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老先生另外一部力作《天龙八部》中提到,丐帮一向致力“驱除鞑子”,但是行事低调,就是怕引火烧身,把敌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大举来攻,对丐帮不利。所以《天龙八部》中丐帮长老立下了刺杀辽国大将的大功劳,却没有人知道。黄蓉却好出风头,不仅带着丐帮的人驻守襄阳几十年,还授意鲁有脚召开一个英雄大会,推举武林盟主带领大伙儿干革命。想法是好的,只是做法大大违背了丐帮传统。打着爱国主义的旗号之后,丐帮名正言顺成了一支不领军饷的黄家军。不过像郭靖在《射雕英雄传》的结尾思考过的深刻问题所说的那样,一将功成万骨枯,蒙古一战丐帮瞎掺和打了无厘头的一战,成就了郭靖军事家的地位,义守襄阳十多年,成就了黄蓉夫妇大侠的名声,可丐帮这个中原第一大帮派,却从此由辉煌走向衰落。襄阳城破之后,丐帮从此式微,到了《倚天屠龙记》的年代,丐帮再无天下第一帮派的气势,这个结果黄蓉这个桃花岛的女儿难辞其咎。
桃花岛主黄药师是一个颇有魏晋遗风的异士,他身上有一点知识分子的孤僻,有一点武林宗师的不可一世,更有一点中年美男的神秘魅力。桃花岛的功夫,独步天下,自成一格,桃花岛的门人不是隐居在山林湖海之间,便是大隐隐于市,开个野店打铁铺,总之就是一句话——出世。可惜黄药师的掌上明珠黄蓉受了北丐洪七公的熏陶,又被洪七公亲传弟子郭靖的大道理教育了几十年,心里就算不认同那套仗义的道理,也不敢违拗。所以桃花岛上上下下,连黄药师、程英在内,都在襄阳大战里掺和了一脚。小说没有明说最后襄阳城破的情形,反正最后桃花岛后人只剩下郭襄一个,桃花岛的绝学半点没有流传下来。峨眉派的功夫竟然找不到一丝碧海潮生、落英缤纷的影子,不可谓不可惜。
桃花岛的传承至黄蓉而止,丐帮自黄蓉开始式微,都因黄女侠身兼东邪、北丐两家之长。原来,企业文化的冲突和难以融合,果真具有巨大的杀伤力。
女权力爱好者的通病
丐帮有黄蓉为帮主数十年,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正可谓成也黄蓉败也黄蓉。黄蓉武功不算差,又妙计无双,眼珠子转一转就能想出千百条计策来,她人面也广,在当时的武林中做起公关来,谁也比不上她的天时地利人和。当时的武林顶尖高手,基本个个都跟她沾亲带故。而在她的管理下,丐帮自然是井井有条,发展上了轨道。但是黄蓉做帮主有些太久了,未免忘记了丐帮虽然是个民营企业,却并不像桃花岛一样是个家族企业,换言之,丐帮虽然尊她为帮主,却并没有就此姓了黄。但是黄蓉乾纲独断几十年,长老权力大大削弱,所以丐帮已经成了黄蓉的一言堂了。到了最后,丐帮可以没有黄蓉,但是黄蓉还能离得开丐帮吗?
不是我在这里胡说八道,污蔑黄蓉是个权力爱好者。丐帮作为金庸武侠作品里早期的第一大帮派,开始的时候组织结构还是很严谨的。且看北宋初期,丐帮帮主乔峰在姑苏城外杏子林中遭受一次帮众叛变危机。当时大智分舵的舵主全冠清联合了四大长老,想废除乔峰的帮主之位,而先擒住了其他几舵的舵主和长老。从这里,我们可以隐约看到,当时丐帮的组织结构还是非常严密的。帮主之下有十六大长老,长老中也有位次高低和职责分配,有传功、执法两大长老,而长老的地位超然,对帮主隐然有监控的权力,乔峰对于长老的意见非常尊重,徐长老不让他看本帮的密报,他立即握拳不再多看一眼。
丐帮还有一个传统,就是民主选举制度。当时丐帮的帮主承继,不是世袭制度,也不是禅让制度,而是帮主指定之后,尤需要长老通过。乔峰的帮主位置,就来得十分不容易,老帮主给他出了三道难题,完成了七项任务,才众望所归登上帮主的位置。乔峰之后没有指定帮主,丐帮内部进行比武,要公选出一个帮主来,谁知道全冠清搞鬼,找来一个武功高强的游坦之,取了这个位置。不过少室山下,游坦之表现太差,丢了丐帮的脸,丐帮内部立刻就否决了这个伪帮主。
黄蓉嘴里说她做了这么多年丐帮帮主,帮里的事情都是鲁有脚打理,所以把帮主的位置传给鲁有脚是应该的。但是在黄蓉做帮主的时候,鲁有脚已经是个中年乞丐了,等黄蓉自己到了中年,鲁有脚已经不再是壮年之人了。鲁有脚对丐帮有功劳,但是黄蓉不会看不到鲁有脚的武功提不上台面,又没什么领导能力,连个打狗棒都翻来覆去地学不会,明显不是一个帮主的优秀人选,黄蓉为什么非要把位置传给他呢?只有一个原因,鲁有脚忠心,听黄蓉的话。
到了这个时候,丐帮的管理层除了黄蓉这个帮主,就是鲁有脚这个长老。不要说长老对帮主有约束能力,简长老死了,梁长老一直生病,彭长老逃走了,连四大长老这个组织制度,到黄蓉手里都废了,几十年的时间,硬是不提拔新的长老上来。如今黄蓉说要让鲁有脚做帮主,还能有人有资格提出一点异议吗?于是就出现了这样一个年轻者传位给年老者的独特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