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后面,一座座采矿场绵延不绝,跟山前美景比起来,就好像灾难现场
花莲的湛蓝海湾与壮阔山峰交织的美景,令无数游客心往神迷
七月盛暑,车行通过宜兰与花莲交界的台九线和平桥,如诗若画的清水断崖迎面壮阔开展;车子续往前通过花莲秀林乡和仁桥,和仁溪床上川流不息的卡车扬起漫天沙尘,循着卡车的路径,驶入和仁溪谷,车底明显感受到突如其来的震荡,更震撼的,却是眼前的景致…。
群山剥去绿衣 峻岭削成梯田
一座接着一座为了采掘石灰岩作为水泥原料的矿场沿着溪床边,留下了从坡脚往上一阶阶开挖的痕迹,原本高险的山势像是被大刀挥削成平整的“梯田”,河床上满是大大小小的石块与岩片;再往里走,眼前的景象有如山崩地裂,像是战争时的无差别轰炸。
惊悚的画面会让人以为来到了灾难片现场,但这就在名闻中外的清水断崖的背面。事实上,苏花公路在和平、和仁间靠山的一侧,原也是石灰岩矿场,十多年前省政府为了不让露天采矿的癞痢头模样被游客尽收眼底,要求采矿业者退缩到山的背面或深处。
山前山明水秀 山后千疮百孔
因而,现在当无数游客为东海岸险峻的断崖与海水交织的美景赞叹的同时,任谁也不知道,山的背后,竟是千疮百孔的残破山河;花莲的好山好水正被以粗暴的方式鲸吞蚕食,且疮疤还在持续扩大蔓延中。和仁矿场这幅宛如外层空间的景象,俨然像化外之区,应该负责的主管机关彷佛也跟着隐形。
每一家业者在申请石矿开采时,计划书上总会依据政府规定,详列各项水土保持计划与植生绿化的计划。但沿着和仁溪谷一路往里行驶,视线所及,河道上布满了因采掘石矿而崩落的大小岩石、及卡车经过时掉落的石块,日积月累将湍湍溪水活埋,成了地底伏流。
乱石无情玷辱 母亲之河好痛
十多年前,这里还是一条蝶飞鱼跃的美丽溪流,溪水沿着中央山脉一路蜿蜒而下,和平、和中、和仁部落的太鲁阁族人会在这里抓鱼、跳水、吟唱,是名副其实的“母亲之河”。
“这条和仁溪我们叫‘卡那刚’,”在和仁部落成长的西给?哩夯牧师已多年不再回到既熟悉又陌生的卡那刚溪,“你知道‘卡那刚’在太鲁阁话是什么意思吗?”他突然沉默了下来,“就是‘河水很清澈’的意思”。
西给?哩夯回忆,以前孩子们闲暇之余,习惯跟家里长辈到卡那刚溪畔玩耍,大家会用母语交谈聊聊祖先怎么打猎,潺潺奔流的卡那刚溪让部落文化得以传承,但一切就在1996年间将此公告为矿业专业区后嘎然而止。
位在花莲县最北隅的秀林乡和平村,包括和平、和中及和仁等三个以太鲁阁族为主的原住民部落,地底深藏丰富石灰石;民国七十九年间,政府喊出产业东移,台湾西部陆续到期的石灰岩采矿权,让业者在政府的政策引导下纷纷移往东部,产业东移变成了水泥产业东移。
七千公顷矿区 原是部落猎场
1994年间,经济部选择在和平村设立和平水泥工业区,包括水泥厂区、临太平洋的和平水泥专用港及和平火力发电厂,并将二千六百公顷的和平矿区公告为和平水泥专业区;另外比较南侧的和仁则划定为矿业专业区,开采石灰岩、大理石、白云石及化工原料,两者总计近七千公顷,共有四十多家采矿业者。
和平与和仁矿区与太鲁阁、天祥及清水山等属同一个生态地理区,除了外露的石灰岩,几乎全被天然阔叶林覆盖,是台湾重要的森林生态系,同时也是太鲁阁族许多部落的传统猎场。
耗光自然资源 夸什么无烟囱
产业东移政策历经廿年,如今花莲以其丰厚的自然资源致力发展观光产业,希望迈向观光大县,但花莲也同时是采矿大县。花莲的无烟囱工业,与重度消耗自然资源且高耗能的采矿业同时并存,这样高度矛盾的互斥关系,是否已走到了该停下脚步,好好检视的历史交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