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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鲁迅不“敢”指名道姓骂蒋介石而胡适“敢”

时间:2011-01-20 08:31   来源:凤凰网历史

  “试看最后到底是谁灭亡”与“救得一弊是一利”

  作为“政治怀疑主义者”的鲁迅,对任何政党都不会很信任,对任何政府都不会很拥护。鲁迅所谓的“现代史”,无非就是民国以来的历史。而鲁迅身历的民国史,由北洋军阀当政和国民党当政两个时期构成。对北洋政府,鲁迅是痛恨的,从《记念刘和珍君》等北京时期写下的众多文章中,我们能感受到鲁迅对北洋政府的强烈痛恨。但鲁迅对国民党政权的痛恨却更其甚于北洋政府。1927年国民党的“清党”,使鲁迅“目瞪口呆”,从此他就对国民党怒目而视。他曾对日本友人增田涉明确表达过对国民党“清党”的不能接受,并且说:“在这一点上,旧式军阀为人还老实点,他们一开始就不容共产党,始终坚守他们的主义。他们的主义是不招人喜欢的,所以只要你不靠近它、反抗它就行了。而国民党采取的办法简直是欺骗;杀人的方法更加狠毒。------打那以来,对于骗人做屠杀材料的国民党,我怎么也感到厌恶,总是觉得可恨。他们杀了我的许多学生。”(10)这样一种对国民党的分外痛恨和敌视,使得鲁迅不可能与之有任何政治性的合作。鲁迅甚至是以渴盼的心情等着国民党政权的垮台的,在1933年7月11日致日本友人山本初枝的信中,鲁迅说:“日本风景美丽,时常怀念,但看来很难成行。即使去,恐怕也不会让我登陆。更重要的是,我现在也不能离开中国。倘用暗杀就可以把人吓倒,暗杀者就会更加嚣张起来。他们造谣,说我已逃到青岛,我更非住在上海不可,并且写文章骂他们,试看最后到底是谁灭亡。”

  对国民党,胡适其实也是相当不满的。早在1922年8月为《努力周报》写的《这一周》中,胡适就对国民党做出了尖锐的批评。陈炯明与孙中山发生冲突后,一些孙派的国民党人便指责陈炯明“悖主”、“叛逆”、“犯上”。胡适特别不能容忍这种指责,斥之为“旧道德的死尸的复活”:“我们试问,在一个共和的国家里,什么叫做悖主?什么叫做犯上?至于叛逆,究竟怎样的行为是革命?怎样的行为是叛逆?蔡锷推倒袁世凯,是不是叛逆?吴佩孚推倒段其瑞,是不是叛逆?吴佩孚赶走徐世昌,是不是叛逆?若依孙派的人的伦理见解,不但陈炯明不应该推翻孙文,吴佩孚也不应该推翻段其瑞与徐世昌了;不但如此,依同样的论理,陈炯明应该永远做孙文的忠臣,吴佩孚也应该永远做曹锟的忠臣了。我们并不是替陈炯明辩护;陈派的军人这一次赶走孙文的行为,也许有可以攻击的地方;但我们反对那些人抬出‘悖主’、‘犯上’、‘叛逆’等等旧道德的死尸来做攻击陈炯明的武器。”胡适强调的是:陈炯明的反孙行为本身是否合理是一回事,他的行为是否可称为“悖主”、“犯上”、“叛逆”则是另一回事;即便陈的行为是可指责的,在一个共和的国家里,也不能认为这种行为是什么“悖主”、“犯上”、“叛逆”。胡适进一步指出,在国民党内之所以会有这种“旧道德的死尸的复活”,乃是因为孙中山是“用秘密结社的方式办政党”,因而国民党根基太坏:

  同盟会是一种秘密结社,国民党是一种公开的政党,中华革命党和新国民党都是政党而带着秘密结社的办法的。在一个公开的政党里,党员为政见上的结合,合则留,不合则散,本是常事;在变态的社会里,政治不曾上轨道,政见上的冲突也许酿成武装的革命,这也是意中的事。但此次孙陈的冲突却不如此简单。孙文鉴于国民党的失败,仍旧想恢复秘密结社的法子来组政党。因为陈炯明是新国民党的党员,不曾脱党,而攻击党魁,故用秘密结社的道德标准看起来,陈炯明自然是叛党的罪人了。陈氏至今不敢发一个负责任的宣言,大概也是为了这个原故。我们旁观的人只看见一个实力派与一个实力派决裂了,故认作一种革命的行动,而在孙氏一派人的眼里,只见得一个宣过誓的党员攻击他应该服从的党魁,故抬出“叛逆”、“叛弑”等等旧名词来打他。这是我们现在的观察。但我们再进一步,提出一个疑问:秘密结社的仪式究竟是否适宜于大规模的政党?秘密结社用来维系党员的法子在现代的社会里是否可以持久?这一个“制度”的问题似乎也有讨论的价值罢。

  胡适在这里其实已经对两类不同的政党做出了区分。一类是现代民主政党,在这种政党里,党员在政见上“合则留,不合则散,本是常事”;一类是“秘密结社”式的“政党”,是江湖帮会式的“政党”,在这种“政党”里,党员不可反对“党魁”,不可“叛党”,否则就是“悖主”、就是“犯上”、就是“叛逆”。

  胡适对国民党的这种“骂”,应该说是相当尖锐的,这等于是在掘祖坟。在严厉地批评国民党,在与国民党发生尖锐冲突这一点上,胡适其实比鲁迅早得多。既然国民党根基很坏,那在南京政府成立、国民党掌握统治大权后,胡适与它的冲突就是不可避免的。南京政府1927年成立,1929年胡适等自由主义知识分子就掀起了一场批判国民党的“人权运动”。在某种意义上,胡适1929年对国民党的批判,是1922年对国民党批判的继续。当然,1929年的批判,声势要浩大得多,批判的面也广得多。

  然而,胡适即便如鲁迅一样对国民党政权满怀痛恨和敌视,他也不会如鲁迅一样盼望这个政权尽快“灭亡”,更不会认同以暴力革命的方式推翻它。这里就显出“政治怀疑主义”与“政治工具主义”的区别。在胡适看来,国民党政权虽是一件并不理想的“工具”,但在中国当时的情况下,若以暴力的手段摧毁这件“工具”,取而代之的“工具”未必就更理想,而国家民族却要付出血流成河的惨重代价。在社会的进步、国家的富强、民族的振兴上,胡适是不相信有什么一蹴而就的方法的,他只相信“一点一滴的改良”,而不相信任何人能有一夜之间真正扭转乾坤的神力。所以对于以暴力的方式解决政治问题,他倒是有着深深的怀疑:“我们是不承认政治上有什么根本解决的。世界上两个大革命,一个法国革命,一个俄国革命,表面上可算是根本解决了,然而骨子里总逃不了那枝枝节节的具体问题;虽然快意一时,震动百世,而法国与俄国终不能不应付那一点一滴的问题。”(11)。

编辑:何建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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