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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时间:2012-05-28 09:11   来源:中国台湾网

  “我叫米梵妮。”她一边说一边暗自为自己声音中的不确定而担心。镜子中的那张脸也许属于一个叫做米梵妮的人,但是她得花点时间才能够把自己当做米梵妮。不过,她已经开始把自己这具身体曾经的主人叫做汤玛斯。

  “我是米梵妮。”她又说了一遍,这次明显自信了很多。

  “你是个早起的人吗,汤玛斯?”她一边挣扎着身子离开沙发,一边大声问道。前一天大部分的时间她除了睡觉就是读汤玛斯留给她的文件。半夜的时候,她才睡着,脸上还盖着一张奇魁和大堡礁之间的外交关系的报告。现在是星期一早上五点钟,她突然间惊醒,担心自己是不是迟到了。

  有一阵子,她在思考打电话请病假,但是却有些别的念头阻止了她。首先,那些信的写作者似乎很勉强地暗示不去上班是迫不得已的选择;另外,一个人在这间不太正常的公寓当中再待上一天,感觉也很恐怖。不行。今天绝对要去工作,一定要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蹒跚着走去淋浴,然后在脑子当中思考了一下衣柜里面衣服组合的结果。既然这些衣服都是米梵妮?汤玛斯买的,那她就不用担心这些衣服穿起来不像米梵妮?汤玛斯的风格。

  前一天早晨,她发现了一件令人惊奇的事情,橱柜里面没有可以当早餐的食品。还是漏了点东西啊,汤玛斯!一个卓越的管理者怎么会忘了给未来居住于她失忆后的身体内的女人准备早餐呢?连个草莓蛋挞都没有?或是冷面包?真是的。不过,厨房里面有咖啡豆和研磨机,她可以煮上一杯咖啡,坐下来去读一下那个厚得像大屁股一样的紫色文件夹。

  汤玛斯看上去人不错,但顶多是个高级文书,她沮丧地想,即便她是在一个奇幻版的军情五处里面工作,估计她也不过是处理些无聊的东西。“天啊!有狼人要吃女王?填表!让她填一式三份的表格!下个季度某个时候我们就能抽出时间来管她的事了。”米梵妮长出了一口气,打开了文件夹,开始阅读汤玛斯留给她的关于办公室的说明。

  一个半小时后,她穿着从衣柜里找到的一套难看的衣服,拎着手提箱,通过电话向一个男人焦急地解释说她需要一辆出租车,越快越好,她说她的确很着急,不断解释说她本该提前做好准备的。接下来的十五分钟,她一直在公寓的门厅当中向外张望,等待着出租车的到来,出租车终于到达之后,她将地址给了那个非常邋遢的司机,同时非常不情愿地承认,自己不认识那个地方。

  司机找出了地图查找。而她翻出了紫色的文件夹浏览。之前她只是看了一些摘要,但这东西出人意料的复杂。在公寓的办公室里,她发现了一些复杂的标签,标出了很多看起来非常重要的段落。但其实,每一页上面都有标记,有的一页上甚至有三处标记。显然,汤玛斯觉得没有做索引的必要,不过,幸好,她还是列出了一个简单的目录。

  “那么,你完全不知道这座房子在什么地方?”司机问道。他年龄很大,戴着一顶令人生疑的平顶帽。

  “不知道。”她一边回答,一边翻了一页,结果发现一整页都是令人惊恐的新主题。

  “那,这房子是谁的呢?”

  “哦,是我的。”她不耐烦地答道,整个人都沉浸在阅读当中,根本没有留意司机看她的眼光。实际上,整个旅程中她一直都低着头,他们到了那栋房子跟前的时候,她都没有搞明白那是哪里。她谢过司机,然后一片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这栋房子。天杀的!我肯定是个富婆!

  “你住的房子真大啊。”出租车司机说。

  “是的,看上去是。”

  “而且很有品位,”司机补充说,“我敢说这是十九世纪中期的建筑。”

  “哦?”

  “是的,窗户的轮廓和三角墙部分都是显眼的明证。”他说道。

  “还有门上面刻着的1841。”

  “有辆劳斯莱斯正停在车道那边,司机穿的是紫色的衣服。”司机说。

  “哦,那是我的车,我觉得是。”她说着合上了紫色的文件夹,付了车费给司机,之后从出租车上下来。

  “如果你需要出租车并且想要给司机大笔小费,可以随时给奥日根的调度员打电话,”司机在她身后喊道,“如果你喜欢的话,我甚至也能换一件紫衬衫。”

  “谢谢。”她扭头回答说。劳斯莱斯的司机走了出来,她仔细地打量着他,文件夹当中有一个相关的说明。

  扈从

  奇魁内部的等级非常复杂——这是几个世纪的传统形成的,领导人们把这种缺少变革当做“文化传承”。

  不过,让我们来简简单单地说明吧。如果你有超能力但是并不是议会成员,那么你就是个“兵卒”。如果你没有超能力,你永远不会进入议会,那么你就是个“扈从”。

  当然整个组织框架当中有非常多的层级。兵卒并不意味着比扈从高级——至少是不再比扈从高级。兵卒和扈从可以拥有相同等级的权限,他们都可以担任主管和部门领导。扈从可以掌管兵卒,反之亦然。当然,不可否认,还是有偏见存在,如果需要在兵卒和扈从之间选择的话,在大多数时候都是兵卒获胜。不过扈从比兵卒人数要多。

  扈从是从很多不同的领域中选拔出来的。当然,我们会从政府、军队和神职人士当中挑选。我们也在大学当中派驻了代理人,帮我们寻找拥有才华和能力并且能够担任秘密工作的人。当然,优秀的人总是有人抢,但我们有充足的预算,而且我们的人能够在考察对象很小的时候就识别出他的与众不同。当然,我们也会从一些私人领域中选拔。

  扈从对于奇魁至关重要。他们供职于行政部门、情报部门、安全部门、医疗部门——几乎遍布所有的部门。奇魁当中只有极少的几个部门是扈从无法担任职位的,因为超能力对那些岗位来说是必需的。

  扈从当中有一类是你需要了解的,他们为议会中的成员担任私人员工,这其中包括秘书、司机、保镖等。保镖只在重大场合或是高危时期为议会成员提供保护。所以,是的,有几个人是专门保护你的,但是估计他们在我失忆的时候并没有在我的身边。在任何情况下,你都能够从普通扈从中认出私人员工来,因为他们总穿着紫色的衣服——在古时候,紫色就是仆人的颜色。我已经给你列出了一份你的私人下属的名单,有照片,就在文件夹最后面。

  扈从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和奇魁联结在一起。法律契约、宗教宣誓、效忠的誓言、官方秘密法案的处罚、各种非官方的秘密法案的处罚、恐怖的报复性的只言片语的威胁。不进入奇魁就永远都无法了解这个组织真正的秘密,但是你一旦进入,就休想离开。当然,人们也没有什么原因要离开。他们在这里能发挥个人所长,收入丰厚,我们还提供非常出色、善解人意的心理医生。

  “早上好,汤玛斯堡主。”穿紫色衣服的男人帮她打开了车门。

  “早上好。”她非常笨拙地回答道。

  “去堡垒是吗?”

  “嗯,当然。今天是星期一,我就必须去堡垒,不是吗?”她努力想把自己的迷糊表达得像个玩笑。

  “星期一到星期五都得去。”司机有点沮丧地说。

  “也许这就是工作的代价。”司机笑了一下,但是表情看起来有些吃惊。好吧,我已经演过了。她闷闷不乐地想。“好吧,我们最好现在出发。”

  早些时候,她已经大致浏览了一下堡垒的资料,现在她觉得最好还是再熟悉一下。她焦急地扫了一眼文件夹的目录,翻到了相应的页面。

  堡垒

  在奇魁所拥有的据点当中,堡垒是最显眼的,但也是最隐蔽的。哈默斯托姆大厦几年前由当时的堡主康拉德?格兰特柴思特捐赠给组织。这栋房屋作为组织国内行动的总部和猛犬队的兵营,也是临时的监狱和审讯所。这里还有一个奇魁的军械库。同时,在紧急情况下,或是堡主们加班太晚无法回家的时候作为堡主的宿舍。这两种情况都会时不时出现。而从外界看来,这栋大厦仅仅是几家律师事务所和会计师事务所的办公楼,但这些事务所所有的客户都是和组织有联系的。而在对外开放的区域,有一家银行、一家餐馆和一家夜店。餐馆糟透了,不要去尝试。

  格兰特柴思特专门花了好几年的时间对这栋大楼进行重新装修。里面修建了秘密通道、特殊的管线以及非常隐蔽的安全防御工事。他也得为你的安全房出奇的没有品位的装修负责。到底有多么没有品位?你也许会问。你将来肯定有机会见到的,我还是不要破坏你的惊喜感了。不过天啊!我面对着背叛和别人的攻击,未来还可能整个身份都要被彻底抹掉,所以我想我应该可以随心所欲地找点乐子。真的是非常难看。我是说那些极致的花盆托,对于声响系统的过分关注,还有那又厚又重的绿地毯,你要想去洗手间都得随身带把刀劈出一条路来。这屋子就是为了主人把女人哄上床而设计的。

  从很多方面来说,这个地方是你新生活当中最糟糕的部分。和那糟糕的装修相比,有人要杀你这件事情简直是值得原谅的。一共有两个这样的房间。我的住处之前的主人把房子让给了我,并不是因为他死于非命,而是因为他高升为组织当中第二有权势的人,也就是我的直属上级。这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运气使然。我们每星期至少见三次面,每次见面他都会跟我问起那套房子。所以,我始终都没有办法重新装修。

  无论如何,作为一个堡主,你是堡垒当中的老板之一。因此,你有权进入所有的地方,了解所有的密道,大家都得听你的命令行事。密道的地图在你办公室抽屉里面一台电脑当中都有标记,文件夹里也有一份纸版的示意图。那些锁可以用你的指纹、掌纹或是我在第一封信中给你的密码打开。从官方角度讲,这些密道是为了保障堡主的私人空间和安全,但是我相信这实际上是因为格兰特柴思特曾经多年担任特工,所以有了妄想症——当然也是由于他向来行事鬼鬼祟祟。

  堡垒就是这样。隐藏在大众的视线之外,即便他们没有留意,它依然是保护他们的秘密堡垒。这是人们容易忽视最显而易见的东西的证明之一。

  “走前门还是走车库,汤玛斯堡主?”司机问道。

  “哦,天气不错。”她回答说,“我走前门。”

  车速慢了下来,她充满期待地向外看着,急切地想看看这个秘密部门的基地。当她发现房子前面看起来像是个露营地的时候不禁瞪大了眼睛。人行道上扎着各式各样的小帐篷,衣衫褴褛的人们在门口张望,挥动着写有红色大字的布告板。

  “拒绝阴谋!”一个留着大胡子的男人举着的牌子上写着这样的字样,“真相就在这里!”

  “我们了解真相!”另外几个小孩手中的板子上这样写着。示威者嘴里哼着一些词句,听不清楚是什么,不过绝对不是说哈默斯托姆大厦是政府超能部门的秘密总部。

  “真不敢相信!”她低声嘀咕着,困惑地看着商业区的居民从这些示威者身边轻蔑地走过。抬头看了看大厦,她对这两种人都产生了同情。这栋大楼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有什么有趣东西的建筑。九层高,全由一种没有特色的灰色石头建成,看上去就像是那种毫无特色的写字楼。楼外面没有任何装修,没有标志,看不出来里面是什么。你永远都不会好奇里面到底有什么。你肯定有更有意思的事情做的。

  司机打开了门,她猛地意识到她应该下车了。她谢过司机,扶着他的手,带着少许迟疑,向前门走去。示威者们看到一个睁着大眼睛茫然地四处张望的矮个子女人,觉得这是一个可以说服的人,于是开始向她游说。

  “小姐!小姐!”叫声一片,不过最后大胡子男人成为了众人的代表。

  “小姐,你如果知道这栋建筑是历史上最大的一个阴谋的总部,肯定会大吃一惊。”

  “哦?”她轻声说。

  “政府在这栋建筑里面隐藏了很多秘密,掩盖了很多真相。”他解释说。

  “真相?”

  “是的!”他的回答斩钉截铁。

  “关于什么的?”她最后问道。

  “你说什么?”

  “关于什么的真相?”她很有耐心地鼓励他继续讲下去。

  “他们试图隐藏的一切!你有没有意识到过去二十年政府一直在隐瞒外星人着陆的事实?”

  “他们有吗?”我们有吗?她决定要在汤玛斯给她留下的文件里面查一下关于外星人的记录。

  “是的,还不止这些!他们在全国各地都有秘密部队。我们不确定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但是我们有权知道。你愿意在我们的请愿书上签名并加入我们的通信簿吗?”他一手将一块写字板举到她鼻子底下,另一只手举着几本小册子。

  最后,她签了请愿书,拒绝了通信簿的提议,但接受了他们提供的那制作粗糙的小册子,将它们放入了自己的手提箱当中,然后令示威者们惊恐一片,她径直穿过破旧的旋转门进入了大楼。

  里面是一个小小的门厅,平淡无奇,有一个大块头的无聊的保安坐在桌子后面。有三架电梯,一份列着楼内企业的大楼内部导引,她知道那上面的企业全都是捏造的。她环顾了一圈,看到保安匆匆忙忙地站起身来,整着领结。

  “早上好,汤玛斯堡主。”他说着,将视线拉离了她脸上的淤伤                                                                                                                                 和黑眼圈,瞅着她的鞋子,“周末过得好吗?”

  “还好,”她回答道,努力不去看那个保镖,“真的……还好。”她补充道,却没有办法进一步细说。出现了一阵尴尬的沉默,但是令她暗自高兴的是,那个保安看起来比她更紧张。

  “好的,您可以直接过去。”他说着,伸手到桌下按了一个按钮,一阵嗡嗡声后,她面前的一扇毛玻璃的门打开了。她向保安道了声谢谢,向前走去,发现自己进入了一条亮得刺眼的走廊,通向电梯后面(除非她搞错了),通过一个金属探测的拱门,最后走入了一个比刚才经过的门厅大一些也漂亮一些的小厅。一个块头更大也更和蔼些的保安从桌后站起身来。

  “早上好,汤玛斯堡主……”他开口说道。

  “早上好。我周末过得糟透了,简直是有史以来最漫长的。”她由衷地说道。

  “呃,是的,看起来挺讨厌的。”他笨拙地回答道,应该是在评价她脸上的淤伤。“呃,你可以直接刷卡进去。”他指着安在墙中间的四扇旋转门说。隔离墙是由沉重的金属条和做工精巧的金属面板组成的。她谨慎地拿出通行卡,在一个小小的黑色面板上刷了一下,然后便传来一阵嗡嗡声和沉重的金属声,门渐渐转动,她快步走了进去。

  显然,这才是真正的门厅。高高的穹顶透着优雅。一列电梯门排在墙边,她想起来自己读过的说明,知道有些电梯是通向车库的,有些是通向高层的——设计非常精巧,保证每个进入大楼的人都必然经过多重的安全检查,遇到数个全副武装坐在警铃边的护卫。这是一个漂亮的房间。里面有不少忙忙碌碌的人。

  她用脚跟敲打着大理石地板,屏住了呼吸。眼前所有的人突然都停止了讲话,自动给她让出了一条通向一台特别的电梯的路,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她突然间意识到自己那溅了泥污的鞋子和黑眼圈。她挺直腰身,向电梯门直接走去。是她的想象吗,还是那个女人真的在向她行屈膝礼?她谨慎地点了点头,继续向前。一个男人微微鞠躬,另一个年纪大些的穿斜纹软呢衣服的男人向她迅速地敬了一个礼。她应该做什么?她突然间一阵冲动,停在了向她敬礼的男人面前,笑了笑。对方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

  “有什么吩咐,汤玛斯堡主?”眼前这个男人至少比她大二十岁,但是对她却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她不禁有些吃惊。

  “哦,呃,你忙吗?”她尴尬地问道,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听你差遣,女士。”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始终注视着前方。

  “请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我想听听你对自己负责的项目的想法。”她一边说一边向电梯走去。她已经决定了,要想坚持下去,唯一的方式就是大胆果断、厚颜无耻。在这个男人充满敬畏地回答她之前,她根本没有想到米梵妮?汤玛斯所拥有的权威。令这个男人害怕的并不是如果她接触他可能会带来什么影响,而是她所处的职位的权威。

  门关上了。她能够察觉出来这个男人有多么不自在。她十分坚定地站在后面,他便伸手去按了电梯按钮。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办公室在几层。男人站得笔直笔直的,努力避免和她的眼神接触。

  “那么——”她准备开始说话,但是却被他打断了。

  “请吩咐,汤玛斯堡主。”

  “哦,”她缓缓地说道,“你现在正在负责什么?”

  “我的部门正在负责象堡区瘟疫爆发后的扫尾工作。尸体都已经经过彻底解剖,目击证人也都已经经过了训练。”

  “哦,很好,”她轻声说道,“一切都进展顺利吗?”

  “是的,很顺利。”

  “很好,这……很令人满意。”这时出现了一段较长时间的沉默。“你有没有任何自己的……想法?或是……建议?”本来只是对自己权威的小测试,如今却变成了一场双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尴尬的谈话。

  “没有,没有,我们都是在遵循标准程序进行的。”他赶忙说道。

  “嗯。”她精明地决定不再说什么。另一段如同噩梦一样的沉默开始了。

  “不过——”男人开口说。

  “什么?”她迅速回应,仿佛是在鼓励这个话题。

  “我必须得承认,程序并没有预期的效率高。请您千万不要把这当成我对组织的批评。”

  “真的吗?”她几乎屏住了呼吸,就如同那个男人刚从西奈山上带着一条神诏而来一般,“我们定个时间,以便你把问题详细说明白。我们到我办公室,你和我的秘书协调个时间。”就在这时,电梯门打开了。她非常谨慎地让男人走在前面,因为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办公室到底在哪里。

  她的行政秘书,文件夹中介绍说她叫做英格丽德?伍德豪斯,和文件中照片上的形象几乎一样,是个穿着紫色衣服的高贵女人。英格丽德站起身来,礼貌地向她打招呼。

  “早上好,汤玛斯堡主。你好吗?”

  “很好,谢谢。这位先生有些想法我非常想要听听,请你帮我找一个双方都有空的时间。这事情很重要。”她好奇地打量着。英格丽德和那个男人——她始终都没有办法得知这个人叫什么,这两个人正在确定一个时间以便他能告诉她一些关于瘟疫的事情。应该这么做,不然我没有办法找到我的办公室。另外,这个可怜人似乎真的认为自己的想法很有意思。她想着,冲眼前这个被英格丽德称为上校的流着汗的男人微微笑了笑作为道别。男人明显带着如释重负的感觉离开了。而米梵妮则把注意力转到了她的行政秘书身上。

  “周末过得怎么样?”她率先提出了这个问题,以免对方问自己。

  “哦,非常好,”英格丽德说,“你应该记得我说过我女儿艾米会从约克郡过来度周末吧?”

  “嗯,你说过,你们玩得开心吗?”

  “非常开心。”英格丽德说,“这是当前情况的简报。”她说着递过了一个皮质的文件夹,“我去给你倒点咖啡吧!”

  “好的,我正想要一杯咖啡呢,谢谢。”米梵妮说着迟疑地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有那么一会儿,她呆呆站着,四处打量,想要从中找到曾经的她留下的痕迹。这是一间很大的办公室,装修精美。有两面墙是巨大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城市的景观。另外两面墙上挂了不少肖像画。房间的一个角落当中放着一张沉重的桌子,上面的花瓶中插着玫瑰花。她面前有一张巨大的古董桌,桌子边是小沙发和咖啡桌,明显是用于会客的。她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桌后,战战兢兢地看着桌子上面一叠一叠的文件,这些文件看上去都十分正式、十分重要。她仔细地在桌上清理出一块地方来,翻开了英格丽德给她的文件夹。

  里面提到了象堡区的瘟疫以及与此相关的综合性信息。上个周末发生了三起意外,但是全都没有到需要出动猛犬的级别(鬼知道这个猛犬是什么)。早晨会有一次针对鹿茸教派的攻击,E.戈斯塔特负责指挥。大伦敦区有七个人处于监控之下,大不列颠群岛共有三十四人被监控。年度总结的筹备工作已经开始。

  很好,一切都很好,我相信如果我搞清楚这些说的是什么,我肯定会吓一大跳。不过不管怎么着,看样子一切都在控制之中,所以还是回到我预定的计划吧。

  米梵妮开始好奇地检查桌子的抽屉,这个时候,英格丽德带着一杯咖啡和一本厚得能够打死一头牛的日程本走了进来。秘书正要讲述行程之前,米梵妮喝了一大口咖啡。

  “英格丽德?”她说。

  “请吩咐,汤玛斯堡主。”

  “嗯,很抱歉打断你,但是能给我往咖啡里加点奶油和糖吗?”秘书茫然地看着她。“我决定改变喝咖啡的习惯。”米梵妮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对这种坚持了很多年的习惯的改变,“我这么做是因为……”为什么?因为我想增肥?因为我得知我需要增加糖分?“……因为我最近睡得很不好。所以我想要减少一下咖啡因。不过我并不想戒掉。因为我头疼。”英格丽德有些惊诧地看着她,然后拿起咖啡去重新冲调。米梵妮无法责怪英格丽德,天啊,谁能想到,扮演好自己是这么复杂的事情。她想着,继续阅读起文件夹内的内容。

  议会成员的暗杀事件

  对我来说,整件事情的真相之所以难以推测,是因为在奇魁组织的历史中,很少发生这样的内部暗杀事件。也许你会觉得,作为一个有几个世纪历史之久的军事化组织,拥有繁多的巴洛克风格的传统和官僚建制(也有些是洛可可风格的),秘密地隐藏了数百年,组织的大部分成员都拥有先天的超能力,并且后天经过专门的杀戮训练,而且议会的成员又有无限崇高的权威,可以为所欲为,这样的组织应该会有很多内部冲突才对。

  但是不是这样。

  确实有很多组织外的人实施的暗杀(有些杀手有超能力,有些没有,比方说帕默斯顿勋爵暗杀了一位主教),组织中也有很多人死在战场上,但是组织内部由其他成员导致的非正常死亡却只有四桩。当然,此外有一些正常的合法的行刑,其中包括发生于1788年的一次大屠杀,事件发生仅十年后便被认定为合法。而那四起不合法的暗杀可谓臭名昭著。

  1.1678年,阿德莉亚?赫胥黎夫人下令将她的丈夫查尔斯?赫胥黎爵士丢入了一口井中。

  2.1679年,阿德莉亚?赫胥黎夫人被她丈夫的情人罗杰?特威尔主教用一个茶壶砸死。

  3.1845年,安吉丽娜?考法克斯堡主被一辆四轮马车碾轧致死。最后发现此事是由她的搭档卡珊德拉?巴特莱特指使的。

  4.1951年,唐纳德?蒙特格麦利主教被朱尼珀康斯坦布尔堡主用主教自己的领带勒死。

  议会成员互相残杀当然是非法的行为,并不是因为这是谋杀事件,还因为这会使得大不列颠的防备出现漏洞。在以上所有案件当中,凶手全部被迅速抓获,迅速审问,但是却明显非常缓慢地处死。只有卡珊德拉?巴特莱特堡主例外。她成功地隐瞒了自己与考法克斯死亡的关系,一直到她死后多年,组织才在她的日记中发现事情的真相。在躲避组织的侦察方面,她肯定天赋异禀。

  我想说的是,这不合逻辑。

  对我来说,必然不合逻辑。

  不管是谁想要杀我,谁成功地摧毁我的记忆,他们也都令自身陷入了无尽的危险。我无法想象他们会在堡垒当中冒这么大的风险。

  现在,我的直觉告诉我说,你可以申请全天候保镖,但是你必须解释清楚为什么,这会引来各种各样的猜测。那样的话,会有一个人一直陪着你,但是坦白说,我们不希望那么引人注目。我没有找保镖,就是因为我知道那么做不会有什么好处。

  “汤玛斯堡主,我刚刚接到了来自你搭档的秘书的电话——周末期间,所有的身体都出城执行任务了,他们都得再过几个钟头才能回来。所以你们周一早上的会议需要稍微推迟。”英格丽德带着重新冲好的咖啡走了进来。

  “我的搭档?好的……”米梵妮虽然以一句疑问开头,但是很快将它变成了表示在思考的语气。她绞尽脑汁想要说点合适的评论,最后决定还是说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为妙:“那么,会议是被推迟了。”

  “是的,”英格丽德回答说,“所有的戈斯塔特堡主应该能在你和学园主管的会见结束后归来,艾丽莎可能特别一些,这取决于对鹿茸教派攻击的战况。”

  “哦,好的。”米梵妮一边回答,一边想要搞清楚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想我明白了。两个堡主中的一个。组织中有两个堡主,就好像象棋里面一样。我是其中一个,另外一个是我的搭档,也就是戈斯塔特堡主。她想了半天,现在总算明白一点了。她对于要做的事情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但是却又出现了另外的事情让她困惑。英格丽德所说所有的戈斯塔特堡主到底是什么意思?

  “九点半,你要约见来自巅峰居的会计,核查象堡区行动的预算。”英格丽德继续说道,显然决定不理会今天老板的迟疑。

  “瘟疫的那个行动?”米梵妮很高兴自己还记得这件事。

  “是的,十点十五分,你要会见学园的校长,开一个半小时的会议。然后在十一点,和戈斯塔特堡主开会。我取消了你和国防部长的约会。”

  “这没什么吧?”她问道,心中因为她的秘书如此轻松地取消掉国防部长的会议而暗自吃惊。

  “当然可以。”

  “嗯,很好,”米梵妮含糊地说道,“我希望我今天能有点时间重新看一下几个数字。”另外让我自己尽快熟悉我负责的组织的情况。

  “我会避免给你增加新的约会。”英格丽德说。

  “非常感谢。”

  “好的。”秘书说道,“你还没有定午饭,需要我为你安排些食物在办公室里面吃吗?”

  “不用了,我想找个舒服地方吃午饭。”米梵妮说,“你看看能不能帮我找一个食物可口的餐厅。”

  “好的。”英格丽德有些诧异,“克里斯蒂法罗怎么样?”米梵妮点了点头。“我会帮你安排车。午饭之后,安全主管克劳维斯会从巅峰居过来,你要和法瑞尔夫人吃晚饭。”

  “好的。这些会见是关于什么主题的?”她拿过了一支笔,准备记录一些要点。

  “学园的校长希望能够审核一下潜在对象的清单。和安全主管的约会是你定的,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哦,好的,我肯定我自己会想起来的。”米梵妮说。

  “晚饭定在辛普森餐厅。车准备好了之后我会叫你。”英格丽德说。米梵妮点了点头,英格丽德便轻快地飘出了办公室,如同一叶扬满帆的快船。

  我觉得我需要就这个组织到底如何运作多做些功课才对。

  这个组织如何运作

  内政部会定期向我们汇报信息。超自然的事件并非仅发生在墓地、停尸房或是邪教的祭坛中。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有很多超自然的事件的确是发生在那样的地方,但有更多的事件发生在其他的各种地方,这真的让事情很难处理。人们更愿意接受墓地当中出现僵尸,而不愿接受冰淇淋甜品店或是服装店的更衣室出现怪物。墓地中的僵尸当然也不会令人们喜闻乐见,但是心里会相对舒服一些。

  为了发现所有与我们相关的事情,我们会搜集海量的信息,一堆堆的报告,数不清的数字,以吨计的文件,其中大多数是无关紧要的。我们有专门的分析部门负责审查所有的信息和情报,从中筛选出有价值的转发给我们。他们能从所有烦琐的文件和细节中分辨出米市中出现吸血鬼的蛛丝马迹。

  同时,我们还通过紧急热线与政府部门保持联系。全国政府部门各种分支机构中的高级官员,都会收到我们给出的既详细又含糊的紧急疏散指示。我们不会告诉他们要戒备小妖精或是胆汁暴雨,但是几张经过精挑细选的幻灯片,另外频繁使用超自然这个词语,就足以确保他们能明白。因此,我们会接到来自警察署长、政府大臣、皇室、军事官员、议员、情报官员、神职人员、医生、外交官、医院管理层等人的紧急电话。我们也在不同的关键部门派驻了特工,他们会帮助我们了解所有的重大进展。

  除了这些联系之外,我们依然是一个秘密。我们的名字不会出现在组织之外的任何书面文件当中。实际上,组织之外很少有人知道我们的存在。人们得到一个电话号码,但信息会经过多重转接才会到我们的手中。我们的计算机网络没有和任何的外部系统相连。如果你尝试追踪我们,你根本不会找到我们,而我们反而会发现你。

  和会计部人员的会议出奇的无聊,米梵妮通过这次会议得知了秘密处理一具染上了瘟疫的尸体并将其解剖有多么便宜。成本效率的评估报告要转给被她强迫和她一起上电梯的那位非常有礼貌的男士(他的名字是霍尔上校)。她心中暗自打算,一定要以某种形式夸奖一下他才好。尽管非常无聊,米梵妮还是尽量对那几个会计师保持和蔼的态度,不过几个会计始终非常局促不安,似乎非常害怕她。我猜汤玛斯肯定很有权威。米梵妮想,真遗憾她管理了一群呆子。

  “汤玛斯堡主?”英格丽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会计师们的身后,将本来已经十分可怜的他们吓得半死。

  “什么事,英格丽德?”她从满页的数字中抬起头来,茫然地问道。汤玛斯说她的统筹管理能力惊人,显然有些能力还是保留了下来。

  “学园的校长来了。”从那些会计们的反应来看,这个人应该是一个同样地位重要、令人恐惧的人。所以米梵妮很礼貌地把会计们打发走了,准备欢迎这位校长。至少她试着去这么做。不过英格丽德却固执地站在了门口,大声地宣唤那位女士。

  “布鲁门夫人,学园教务总长。”威严的秘书向着办公室大声叫道。

  “好的,谢谢,英格丽德。”米梵妮说道,站起身来去迎接走进她办公室的这位丰满的女士。布鲁门夫人几乎是一个完美的圆形,要想进门都必须侧着身收腹才可以。她金色的头发高高梳在头顶,发髻的款式非常复杂。她伸着胳膊向米梵妮扑了过来。

  “小米菲!小宝贝!你的眼睛到底怎么了?”她大声说道,带着浓重的德国口音。她是第一个敢于直接问米梵妮脸上的黑眼圈的人。这位倒霉的堡主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她肉滚滚的胳膊紧紧地抱住了。

  “真高兴见到你,布鲁门夫人。”米梵妮被那胳膊勒得有点透不过来气了。

  “布鲁门夫人?你怎么这么郑重,米梵妮?这样不行,你进入议会之时,咱们不是说好的吗,你要叫我斯泰菲的?你不是跟人打架了吧?当然不可能!你打小就讨厌打架。你自己清不清楚到底是出什么事儿了?是的,我看你是清楚的。”这个女人的关心令人温暖,不过她自问自答的习惯让人有点不知所措。

  “我……嗯,是有人想要袭击我。”

  “那群可怜的笨蛋!”肉滚滚的女人嗤嗤地笑道。

  米梵妮迟疑了一下。显然眼前这个女人和她关系密切,但是在搞清楚她到底是谁之前,不能透露太多。所以米梵妮只是耸了耸肩。

  “你太冷静了!我原本以为你会哭个不停呢!过来,让我看看。”她轻轻地抓住了米梵妮的肩膀,将她的脸拉到自己的眼前,“你是在……大约两天前被袭击的?也许是两天多。哦,可怜的小米菲!当然,他们都是些普通的攻击者是吧?没有超能力。毕竟你的超能力不是什么秘密。组织当中没有人会那么蠢的。现在,我想喝些热巧克力。让你的秘书给拿些来吧……啊!太棒了!非常感谢。米菲,过来,拿上你的咖啡,咱们坐在你那舒服的沙发里头好好聊聊。”她把米梵妮拉到了沙发边,然后将自己那硕大的身躯安置在沙发当中。

  “斯泰菲,”米梵妮有点迟疑地问道,“你刚刚说我的超能力不是秘密是什么意思?我是说,作为议会的一员,显然我……”

  她很快被打断了。“宝贝儿,即便你不进入议会,每个人也都会知道你的超能力的。我的天啊,你简直是这几十年最令人惊奇的发现!我们全都知道你的潜能。学园中的老师们向每个人传播你的故事。”她喝了一大口巧克力,然后搓着下巴说:“当然,我一直都知道你的潜能。我知道你肯定会升入议会,即便你并不是因为超能力才进入议会的。”米梵妮的兴趣被吊起来了。那封信中稍微提到了曾经的她的胆怯,现在有机会听听别人的看法了。

  “最近我一直在想这些事,斯泰菲,我很想听听你对我的潜能的看法。”布鲁门夫人不禁挑起了眉毛。

  “说实话,我很高兴能听到你对自己的职业兴趣更浓了。”米梵妮垂下了眼睛,想要做出一副害羞但却能干的行政管理者的模样,一个没有失去记忆、并非想要尽可能收集一切信息的人的模样。“很好,当你被送到学园的时候,你紧紧抓着司机的手,脸上都是巧克力渍,眼睛里满是眼泪。我可怜的小宝贝儿!你紧紧地依附着那个男人,就好像你正在黑海当中漂浮,而他是一块充气垫一般。那时候,法瑞尔是你唯一相信的人。但是你却发现她对你并不以诚相待,那一刻,我看得出来,你眼中最后一丝信任的光也熄灭了。那个蠢女人!你是那么崇拜她,可是她却自以为是,完全没有察觉出来。

  “不管怎么说,在你到我们那儿之前,我们已经听说了你的超能力,所以我们非常小心。我读了有关你的所有文件和记录,最后,我得出了确定的结论,你的超能力是一种全新的力量,和过去在大不列颠岛上出现过的都不相同。

  “现在,自然我们渴望开发出你全部的能力,但却不敢冒进刺激你。大多数到我们那儿的孩子对自己能力的开发都超过你,这都是那些领导人能够恣意妄为的结果。仅仅因为她能进入别人的梦境,而他赤身裸体就杀光了所有纳粹,我们就得向他们屈膝低头,但是我跟你说,他们在为人处世方面可不怎么样。”

  谈到上层人士的愚蠢,斯泰菲摇了摇头,然后问有没有什么点心。米梵妮对英格丽德吩咐了一声,不一会儿,秘书便带着难以形容的平静和一碟蜜饯走了进来。

  “棒极了!谢谢你,英格丽德。我们一听说你的超能,就会向法瑞尔和瓦特曼报告。按照规矩,议会必须了解任何有潜能的天才。反正我今天早上过来也是为了这事儿。我们因为你非常兴奋,而他们听到了风声,想要插一脚。他们想要自己先见见你,和你建立某种联系,让你效忠于他们。但是能把你爸爸吓晕的那些权威也足以完全吓坏你这样的孩子。所以你来到我们这里的时候,是带着精神创伤的,令我非常遗憾的是,你始终都没有真正康复。”

  米梵妮坐在那里,紧紧抓着咖啡杯。她现在明白了,不过她肯定这并不是记忆恢复了。只是事情之间的联系变分明了。她读过的那些信给她的感觉就是米梵妮?汤玛斯曾经受过某种伤害。

  “讲下去。”她轻声说。

  “米菲,你绝对不要以为我没有以你为傲,不过你的潜能还远没有被开发出来。你必须知道这一点。毕竟,你似乎从来都没有享受过你的这些天赋。你有了一定的控制力——但是仅此而已——很明显你没有办法成为一个能干的实地特工。天啊!如果有人冲你叫,你都会把钥匙掉在地上,你能想象如果我们给你一把枪会怎么样吗?”斯泰菲微笑了一下,然后又笑出了声,是带着一丝遗憾的笑。

  “你显然也无法被派驻到任何怪物出没的下水道、森林或是房子。你的记忆力很好,反应迅速,你在奇魁中待了太长的时间,显然没办法将你释放回正常的世界去。所以,我们便让你转做行政。但是还是充满了遗憾。”

  “唔。”米梵妮正打算再问一下汤玛斯的潜能到底有多强大,这时候秘书走了进来。

  “很抱歉打扰你,汤玛斯堡主,但是戈斯塔特堡主十五分钟之后就会来见你了。”

  “来这儿?”斯泰菲惊奇地问道,“告诉我,英格丽德,今天戈斯塔特用的是哪副身体?”

  哪副身体?这是什么意思?米梵妮一片茫然。

  “今天来的是双胞胎,布鲁门夫人。”英格丽德说。

  “呃,好吧,那我还是现在就走吧。”这位肥胖的女士不禁打了战,“你如果担心自己没有办法发挥出所有的潜能,米菲,那你仔细看看他。一个令人恐惧的战士,一个拥有超能天赋的大师,不过在我看来,却是一个彻底失败的人。”她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着,咱们会很快再见面的,咱们一直在回忆往事,都没有机会看看那份学园的候选名单呢。”布鲁门将一摞文件放在米梵妮的桌子上,然后拍了拍她昔日学生的脸颊便离开了。她走出办公室之后,米梵妮走到桌子边,在她需要查的人名和项目之中又加了几条。议会。学园。斯泰菲?布鲁门。瓦特曼(赤身裸体地杀了纳粹?)。法瑞尔。但是现在最迫在眉睫的是戈斯塔特的部分。

  戈斯塔特堡主

  在我出生之前九年,有一个可怜的女人不得不一次生下了四个孩子。三个男孩,一个女孩,其中两个男孩长得一样。不过这并不是最奇怪的事情。最怪的是,当这四双眼睛一起睁开的时候,只有一个灵魂从这窗口中向外探望。这就是戈斯塔特。

  戈斯塔特是一个非常恐怖的东西。因为它/他/她/他们有四个身体。人们总是用戈斯塔特这个名字来称呼他们,竭力避免使用别的称呼,因为大家实在为该使用哪个代词和相应的语法而困惑。但是,一遍遍地写戈斯塔特这个名字实在很烦人,所以,接下来当我提到戈斯塔特的时候,我会用“它”来代称。我在平时谈话的时候可不会这么做,那实在太没礼貌了。

  自然,它的父母因这令人恐惧的后代而极为不安。我猜,如果是你,看到四个孩子,要么全都在同样的时间做着同样的事情,要么一个在做着什么而其他人则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肯定也会吓得半死。另外,加上同时抚养四个孩子的生活压力,所以,在四个孩子一岁生日的时候, 奇魁提出要把它们从父母身边带走,这对夫妇如释重负,心中的宽慰难以形容。令人伤心的是,这是奇魁带走孩子的时候经常会出现的局面。怪胎孩子,让他们的欲望也扭曲了。

  戈斯塔特来到了奇魁,就如同由怪异的思维相连的四只鸭子跳入了水中一般。或者是一个居住在四个身体里面的怪诞灵魂。见鬼!

  因此,和戈斯塔特一起工作才会让人如此难以忍受。

  总之,奇魁将戈斯塔特送到了学园,他们教育它,训练它,抚养它,让它尽可能感受温暖和爱。它和其他的孩子一起长大。那些孩子也都非常奇怪。有獠牙的小男孩。能和云交流并得到情报的少女。能控制火烈鸟思维的可怜少年。作为一个在学园生活过的人,我可以告诉你,对于成长来说,那并不是一个坏地方。特别是当你有凡人无法理解的能力的时候。但是戈斯塔特却没有达到预定目标。

  开始的时候,它交不到朋友。你也许在想,嘿,那是三兄弟和一个妹妹,已经不需要别人了。但是你错了。你必须时刻记住,戈斯塔特是一个有八只眼睛的人。人们经常错误地认为它是四个不同的人。戈斯塔特的优势就在这里。那些身体有不同的声音,行为举止也各自不同。那些身体可以不同时行动,除非它希望身体如此。它是一个非常有天赋的演员,可以让身体之间发生对话,甚至是争吵。这种情形非常多,让人很容易忘掉他们只是同一个思维控制的傀儡而已。

  学园里的其他孩子全都忽视了戈斯塔特只有一个灵魂。他们只是觉得戈斯塔特兄妹十分自命不凡。我知道这一切,因为当时我也在学园。我和戈斯塔特同在学园的时间只有一年,它在十九岁的时候毕业了(十九岁是规定的毕业年龄)。请记住,我当时是一个非常害羞的九岁女孩,而戈斯塔特是四个俊美的金发青年,是奇魁将来的大人物。我甚至对其中一个男孩(双胞胎之外的那个)产生了强烈的懵懂的感情。所以,我一直关注着他们,但是却发现戈斯塔特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人。当然也不是四个稍微有点特别的人。而是一个能力超群的人,这一点人人都知道。

  我曾经读过戈斯塔特的档案,作为学生来讲,它表现出色。它记忆力超群,思维敏捷(毕竟有四个大脑在运作,记住这一点),能够轻松迅速地领会所学的东西。常规的教育很快就被那四个大脑吸收了,而在谨慎的监护之下,它也获得了对自己能力的超强控制。

  到它九岁的时候,戈斯塔特已经能够控制不同的身体,同时参与不同的对话,甚至左右互搏,指导几个身体彼此争斗。

  十二岁的时候,它证明自己可以让一个身体睡觉,而其他身体醒着,以此始终保持清醒。它这样连续清醒了五个月的时间。

  十五岁的时候,几个身体被谨慎地运到各地,以检测他们之间的最大安全距离。最后证明,即便身体被放置在地球两头,也不会带来负面影响。

  戈斯塔特从学园毕业之后,立刻就进入了战场。戈斯塔特通过杰出的特工任务赢得了堡主的职位。依靠四个身体,它自己就是一支小部队。在十六年的战场生涯当中,它完成了一系列似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最登峰造极的一件是他消灭了一个秘密控制了小麦产业二百五十二年的四百八十八岁的吸血鬼。

  你要清楚,在1980年,牺牲了四十五个士兵,才终于杀死了一个六十四岁的吸血鬼。

  戈斯塔特非常勇猛坚毅。

  它于五年前晋升为堡主,我曾经和它在很多很多行动上相互配合。我每天都能见到它,每周一三五早上九点和它开会。因为它有好几具身体,一般来说,戈斯塔特总会留两具身体在战场上监督工作。通常,堡主是不会外出的,除非是特别重大的问题。但是戈斯塔特却非常喜欢出去扁人。我必须承认它在现场指挥上确实有一套。而不好的一面是,戈斯塔特也总会有至少一个身体在办公室出没。不过,这也总比四个都在好,特别是这四个全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文件档案。

  如果最后发现是戈斯塔特想要你死,那么你必须要十分小心才行。

  “汤玛斯堡主?”英格丽德轻声叫道。米梵妮猛然抬起头来。“戈斯塔特堡主来见你了。”

编辑:刘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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