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期待这箱子中会装满高科技的装备,或是金币,结果却只是一大堆文件,不禁感到失望至极,但很快这种失望就被浓厚的好奇取代。其实她本来根本不肯定自己到底会找到什么,所以是找到这些信,还是找到别的,本没有什么区别。看上去,米梵妮?汤玛斯留下了详细的说明和指导,不过自己有时间细读这些吗?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四个人并没有站起身来向她攻击,而是渐渐停止了抽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而那个银行职员看上去也没有醒过来的可能。她嘬了一阵牙,权衡着种种的可能,最终,理智战胜了好奇心。该死的,我上车再读。
她从箱子中拿出编号为3的第一个信封,放在了裤子后袋当中,然后拎起两个手提箱,这两个箱子比她想象的重多了,她将其拿出保险箱,放在地板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拖着箱子走出保险库。她绕过躺在地上的人,搭上电梯,升入了银行的大厅。
冷静,她对自己说,冷静。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戴着橡胶手套。实际上没有任何人戴着橡胶手套,没有任何人对她多看一眼。好的,在有人去检查自己的保险箱之前都不会有事的,她想着,匆匆向外走。银行门口的台阶显然是个麻烦,不过司机注意到了她的费力,主动帮她把行李提到了车上。米梵妮谢过他之后,坐到了后座之上。
“开车,”她说,“向前开,谢谢。”她疲倦地靠在椅背上,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不让自己心脏病发。
好的,你现在安全了。她对自己说。接下来该干什么呢?她从口袋中拿出了第三封信,撕开了信封。
亲爱的:
你读到这封信的可能微乎其微。相比富有安定的新生活,有谁会愿意选择一个充满了未知、只有语焉不详的警告的生活?我只能推断,你拥有非常庞大的超能力,你可以触碰别人的皮肤,便将他们催眠,或是令他们变瞎,或者令他们失去说话的能力,或者是我现在想象不出来的超能力。无论何种情况,我知道第一次发生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这就如同你的内心打开了一扇门,是不是这样?就好像你被车撞了一般。你无法忽视这一切。所以,即便你更想要打开另一个保险箱(顺便说一句,那个保险箱会使你以珍妮?塞特克斯的身份过完余生),我也会为你的决定高兴。
将这两个手提箱带走,去往如下的地址。信封里面的钥匙能够打开那儿的门,到了那里,你应该就安全了。那里和我没有任何联系,理论上是这样的。当你安顿下来,就打开下一个信封。路上你要想办法保证自己没有被跟踪。
这个字条没有署名。她从信封中找到的钥匙也没有任何标记。信上给的地址并不是她驾照上的那一个,看上去像是个公寓。把信和钥匙都放到了口袋之后,她把目的地告诉了司机,同时吩咐他尽量不要被人跟踪。司机点了点头,然后上了路,一路上不断掉头转弯,路线十分曲折。她肯定这样的走法,如果有人跟踪,肯定逃不过她的眼睛。她为此对司机赞叹了一番,司机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我已经习惯了,小姐。我们的很多客人都饱受狗仔队的纠缠。”米梵妮一边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一边看着窗外,同时手里翻来覆去地把玩着那把钥匙。现在,他们已经驶离了市中心的商业区,正沿着泰晤士河边的公路前行,河面上风光无限,渡船和私家游艇熙来攘往。然后,他们上了一条岔路,穿过一片居民区。车子一路向东,到了港口居民区,此时,她已经慢慢理解了发生在银行的事情。
最后,车停在了一栋公寓楼的前面。打开门之后,司机非常主动地把她的手提箱送到门厅当中。她谢过司机,并给了他一大笔小费,感谢他出色的车技。然后,她便拖着手提箱走入电梯,升到九楼,找到了她要找的那套房子,打开了门。
很显然,这套公寓已经空了好几个星期了,甚至可能有好几个月了。窗帘全都拉着,室内光线昏暗。她打开了电灯。整个房间散发着一种被人遗弃的感觉。房间内出奇的整洁。她迟疑地走了几步,总感觉自己像是正在私闯他人的住宅。
起居室的门开着,里面有几件盖着防尘布的家具。墙上没有画。右边是一间厨房,冰箱发出低沉的嗡嗡声。她打开冰箱,里面是几组六瓶装的水和各种各样的罐装软饮料。冷冻室当中有很多的“精益美食”方便餐,还有一些包着保鲜膜的冻肉。厨房的一个抽屉里面有餐具,橱柜里面有各种陶瓷碗盘。她走进了起居室,将家具上面的防尘罩掀开,看到了几个巨大的软软的沙发和葡萄酒色的椅子。墙上挂着一台大电视。
“真是守旧啊!”她暗自感叹道。卧室更是缺乏个性,只有一张大床,上面罩着防尘塑料,透过防尘塑料,她能够看到下面的床已经铺好了一些看起来非常柔软的毯子。当她掀开床上的防尘塑料时,飘来一股令人惊奇的气味,她拉开塑料,发现了几个小小的熏衣草香包。浴室当中有肥皂、洗发水和毛巾。洗手池上方的壁橱里面还有装在盒子当中的牙刷、牙膏和漱口水。没有化妆品,只有一把梳子,但令人吃惊的是却有好几瓶染发剂。
别告诉我说我才三十一岁头发就花白了呀!她惊恐地想,不过却发现染发剂的颜色都不是她头发的颜色。也许是考虑到我需要乔装打扮。架子上面还有一个很大的急救箱。
另一间卧室被布置成办公室的样子,有一台大电脑和一台看起来十分复杂的打印机,上面都盖着防尘塑料。一个矮书架,上面有一些文件夹。她拿了一个下来,随便翻开一页看了看。看上去里面是关于这间公寓的租金问题的。她突然间灵机一动,回到主卧当中,打开了壁橱。
那里有一些非常普通的不引人注意的外套,大部分是黑色或灰色的,全都装在塑料的防尘罩当中。还有几件白衬衫、几件套装、一条裙子和两条牛仔裤。全都挂得井井有条。所有衣服看上去都是为了不引人注意而特别设计的。
好吧,很明显我真没什么品位。这个衣柜里面平凡无奇的衣服让她有点困惑。她突然一阵战栗。身体穿着那些衣服,而自己的思维却不在身体当中,这样的想法让她非常不安。不过当她检查那些衣服的时候,发现所有衣服上的价签都还在。她小心翼翼地把柜子门关好,回到起居室当中,拉开了窗帘,让窗外的阳光洒入室内。
玻璃窗非常大,透过窗户能够看到外面的河与河上熙来攘往的船只。突然间,房间内的家具看起来更加舒适了,她能看出来,屋内的一切都是精心布置的,全都是放在最佳的位置上。汤玛斯在这花了很多心思。她想,这里并不只是一个藏身的蜗居,而是一个非常舒服的地方。她对曾经生活在她身体内的那个女人产生了一种夹杂着痛苦的喜爱。人们总是会情不自禁地喜欢上竭力让自己感到舒服的人。
此外,她还是我唯一认识的人。她想着,觉得有一点可笑。想到这儿,她把手提箱拖入了起居室当中,打开了那个没有信,而是装着各种泡沫包装的箱子。她从中拿出一个,掂量着那东西的重量。非常重。上面贴着一个“以防万一”的标签。她仔细拆开了包装,发现的东西简直令她窒息。在她手中,是一把小巧但是样子邪恶的冲锋枪。她警惕地打量着那个箱子,担心会发现更多的武器,然后又将那把枪包裹了起来,放回了箱子中。
她把注意力转到了下一个箱子中,从中抽出了下一封信。这封信比之前所有的信都厚得多,是用一种漂亮的紫罗兰色的墨水写的。她踢掉了脚上的鞋子,坐在沙发上开始读信。那沙发舒服得难以形容,非常适合在上面打盹。
亲爱的:
我不得不假定,你现在待在你应该待的地方,而且没有胡思乱想你应该去哪里。也就是说,你最好待在我为你准备的公寓当中。那里我花了很长时间筹备。之所以花这么长的时间,是因为我希望在那里为你准备好一切,而且要想不为人知地完成这些事情非常困难。我(现在应该是你,我觉得)生活在一定的监视之下。所以我得以建立这个秘密的隐蔽处,坐在沙发的右手边给你写信,实在可以说是一项成就。
她望向沙发的另一边。曾经的她曾经坐在那里,给现在的她写信。她产生了一种有人陪伴的感觉,尽管实际上并没有一个伴儿在那里。
我得向你解释所有的事情,不过我不得不条理分明地一件件说清楚。在我告诉你我是谁、我是干什么的这些问题之前,有些更加紧迫的事情你需要知道。在上一封信当中,我猜测你触碰别人的身体能够令他们无法控制自己,我会继续这么假设下去,因为这是我能想到的你选择这个保险箱的唯一原因。不过说句题外话,我很为你难过。你必然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才能在无意识当中发挥出你的超能力来。但愿没有东西伤害到你的内心,因为那会非常麻烦。不过算了,我决定不再继续推测下去了。你现在就是在公寓当中,而且很安全。
那事情第一次发生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只有九岁,当时我正在爬树。不知道怎么的,我摔了下来,一根尖锐的树枝刺入了我的大腿。我疼得不停大喊大叫。爸妈将我塞入了车里,开车带我去医院。我当时穿着一件运动衣,我推测,正是因此,我父母在这整个过程中才没有接触到我的身体。总之,那段行程对所有人来说都异常可怕,就我自己而言,我正在流血,而且我是一个特别胆小的胆小鬼,非常非常怕疼;而对我父母来说可怕是因为我一直都没有停止喊叫。
最终我们到达了医院,那儿并没有很多人候诊,或许是我的尖叫声令我获得了某种插队的特权,总之我被迅速带到医生面前。他轻柔地剪掉了我的运动裤的臀部。那个地方已经粘在我的腿上了,如果要脱下来,肯定会痛死我。接着,医生用手揉着我的皮肤,而这时他立刻就倒在地上,开始尖叫。人们发现,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双腿了。医院里的另一个工作人员冲了进来,想要照顾我和那个医生,当她接触到我裸露的皮肤的时候,她突然间失明了。
我们三个人全都在尖叫,不停地乱动。整件事情让我如此惊奇,以至于我变得安静了很多,按我的记忆,我开始轻声地呜咽。第三个医护人员判断力很强,或者他只是运气好,他先去查看了一下他的同事。而下一个接触我的人判断力更好一些,他戴着手套。我的腿被缝合包扎了起来。当我醒来之后,人们触碰我就很安全了。
不过我知道,正是我引起了骚乱。我知道,如果我想那么做的话,我就能够再次做到。静下心来,仔细回想,你会发现你知道该怎么做到这一切。如果你还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忍不住这么推测,因为这件事情太重要了),那么你必须要激发出你体内的潜能。箱子里面有一个红色的文件夹是为这种情况准备的。你可以查阅那个文件夹。
她肯定是在开玩笑。沙发当中的女人怀疑地想。但是她把信放到了一边,到箱子里面翻了半天,最终找到了那个红色的文件夹。里面的说明都是关于如何最有效地弄断她的腿或胳膊,或者如何引发其他可怕的叫声,而又不对自己造成永久性的伤害,内容十分详细。“难以置信。”她轻声喃喃。银行中的意外不怎么妙,不过至少她还不需要做文件夹中描述的事情。
起初,这个怪诞的下午就那么过去了。我没有遇到什么法律纠纷。爸妈也从来没有和我谈过这件事。但是肯定有某人在某处对另外的人讲过这件事,而这事情最终流传到了对此真正感兴趣的人的耳朵当中。后来我发现,在我那次去医院三个月后,我爸爸收到了一封来自某个政府秘密部门的信件。我很愿意猜测,他和妈妈两个人反复讨论了这件事情,最后,父亲开车带着我去了城里的一栋古老的石头建筑里,我在那里被介绍给了奇魁组织的琳达?法瑞尔夫人和亨利?瓦特曼爵士。
爸爸和我被带到了一间类似画室的地方,里面有很多书和画。我们小心翼翼地坐在扶手椅当中,有人给我们端来了茶点。然后瓦特曼爵士和法瑞尔夫人开始向我爸爸解释带我离开我的家人、让我处于奇魁组织的保护之下的必要性和合法性。我并没有留意这些对话,当时我只有九岁半而已啊。而且我控制不住地一直盯着法瑞尔夫人,我觉得她看起来特别眼熟。
她并不年轻了,人非常瘦,头发被梳到脑后顶部,她的眼睛是一种很暗很暗的棕色。她说话的语气非常平和。似乎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令她动摇和惊奇,即便当我的茶杯掉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茶水泼得四处都是时,她依然面不改色。她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而瓦特曼爵士则猛地转头,让我觉得他肯定是想打人。
我很清楚地记得,我爸爸表示反对,但是态度并不坚决,就仿佛他知道自己必然会放弃。法瑞尔夫人非常耐心地反复引用了几条法律条文,她的声音当中丝毫没有怜悯和同情,而瓦特曼先生则有些为我爸爸难过。这非常讽刺。因为后来我得知他是这个国家最危险的人物之一,必须要对许多起暗杀负责——其中大多数都是他亲自实施的。然而那个时候,他是两个人中间比较有人性的一个,一直在竭力安慰我爸爸。他甚至拍了拍爸爸的肩膀。
我越来越难以关注这场对话,因为我对法瑞尔夫人越来越着迷,而到那时为止,她却根本没有看我一眼。就在我爸爸低下头,同意把我留下的时候,我想起来了我是在哪里见过法瑞尔夫人的。当我忍受着父亲最后的亲吻和拥抱的时候,我的思绪一团混乱,坦白说,我完全不记得我当时对他说了什么,或是他对我说了些什么。他随着瓦特曼先生离开了,而我站在那里,一边茫然地将父亲留在我脸上的泪水抹掉,一边盯着那个出奇熟悉的女人。
父亲走出我的生活的时候,我完全没有在意,我是不是个很糟糕的孩子?回首当时,我自己都不禁大吃一惊。通常情况下,我并不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孩子。我喜欢我的家人,我有一个小妹妹和一个哥哥,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人。在未来的日子当中,每次想到他们我都泪湿衣襟。但是在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理会,除了对她。
那之前的两个月,每天晚上,我都会梦到她。我和她坐在一间铺着黑白相间的瓷砖的房间中,向她倾诉一切。她拘谨刻板,但是我发现自己很喜欢她。桌子上会有食物。而我们头顶的玻璃会闪闪发光。她事无巨细地询问我生活的所有细节,对我在医院那天发生的事情尤为感兴趣,耐心地听着我描述我所有的一切以及我在医院那天的细节。我想正是因为她的耐心,我才那么喜欢她。一个九岁半的孩子遇到一个耐心的听众,这是多难得的事情啊!无论如何,她都耐心地听我说。而现在,我和她面对面地相见了。
她把信放在一边,若有所思地盯着天花板。那个女人,法瑞尔,听起来很像是她梦中的那个女人。而汤玛斯描述的梦中的那个房间也是一样的。而那个名字,那个奇魁组织,令她浑身上下汗毛直竖。她的记忆恢复了吗?哪怕是恢复了一点点?她继续看信。
“好吧,米梵妮小姐,”法瑞尔夫人若有所思地说,“我们又见面了。”我茫然地点了点头,心中实在是充满了太多的惊奇,都说不出话来了。“现在,看上去你要来和我们一起生活了。”她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补充说。就在那时,我才突然间明白发生了什么,开始抽抽搭搭地哭鼻子。也许我当时期待着她能够像是一个和蔼的姑妈那样赶过来哄我,但是她只是又抿了一口她的茶。当我开始放声大哭的时候,她只是继续吃点心,等着我自动停止。这时亨利先生回来了,坐回到椅子当中,也没有做任何事情。这个男人,刚刚被一个成年男人的忧伤触动,而现在却对一个小女孩的哭泣无动于衷。最后,我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用袖子抹着鼻子,开始有所企图地盯着点心盘子。法瑞尔夫人微微地点了点头,我便伸手抓了一把巧克力和其他好吃的东西。
这就是我和奇魁之间最初的联系,这种联系一直持续了我的整个生命。他们想要我是因为我能够做到的事情——也就是你能够做到的事情。我受的训练应该很有希望还保留在你的体内,我花了很多年才能达到那种控制力。现在,我仅仅通过触碰,就能控制他人的身体。我能够带走他们一部分或是全部的意识,催眠他们,让他们感受到我想要他们感受到的事情。
奇魁认为我能够成为某种超级间谍,周游世界,将他人催眠,或是做其他我也说不清的事情。不过很不幸,至少对他们来说很不幸,我不是间谍的料。我不是一个敢作敢为的人,只要一上飞机,我就会吐得一塌糊涂,而且我非常害羞。议会非常失望。不过我实在是很有价值,他们实在不愿这么放弃。所以,我最后变成了一个在室内工作的特工。事实证明,我是一个极好的管理者,而且对数字非常有天赋。我很少使用我的超能力。因此,当组织的其他成员依靠他们在战场上的丰功伟绩高升的时候,我也因为我出色的行政工作而成为 议会当中的一员。
这听起来是不是很扯?不过我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管理者。对于进入议会的人,并没有严格的年龄要求。实际上,大多数人永远都没有办法进入议会。我是当前议会当中最年轻的一个。我在组织中做了十年的行政工作,然后就进入了议会。而第二年轻的人则在极端危险的战场上工作了整整十六年。由此可见我是一个多么好的管理者。
“真是个怪胎!”她叹了口气,放下信,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然后又拿出了第二瓶。此刻,有一千个问题在她脑际盘旋。她继承的这种超能力到底是什么?汤玛斯说这需要皮肤直接接触,但是在银行的时候,那四个人都带着橡胶手套。这个奇魁组织又是什么呢?他们寻找有超能力的人,他们的领导人是一个能够进入他人梦境的女人,他们能够合法地从一个家庭中带走他们的孩子。而汤玛斯是这个组织的一员。她又缓缓地踱回了沙发边。
我猜测,你应该非常想了解奇魁(Checquy)组织的事情。你要特别注意这个名字的发音,我觉得是受法语的影响,或者只是因为世代相传,以讹传讹,变成了现在的音。如果你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其实没有什么关系。大多数人都从来没有听说过它。但是实际上它已经存在了好几个世纪了。组织和约克王朝合作紧密,但是却对都铎爱答不理,然后忍受了斯图亚特王朝。到了奥利弗?克伦威尔成为摄政王的时候,奇魁兄弟会(组织早期叫这么一个华而不实的名字)的四个领导人奉命为他提供服务。你也许会想,克伦威尔,那个独裁的清教徒(是的,他就是个独裁的清教徒),应该不会容忍这样的组织存在,更不会雇用他们。我看到的记录描述了四个领导人向摄政王展示能力的情形,而这次展示之后,组织得以继续存在。我们经历了历史的风云变幻,看着新的统治者登台,向那些掌权的人屈膝低头,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我们是国家的工具,是这个岛的财产。在奇魁内工作的人,能够完成其他人所不能完成的任务,他们是这个国家的秘密武器。
如果听起来我非常骄傲身为其中一员,那是因为我的确骄傲。每一天实际上都危机四伏,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那些危险。而奇魁则挺身而出,保护他们,然后又悄然退场。尽管我从来都没有到过真正的战场,但是我知道我在保护人们的过程中所起的作用。我热爱我的工作,因此那些预言才会如此令我受伤。我不知道议会当中的哪一个成员开始反对我,但是这意味着组织核心出了问题,这意味着每个人都处于危险当中。
奇魁组织是由几百个人组成的。其中一些人像我一样,拥有某种超能力。没有超能力的成员则是因为他们在各自领域中所取得的成就。我这样说并不是说我不尊重他们。和议会中大多数成员的观点不同,我不认为那些没有超能力的成员比自己差。也许这只是因为我缺少走出去面对他们需要面对的事情的勇气,但是我肯定他们就像我一样能干。不过,由于形成已久的传统和政策,没有超能力的成员无法成为议会的成员——这才是统治的核心。议会只听命于这片土地上最高的统治者,而且,也并不总是听命行事。
我们这些有超能力的人是由奇魁通过多种方式找到的,组织很久之前就得到了国家的授权,能够征募任何它想要的公民。父母们被强迫或是被哄骗放弃自己的孩子,有些时候能够得到最大的资金补助。成人们为权力、财富以及拯救国家的荣誉等引诱。入会的仪式是一种远古宣誓和现代契约的结合体,这个仪式是根据一个由政府授意的正式但又非官方的秘密法案而进行的。那之后,一个独立的个体变成了组织的一员,受着各种各样的束缚。你现在意识到你的离开将意味着什么了吗?
到目前为止,我听说过的尝试离开奇魁的人只有三个,而你应该明白,我对于组织历史的了解非常彻底。当然,那三个人中,第一个是一个名叫硬项布伦南的超能成员,他于1679年逃出组织,成功逃到了法国。法国政府给了他许多承诺,他受其引诱。但最终他于多佛海峡边的悬崖上被钉死在十字架上。
第二个人是一个士兵,他于1802年在约翰?欧格罗兹的一个洞穴中看到了一些什么,被吓得发了疯,逃回了父母家中。他被带回了奇魁的据点,后来被活埋在乡下的墓地里。
第三个人是一个女人,她的背部能够长出触须,指尖可以分泌毒液。1875年,她逃到了布宜诺斯艾利斯,在那里生活了三个多月,最后还是没有逃过奇魁的追捕。她的尸体被制成了标本,现在就陈列在伦敦一个据点的壁炉上方。旁边的青铜标牌显示,她在被他们抓住之后又活了六个月。
明白奇魁组织是怎么对待试图离开的人了吗?他们喜欢把他们塑造成典型,而且在处理这方面的成员的时候非常有创意。我是不是没有说那些试图逃离的人都不是议会的成员?那你能想象如果你逃跑了却又被抓住后,他们会用多么有创意的方式来对待你吗?别担心,你会安全逃离的。当我接受了会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后,我便开始调动我所有的资源和知识,策划一个能够保护你的方案。
你不需要了解所有的细节,但是我很有把握地告诉你,我制造了一系列的意外事件,如果成功,这些事情可以令奇魁丧失追捕你的能力,清洗掉议会的几个关键成员,从而令其内部混乱,无法维持正常的运作,以致他们没有足够的人力和资源来追捕米梵妮?汤玛斯,特别是一个整过容的、已经抹去了和过去的生活关联的所有痕迹的米梵妮?汤玛斯。
“这是怎么回事?”我几乎都听到你问这个问题了。其实,这牵涉到几件事情。
1.我做了很多很多的调查,开头是为了查清楚到底谁会想要攻击我,最后却让我更加了解了组织的运作,了解了如何才能摧毁它。我同样形成了几份很详细地描述议会成员的不当行为的文件。其中有些卷宗——好吧,我们就称其为不当卷宗吧。当然,这些并不是要阴谋推翻政府的丑闻,不过情节极端严重,如果高层发现,必然会展开复杂的调查,议会必须花费大量的时间,十分棘手。
2.我系统性地破坏了涉及我的大部分文件,包括指纹和DNA档案。至少是书面文件。我还利用我在组织中的级别和一点点计算机技巧写了一个能够删除电子文件的程序。
3.我在计算机系统中插入了一些程序,一旦运行,就会妨碍日常的工作。当然,组织还是能有办法执行日常的工作的,但是效率却要低得多。这些混乱会给你足够的时间离开这个国家,弄到一张新脸孔,并且料理好一些其他的事情。
如果你选择了离开,我将会让你到滑铁卢车站一个无人的奇魁的哨所,进入终端电脑,给奇魁主机的几个账户发送一封邮件。一旦你做了这些,严格来讲,你就是犯了叛国罪,临时削弱了国家防御。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继续我的生活更加安全一些。我得承认,这实在是个很复杂的事情。
如果这能够给你带来安慰的话,那么我很高兴你做了这个决定。
由于我并不知道到底是谁想要杀你,所以就有七个嫌疑人——也就是议会的其他成员。一个灵媒曾经肯定地告诉过我这一点。
哦,在我告诉你更多细节之前,先看看你的手表,搞清楚现在是星期几,如果是个工作日,那么我猜测很显然你已经耽误去上班了,现在打电话请病假是不是太晚了呢?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表,发现是个星期六。然后她又看了一遍。
是的,你要去工作,你要回到那个有人想要杀你的办公室中工作。如果你选择了留下,这是你留下的唯一方式。装信的箱子当中有一个紫色的文件夹,很厚,因为里面详细地描述了奇魁,还有你在里面做的事情,你应该会经常需要查阅。如果今天是一个工作日,那么你应该打电话请病假。请病假的说明就在第一页。否则,你需要挑出一件商务外套去迎接第一天的工作。如果今天是个周末的话,那就继续读下去。
上一次说到我们的女主人公(也就是我们)九岁的时候,当时她正准备将一大块巧克力塞进嘴里。按照我的记忆,我们喝完了茶,但是法瑞尔夫人和瓦特曼爵士都没有直接对我讲过话。我记得当时有点为此恼怒,但是却又没有恼怒到会为此停下狼吞虎咽的举动。然后法瑞尔夫人将我送去了学园。
信到这里并没有完,但是她太累了,没办法再读下去了。信纸散落在她的大腿上,她很快便在沙发上睡着了。这个沙发选得真好,特别舒服。
如果她一晚上做了什么梦,她也不记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