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华尔街,总统吃了闭门羹
2009年9月14日,美国总统奥巴马信心满满地来到了华尔街,他此行的目的有两个:一是敲打华尔街的大佬们,二是敦促他们支持金融改革。
此时,总统的自我感觉相当良好,他的竞选口号“我们必须改变”早已家喻户晓,深得人心。美国人正在金融危机中挣扎,失业的打击,负债的煎熬,都赶不上失去家园的痛苦,而危机的元凶祸首华尔街,居然拿着纳税人的救助,领到了比危机前还要夸张的巨额奖金,这怎么能让普通的美国人心平气和?美国社会对华尔街的情绪已经从不满升级到愤怒,甚至是仇恨。美国人迫切需要一个能够改变这个国家的英雄总统,而奥巴马自以为就是他们心目中的那个英雄。
奥巴马还有一个更自信的理由,因为他是华尔街的大救星。在拯救华尔街的行动中,以他为首的美国政府是花了血本的。救助银行的措施一项接着一项,国库中纳税人的银子,源源不断地填进华尔街那巨大无比的资产黑洞。有形的救助规模已然前所未有,无形的输血就更为惊人,在华尔街危在旦夕的时刻,仅美联储的临时流动性救援就高达16万亿美元,远远高出财政救助的数量级。还有大规模的QE政策,以贬值货币和巨额赤字为代价,无异于向纳税人强行抽血,以补贴华尔街的贪婪。在奥巴马看来,华尔街欠他的人情比天高比海深。
这一天正好又是雷曼兄弟破产一周年的“祭日”,也是总统向华尔街推销金融改革的黄道吉日,他可以尽情地忆往思今,痛陈时弊,凝聚共识,共创改革大业,而华尔街的大佬们定然是羞愧交加,谦卑恭谨,洗心革面,准备重新做人。携强烈的民意和大救星的心态,奥巴马斗志昂扬地踏上了华尔街的演讲台,他的中心话题就是要让华尔街的贪婪“付出代价”。
结果却让奥巴马大吃一惊,华尔街的大佬们居然一个都没来!按照《华尔街日报》的说法就是:“没有一个美国大银行的CEO出席(总统的演讲)。”[1]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大佬们不知道总统要来华尔街?当然不是,总统演讲的通知早就送到了大佬们的手中,新闻报道满天飞,纽约的大街小巷都知道。大佬们不来,却派了一群小喽啰来充场面,微笑、鼓掌、闪光灯一样不少,就是缺了最主要的听众,金融改革的大计大佬们不来捧场,和小喽啰们说了也白说。
奥巴马的脸面有点挂不住了,这时他才明白,什么民意,什么总统,什么监管,什么改革,在华尔街大佬们看来,这些算个鸟!总统大老远跑来华尔街想教训大佬们很“贪婪”?那就别怪大佬们不给总统面子!
既然来了,奥巴马只有硬着头皮开讲,只是原先想敲打大佬们,结果却反被大佬们敲打:
“听清楚我的话:我们将不会回到那个鲁莽和没有节制的时代,它们正是造成危机的核心,太多的人仅仅被挣快钱和高额奖金的欲望所驱使。”
奥巴马心里很清楚,这样的话在华尔街听起来相当刺耳,大佬们正是讨厌这些说法才缺席。但是,华尔街的贪婪几乎葬送了美国经济,要不是政府拿着纳税人的钱来补贴华尔街,哪里会有金融市场的反弹?知恩不图报也就算了,就连出席总统演讲这点起码的礼貌都没有,华尔街的傲慢让奥巴马一肚子火。
“(金融市场)回归正常,不能让人产生自满……不幸的是,金融行业中的某些人误读了现状。雷曼兄弟的破产和我们仍在其中挣扎的金融危机,并没有让他们获得应有的教训,他们选择忽视这些教训。”
大佬们对总统的救星心态非常反感,没有华尔街的竞选经费,奥巴马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议员而已,是大佬们把奥巴马送进了白宫,现在居然还端起救星的架子!谁是谁的救星都搞不清,还想来教训大佬们,真是岂有此理!
“总而言之,我们将提出大萧条时代以来最具雄心的金融监管改革方案。但是我想强调,这些改革都是基于一个简单的原则:我们应该制定透明和问责的明确规则。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确保市场将鼓励负责任,而不是鲁莽的行为;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确保奖励完全诚实和严格守法的人们,而不是那些试图钻监管漏洞的家伙。”[2]
奥巴马声嘶力竭地推销着他的金融改革,这是他准备留在青史上的两大政绩之一。无奈,华尔街对他的金融改革显然没有兴趣,对限制大佬们贪婪的监管就更加反感。
奥巴马在华尔街没见上大佬们,改革大计毕竟需要他们的参与和支持。于是,2009年12月14日,总统再度邀请大佬们到白宫面议。结果,几个主要的大佬再次缺席,借口是华盛顿当天大雾,他们的飞机从纽约过来有问题。其实,他们也可以坐90分钟的火车赶到华盛顿,只比飞机多30分钟而已。
或者是大佬们的时间真的很宝贵,也许是他们压根儿就懒得听总统絮叨,反正该来的还是没来,总统继续演着独角戏。
总统奈何不了华尔街,那国会能够通过立法来遏制华尔街的贪婪吗?
立法倒是搞出了一个,这就是总统和国会一直忙活的金融改革法案——《多德—弗兰克法案》,该法案号称是“大萧条”以来最全面、最严厉的金融改革法案,必将成为与《格拉斯—斯蒂格尔法案》(《1933年银行法案》)齐名的金融监管的里程碑。
“沃克尔规则”
在《多德—弗兰克法案》的诸多条款里面,最接近《格拉斯—斯蒂格尔法案》精神实质的就是所谓的“沃克尔规则”了。它们都坚持一个极简单的原则:银行不能只顾冒险赚钱,而将储户的存款置于风险之下!
银行的本质就是为社会托管资产,并提供货币服务,它的正当利润应该源于这种服务所收取的服务费,如贷款利息就是借款人向银行支付的货币服务费。在历史上和现实中,由于货币的特殊性质,银行逐渐借助货币服务的垄断地位,谋取了在其他领域中越来越大的利益,并最终使之合法化。
在20世纪30年代大萧条之前,银行可以参与股票市场的投机,而将储户的存款暴露在高度风险之下,如果投机赚钱,都是银行的利润;如果赔钱倒闭,储户的存款也将化为乌有,银行的冒险行为实际上违背了储户的意志,强行绑架了他们的存款。《格拉斯—斯蒂格尔法案》将商业银行与投资银行进行彻底分离,就是为了杜绝储户存款不应该遭受的风险。存款保险制度的建立,目的在于促使由纳税人担保的商业银行,必须放弃高风险投机的诱惑。投资银行可以继续冒风险,但别指望纳税人来拯救。
在大英帝国时代,银行冒险的代价极高,银行如果破产,银行家的私人财产将被储户无限索赔,直到19世纪中后期,有限责任的银行才开始流行。但在金本位的严格制约之下,银行一般都不敢过度冒险。相对于从前英国银行的保守传统,美国银行的做法更像西部牛仔。
20世纪60年代美元开始大规模超发以来,钱越来越多,钱生钱的欲望越来越强烈,贪婪开始毫无顾忌地冲撞一切阻碍。20世纪70年代废除金本位,80年代金融自由化,终于导致了90年代末《格拉斯—斯蒂格尔法案》的终结。
21世纪更是一个金钱突破各种监管,冲击所有国界,追逐一切利润的疯狂时代,18世纪的欧洲,19世纪的英国,20世纪的美国,都不曾见识过金钱拥有如此巨大的全球能量。
肆无忌惮的贪婪,不仅导致了2008年席卷全球的金融海啸,而且也是下一场更大危机的策源地。如何将疯狂的金钱魔兽关进笼子里,这绝对是一项世界级的难题。
奥巴马的金融改革方案中,原本没有驯服金钱魔兽的条款,所谓保护消费者、系统风险监测、破产有序清偿、衍生品清算和交易等内容,都是在控制金钱魔兽最终所造成的损失,而不是在遏制疯狂贪婪的源头。真正有可能对金钱魔兽产生约束力的就是“沃克尔规则”。
沃克尔是20世纪80年代初美联储叱咤风云的铁腕主席,对付高通胀敢用高利率的杀手锏,宁可承受经济衰退,也要捍卫美元地位,算是相当有胆色的一个人物。他的主张是,银行必须切断自己与对冲基金,或私募股权基金的直接联系,并且他们自营交易的规模也必须受到限制。
作为奥巴马的金融高参,沃克尔在其他问题上不得不迁就萨默斯或盖特纳,他毕竟是早已被边缘化的人物,但在涉及金融改革最重大的原则问题上,沃克尔却是惊人的“难缠”,奥巴马最终同意将“沃克尔规则”增补进金融改革法案。
银行参与对冲基金或私募股权,这当然就像20世纪30年代银行参与股票市场投机一样,赚了归自己,而现在即便赔了也有纳税人当冤大头,风险不冒白不冒,好处不占白不占。自营交易(Proprietary Trading)的问题比较复杂,这也是华尔街与新法反复拉锯的最主要的条款。自营交易是否合乎“沃克尔规则”的关键在于,交易是为了盈利,还是为了对冲风险。如果自营交易的目的是追求盈利,那同样是将储户的存款置于了风险之下,有赚就有赔,赚了是银行的,赔不起又怎么办?储户损失,纳税人买单,政府收拾烂摊子?
华尔街申辩说,如果我的自营交易就是为了对冲所持有资产的风险,那只能算是买保险,而不是为了赚钱,难道我连规避风险的权力都没有吗?那这个生意就没法做了!
如何区分自营交易的目的,确实很难梳理出泾渭分明的规则。
国会和监管部门对这一规则究竟应该如何在实际中应用,搞出来的方案复杂到令人头痛的地步。事实上,“沃克尔规则”的贯彻,已经变成了和全球变暖、减少贫困、治疗癌症或解决中东问题同样复杂的问题。
其实,复杂的不是问题本身,而是解决问题的态度。
当沃克尔被一位议员问起如何界定什么是自营交易时,他借用了已故大法官斯图尔特(Potter Stewart)的名言:这就像是“色情文学”,“我看到它就能够辨认出来”。
话糙理不糙,原则很简单,常识即可!
就拿2012年震惊金融市场的“伦敦鲸”事件来说,常识就足以判断它是否违反了“沃克尔规则”。
“伦敦鲸”的覆灭
“伦敦鲸”是摩根大通的交易员布鲁诺·伊科希尔(Bruno Iksil)的绰号,此人在摩根大通的伦敦首席投资办公室(CIO,Chief Investment Office)负责债券衍生品的交易,这位神秘的交易员近年来每年都为摩根大通创造上亿美元的惊人利润。
摩根大通的CIO也是个有意思的地方,它位于当今世界金融最自由、玩法最疯狂的伦敦城。摩根大通号称是银行中的“资产负债表的堡垒”,在华尔街的金融丛林里堪称是“狮子王”。它吸纳了1.1万亿美元的储蓄存款,贷款规模约7000亿美元,存款远高于贷款,它本可以继续贷款给美国的实体经济,促进经济复苏,但是摩根大通却不愿这样做,因为合格的贷款人实在不多,而且贷款这种老旧业务利润不高,风险却不小。于是,摩根大通在存贷款之差中,拿出了3000多亿美元,交给了位于伦敦的CIO办公室进行投资。这个CIO就相当于摩根大通内部的一个超级对冲基金,管理着3230亿美元的庞大资产。
摩根大通吸纳了1.1万亿美元的储户存款,贷款规模近7000亿美元,在4230亿
美元的存贷差中,有3000多亿美元转到伦敦的CIO进行高风险投资
注意,这3230亿的投资基金来自储户存款,如果用于贷款就可以创造就业,如果投资国债和优质债券,也算是安全靠谱,这都算符合“沃克尔规则”。
但是,CIO的“伦敦鲸”们却在摩根大通高风险、高回报、高奖金的文化之中,变成了嗜血的鲨鱼。
“伦敦鲸”并没有老老实实地投资安全稳定的债券,而是大举投入了债券衍生品信用违约掉期(CDS,Credit Default Swap)市场。CDS的名头曾在2008年金融危机中红极一时,AIG、雷曼兄弟、贝尔斯登的破产都与之关系密切。所谓信用违约掉期,就是一种信用违约的保险,其本质就是双方对赌某家公司的债券是否会违约,卖保险的一方承诺如果某公司债券违约,它愿意赔偿损失;而买保险的一方则需要定期向卖保险的一方支付保险金。由于AIG在市场中卖的保险太多,而危机导致债券违约大增,AIG赔得吐血,同时合约价值暴跌,导致AIG巨亏2000多亿美元,除了美国政府,没人能挽救AIG的破产。
好日子没过几年,CDS又卷土重来。贪婪不是病,贪婪是人性,无药可治!
当然,“伦敦鲸”没有傻到再去犯AIG同样的错误,他没有单独去买卖某一家公司的债券违约保险,而是找到了一个更廉价也更可靠的途径,这就是投资CDS的指数,只要趋势对了,不必担心某一家公司出问题。
“伦敦鲸”杀入的就是市场中最火爆的一种CDS指数:CDX.NA.IG.9!
这个看起来更像车牌数字的CDS指数究竟是啥意思呢?IG9就是金融数据服务商Markit集团提供的CDS指数CDX系列9的报价,它追踪121家北美投资级(IG,Investment Grade)公司的CDS价格,并形成指数CDX系列9。这121家公司包括麦当劳、美国运通、HP、迪斯尼等大品牌。以前这个系列共有125家公司,包括房利美、房地美等“堕落天使”,金融危机之后,4家公司从系列中被除名。
CDS已经是债券的衍生品了,而IG9又是CDS的衍生品,“伦敦鲸”玩的是衍生品的平方!
为什么要投资IG9而不是其他的CDS指数系列呢?因为这一系列交易最活跃,资金进出量大,市场流动性好,合约的名义总值高达8860亿美元,实际净值1480亿,即全部合约如果真的执行所涉及的资金总量。
摩根大通是CDX.NA.IG.9市场中的
超级鲸鱼(华尔街日报)
“伦敦鲸”大量买入10年期的IG9指数,同时放空短期指数,但多仓远高于空仓,空仓只是为了对冲风险。总的说来,“伦敦鲸”相当于卖保险的一方,担保这121家公司的债券不会违约,可以说“伦敦鲸”对美国经济向好是充满信心的。他的交易对手,即买保险的一方需要定期向“伦敦鲸”支付保险金。如果IG9的指数越来越低,说明违约概率减少,“伦敦鲸”的保险合约就更值钱,因为交易对手支付的保险金高于市场水平,如果此时卖掉合约,“伦敦鲸”就实现了盈利;要是不出手,就是账面盈利。风险在于,如果IG9指数开始走高,那“伦敦鲸”就会盈利减少;要是大幅攀升,“伦敦鲸”就会亏损惨重。
至少在2012年3月底之前,“伦敦鲸”是幸运的,美国经济似乎的确在好转,公司违约的风险自然就降低了,IG9指数的趋势向下,“伦敦鲸”账面盈利可观。
人的本性都是贪婪的,而在摩根大通超级贪婪的文化之中,只会刺激贪婪变成极度贪婪!盈利与巨额奖金挂钩,谁能抗拒这种诱惑?
“伦敦鲸”为了赚更多的钱,开始不断加仓,再加仓,就像当年的AIG,在市场中狂卖保险。他代表的是摩根大通,背后是3000多亿美元的超级对冲基金CIO,随着投入资金的不断放大,他在市场中的价格影响力也随之放大,他卖的保险越多,对IG9指数所形成的压力越大,这就如同大银行卖利率掉期保险可以压制利率水平一样。
最后,“伦敦鲸”终于成为整个市场中最具影响力的超级玩家,他一动,价格随之而动,所有市场中的对冲基金都看着他的动作来判断市场走向。他已演变成一条小河中的大鲸鱼,扑腾一下就能掀起层层波澜,“伦敦鲸”的绰号由此在CDS市场中声名远扬。
但是,这时出现了一个问题,“伦敦鲸”的行为扭曲了市场价格。在正常的CDS市场中,买入IG9指数的价格,应该与单独买入121家公司债券的CDS的综合价格相当,否则将会出现套利的机会。2011年8月之前,两者的价格曲线几乎完全重合,这表明市场行为基本正常。但2011年底却出现了IG9的价格与单独购买CDS价格的日益明显的偏差,买IG9指数更便宜!
到2012年1月初,如果买IG9指数来为10年期1000万美元的债券进行违约保险的话,成本为每年11万美元左右,而单独买IG9的121家公司的CDS保险则需要支付近13.9万美元,IG9指数竟然便宜了2.9万美元![3]
这一发现,导致大量的对冲基金蜂拥入市,无论是为了降低对冲其他资产风险的成本,还是大胆和“伦敦鲸”进行对赌,大家都纷纷抢购“伦敦鲸”卖出的便宜保险。结果,“伦敦鲸”突然发现,他竟成了市场中的“孤家寡人”,几乎所有人都成了他的对手。虽然在2012年的头3个月中,他还有账面盈利,但形势越来越不妙,由于自己在市场中已是一家独大,导致了他难以转换仓位的窘境。他如果逃跑,就必然导致手中的合约价格暴跌。
如果市场一旦反转,后果更是不堪设想!他将被市场中其他对冲基金生吞活剥掉,虽然他是大鲸鱼,但也架不住成千上万小鲨鱼的疯狂撕咬。
2012年3月下旬到4月初,欧债危机突然出现了死灰复燃的趋势,而美国经济的数据也远非理想,不利消息迅速转化为CDS市场的剧烈震荡。对于持有巨大仓位的CIO而言,这真是天大的噩耗。摩根大通的风险控制部门立刻绷紧了神经,CIO的凶险处境开始震惊摩根大通的高层。4月10日,“伦敦鲸”从市场上消失了,庄家的撤退引发了自身的灾难,当天,CIO内部报告承认损失达到了每天600万美元的程度,随着合约价格的暴跌,90分钟之后,损失变成了4亿!
2012年,摩根大通的CIO部门以巨亏62亿美元惨淡收场。
2012年3月下旬到4月初,IG9指数开始剧烈震荡,“伦敦鲸”的覆灭已无可避免
在IG9接近1500亿美元的总违约风险敞口中,摩根大通一家就独占了上千亿,完全具有操纵市场价格的能力。只是豪赌的规模越大,风险也就越高,除非摩根大通将所有CDS的指数系列,以及每一家公司债券的CDS价格全部控制住,否则操纵必难以持久。
需要明确指出的是,摩根大通以如此之高的风险敞口比例介入IG9市场,已经完全不是在对冲所谓的风险,而是目标明确地追逐利润!摩根大通上千亿美元的风险,既是它自己的风险,也是储户存款的风险。在摩根大通的过剩储蓄中,高达3000多亿美元已经悄然转移到了伦敦的CIO部门。
摩根大通的储户存款不是在美国吗?这些钱如何能够“飞到”伦敦呢?
一条可能的道路就是通过回购转抵押来“搬运”资金。
摩根大通在美联储的账户上趴着数千亿超额准备金,这些资金并没有被放贷出去,它们吃着美联储微薄的0.25%的利息被“闲置”在那里,这当然不符合银行追逐高额利润的本性。一个巧妙的办法,就是通过回购市场进行资金的“乾坤大挪移”。
摩根大通可以在回购市场中借出超额准备金账户上的“闲置资金”,收取国债作为抵押品,即所谓的“逆回购操作”。根据会计准则,“闲置资金”仍然停留在摩根大通的资产负债表上。由于摩根大通是三方回购市场上的两大清算行之一,它可以将回购抵押品进行“转抵押”,比如将国债转抵押到伦敦的CIO部门,而伦敦市场对转抵押的次数并没有上限,CIO完全可以利用这些国债,在伦敦的回购市场中再次抵押以获得现金,然后投资到CDS的IG9市场中以博取高风险收益,这正是CIO为什么要设在伦敦的原因。
如此一来,摩根大通在美联储的超额准备金账户上的“闲置资金”并没有减少,从法律的角度看,它们依然趴在那里吃着政府补贴的0.25%。但是,那仅仅是货币的“躯壳”,而其“灵魂”却早已通过回购抵押链条,飞到伦敦赚大钱去了。
摩根大通不过是大银行中的一个例子而已,其他华尔街大佬们完全可以依葫芦画瓢来转移它们的超额准备金。
由于不理解回购市场的精髓,很多学者误以为美国的银行系统在美联储的账户上还拥有2万亿美元的“闲置”储蓄,财务状况应该相当充裕,殊不知这些钱不知有多少早已漂洋过海参与高风险的赌博去了。
用这些资金进行冒险,当然就是拿储户的存款冒险,赚了属于摩根大通们,赔到破产就活该纳税人倒霉。
摩根大通在“伦敦鲸”事发之后,仍然信誓旦旦地声称,这不算自营交易,而是风险管理,CIO在IG9上的投资,完全是为了对冲摩根大通的其他风险,绝不是为了赚取利润。
有一种谎言叫瞪着眼说瞎话!
还是大法官斯图尔特说得透彻:这就像是色情文学,我看到它就能够辨认出来。
无法无天与有法无天
世界上有两种腐败:一种是无法无天,违法侵吞他人资产;另一种是有法无天,合法掠夺公共财富。天,就是天理、良心和正义!
法律本身并不必然保护正义,关键是谁在制定和执行法律。还记得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名言吗?只要我能控制一个国家的货币发行,我不在乎谁制定法律!
旨在遏制华尔街贪婪的《多德—弗兰克法案》,为这一论断提供了鲜活的例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