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新闻周刊》采访韩松,写道:他白天作为一名记者为新华社工作,晚上写作黑色而寓意深长的小说。
而这却是韩松第一部在白天写出的小说集,十八篇中有半数是首次发表。
“科幻韩松”由此涅槃,或说回归。
这里有坚持深夜独唱的青年,有迷失在庞大机场的女子,有忙完一生却领不到报酬的老人,庸碌一如你我;这里有荒匮的沙漠,有广袤的湖泊,有绵延的城镇,故土忽成异乡;这里有面目可疑的往圣先贤,有海市蜃楼的诸多世界,有悬而未决的科技远景,传承还是新生?
也许正如后记所言:“需要有另一种方式,来做记录。它就像侦探一样,不仅目击案件的现场,而且挖掘记忆的秘密,把那些正在遗忘中的,却噬咬人的心灵及潜意识的,阴阳交界处的,重新回忆并记录下来,形成一幅更精细确致的地图。”
所以韩松有了这本在白天写的小说集《独唱者》

独唱者
作者: 韩松
出版社: 上海文艺出版社
出版年: 2015-4
定价: 25.00元
后记:白天写小说
美国《新闻周刊》曾经采访我,对我作了个概括,说韩松是白天写新闻报道,夜里写黑暗诡异的小说。
的确,白天不太好写小说。就好像小说是在没光的情况下,偷偷摸摸写的。
但后来有一天,我开始在白天写小说。难道是白天变成夜晚了吗?我无法确定。
这本文集收录的,就是我白天写的小说。或许有读者看了后会说,怎么不像是习惯中的科幻小说了呢?科幻小说都是在夜里写的。
如果夜里写的是科幻小说,那么白天写的,又是什么呢?这是另一个很大的问题。
实际上我对小说,没有发言权。我长期在夜里写科幻小说,但科幻小说不被认为是文学。
但是白天写的小说便是文学了吗?这却更值得怀疑。
读中学时,老师会拿鲁迅和契诃夫的作品来示范,说这就是文学。但现在很多人不读鲁迅或契诃夫了。
显然,如果小说还存于世的话,它已经不是这个时代的必需品了,是不是小说,甚至是不是文学,也就不会有人来说你了。所以,在白天或夜里,都可以放心写了。
夜里有夜里的梦,白天有白天的梦。小说就是梦话而已。
我写东西,大致是为了记录梦话,这些梦话,夜里说出来像真的,白天讲起来像假的。
夜里的,叫乌托邦;白天的,叫乌有谭。
这都没有关系,我只不过是台记录仪。
唯一的差别是,如果夜里是在记录虚构,那么白天则是在记录真实。
但这个“真实”,在我看来,往往又是“不真实”,因为它只承载了表面的言语行动和人物间的关系。这些都很缥缈。
实际上还有一种真实,弥漫在宇宙中的,让人恐慌的,内心发虚的,惆怅的,见不得人的,却不一定能被记录下来。这个东西有时是情感,有时又不是;有时是理智,有时也不是。或觉得,是介于人鬼之间的。
所以除了小说以外,除了微信、微博和新闻报道以外,除了杂文、诗歌和电影以外,还需要有另一种方式,来作记录。它就像侦探一样,不仅目击案件的现场,而且挖掘记忆的秘密,把那些正在遗忘中的,却噬咬人的心灵及潜意识的,阴阳交界处的,重新回忆并记录下来,形成一幅更精细确致的地图。这件事很累,也不好做,但作为观察者,来此星球走一遭,总得要留下一些“印记”吧?这不能是少部分人的专利。
因此,就从这个角度来讲,我们现在写下的,也再没有必要叫做小说。如果一定还要挂个小说的名义,那么,科幻小说也好,魔幻小说也好,寓言小说也好,或者别的什么小说也好,在这个意义上,也都没有区别。
韩松
2015年3月
韩松,科幻作家,代表作《宇宙墓碑》、《高铁》、《地铁》、《轨道》、《红色海洋》、《火星照耀美国》等,曾获中国科幻银河奖、全球华语科幻星云奖等,获南方都市报华语传媒文学大奖年度小说家提名,现在新华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