他就应该尽早学会牺牲。”

  安德鲁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但是我们没有说话。安德鲁转而问道:“公路的工作呢?路开了吗?”

  “没有,”母亲说,“地面都结冰了。你们爸爸已经在家两个礼拜了,只有撒盐的货车出去。”

  “那出戏是演什么的,东尼?”安德鲁问。

  “耶稣。”我说。

  “你演什么角色?”

  “一个牧羊人。”

  “你认为你应该去学校?”他问我。我知道他很担心,因为雪积得很深。

  “是。”我点头。

  “那你呢,安德鲁?”我妈妈问,“我以为今天轮到你休息?”

  “是休息没错,”安德鲁回答,“我只是要去拿我的薪水。”

  “还有看你的女朋友。”我妈妈微笑。

  “没有什么女朋友。”安德鲁皱起眉头,“走吧,东尼。”他起身,穿上外套,“我们出门吧。”

  我妈妈帮我穿好外套,把羊毛帽戴在我头上。“我的小学者,”她微笑,吻了一下我的额头,“愿神保佑你。”

  “谢谢。”我说,“再见,乌蒂玛。”我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

  “小心风里的恶魔。”她低语,然后弯下身亲吻我的脸颊。“好。”我回答。我把手放到胸前,披着她的肩衣的地方。她点点头。

  “走吧!”安德鲁在门边喊。我追上去,跟着他走在山羊小径上,努力踏在他在雪堆中踩出的脚印上。清晨的阳光照耀下来,周围一切都好明亮。看到这么多白色让我眼睛刺痛。“或许暴风雪很快就会散了……”安德鲁在我前头喷着气。西边的云还是很黑,但是我没有说什么。我们穿过厚厚的积雪,走得很慢,等我们走到桥边时,脚都已经湿了,但是并不冷。

  “小子在那边。”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小子静静站着。他跟森谬看到了我们,正等着我们。

  “赛跑!”我们走上前时,小子喊道。

  “今天不行,”安德鲁回答,“你很可能会在冰上摔断脖子。”他点点头,于是我们看到桥上被冰覆盖的人行道。车子把冰水溅到人行道上,一夜之间这些水都结成了坚硬的冰。我们得小心找路走,才能过桥。但是小子还是不相信我们。他就在我们前头倒退着走,以便随时都能看到我们。

  “你听说昨晚打架的事了吗?”森谬问。他静静走在我们旁边。我们的呼吸在清爽冰冷的空气中形成烟柱。下面的河里,水、草丛、树木,所有东西都被冰覆盖。从东边升起的太阳照得所有东西闪闪发亮,创造出一片结冰的仙境。

  “没有,”安德鲁说,“谁打架?”

编辑:刘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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