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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姨妈的细小南方》“颠覆”南方

时间:2011-06-15 09:31   来源:文学报

  朱文颖:在南方,“颠覆”南方

  长篇新作《莉莉姨妈的细小南方》近期推出

  记者 金莹

  “南方的气息是我生命里最敏感的气息之一。”朱文颖说。这个生于上海长于苏州的“70后”女作家一直生活并沉浸在深深的南方里。近日,作家出版社推出她的最新长篇小说《莉莉姨妈的细小南方》。她写一段历史缝隙中的南方故事,但南方是皮相,南方也是风骨,在看似流水般柔软的文字之下,她藏起了自己的隐秘心思。评论家王尧于是说:“《莉莉姨妈的细小南方》解构了朱文颖既往的南方,她现在最想做的事大概是想颠覆这个南方。”

  “是的,一点不错,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赋予南方以绝然不同的意义。”朱文颖说。而这部新长篇,是她试图“颠覆”南方的成果,写些南方的“力量”。至今,朱文颖的写作已进行十多年。“我现在的年龄,应该是经验与理解力渐趋成熟与旺盛的时候。走过了青春的沼泽,世界的面目在渐渐清晰起来。理性在生长,感性尚未衰退,而眼界与视野也正在慢慢打开。这应该是一段好时光。”而《莉莉姨妈的细小南方》,就是在这样的好时光里,朱文颖迈出的一个新起点。

  “不论历史怎样庞大、粗暴,怎样坚硬、杂芜,那些看似散漫却又坚韧的、散布在南方的日常生活细节与文化气脉,总能找到自己的身段与方式。”

  记者:为何要以“细小”来定义南方?在众多以大叙事讲述大时代的作品中,以“细小”来讲述两个普通家族的命运起伏,是否暗含着一种与“庞大”对抗的姿态?

  朱文颖:“细小”首先是源于这部小说的叙事方式,它是碎片式与微观化的,虽然小说涵盖了上个世纪50年代到21世纪头十年的中国社会生活,但并非一种宏大叙事。它叙述与描绘的是一些发生在“历史夹缝”里的人和事,他们是南方化的,有着南方的“精细精致,妩媚柔软,小心翼翼,以柔克刚”。他们是微不足道的,奇怪的,不管不顾的。在革命与暴力的时代里,他们做着自己的事情,想着自己的心思,在时代的潮流里硬是挤出自己的一小块空间;在剧变的商业大潮中,他们有些疲惫与感伤,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所终,他们总是像时代里的局外人。

  唯有一些细部与场景是恒久而延续的。不论历史怎样庞大、粗暴,怎样坚硬、杂芜,那些看似散漫却又坚韧的、散布在南方的日常生活细节与文化气脉,总能找到自己的身段与方式。这种“身段”甚至还谈不上“对抗”,甚至只是屈身而过,但就像水流的势能,而这就是南方的力量所在。我并不是一个擅长于宏大叙事的写作者,当我希望赋予笔下人物以命运感的时候,这种“细小”的方式是我熟悉并且可以把握的,对于我来说,这是天性给予我的感知世界最敏锐真切的部分。

  记者:无论是云腿丝穿豆芽,还是河上的夜航船,抑或小说的语言气质,这部小说都带有“南方”特征。在写作日益趋同的时代中,你是否在自觉地追求这种地域性、差别性?

  朱文颖:这是一个日益全球化的时代,科技与文明的进步拓展了人们的视野。但文学并不能完全用这个来衡量,文学是讲究一种“独一无二的生命体验”的,见识多、眼界广并不能完全解决这个问题,它要求一个不可替代的、有时甚至是狭窄幽暗的通道,这个通道通向文学的本质,它需要趋异,而绝不是趋同。

  “南方气质”是我骨子里的表达方式,尤其是在一部书写家族史的小说里面,即便虚构与想象的部分也是贴心贴肺的。从这个小说的第一句话开始,这个基调就已经定下来了,只能这样,没有第二条路径。

  “宏大的历史注定与‘姨妈’娇小的命运、与天然的‘细小南方’之间发生着与生俱来的错位。”

  记者:为何会想要去讲述一个关于“姨妈”的故事?

  朱文颖:“姨妈”是一座连接内部与外部世界的桥梁。我确实有这样一位“姨妈”,包括“外公”、“母亲”、“我”……但他们几乎又不是小说里所呈现出来的那位“姨妈”、“外公”、“母亲”、“我”……当然,他们的气息是相通的,他们彼此熟悉认得,他们的生命体验指向同样的方向,给予同样的嗅觉。我让他们在小说里一一出现,并给予线性延伸的时间。这样,在写作的过程中,人物的沧桑感与命运感渐渐出现了,时代的变化如同纸卷一样打开,我看到了很多节点,人物命运转折的节点,时代的节点,抗争以及放弃的节点,无奈的节点……我也看到了慢慢清晰起来的自己。

  “莉莉姨妈”是联系书里诸多人物、时代、以及不同氛围的一条纽带,有私密的世界,有令人捉摸不透的内心,有细小的挣扎和深藏不露的欢愉,有古老和再度重复的命运。她还因缘巧合地生在“反对个人主义”的新时代。宏大的历史注定与“姨妈”娇小的命运、与天然的“细小南方”之间发生着与生俱来的错位。南方的美、幽深莫测、以及无法预知的张力,“莉莉姨妈”的特质带动了整个小说的进程。她是主角,也是符号。

  记者:从小说的行文细节中,我可以感受到一种你对传统生活方式的温柔眷恋。

  朱文颖:说到中国人的传统生活,“代表一种记忆和一种古旧生活氛围的曲艺”,或者类似的东西,我抱有太深太深的感情。这种感情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变得深刻起来的,但在这个过程中,也正因为这些古老的事物正在慢慢流失、被人遗忘或抛弃,而愈加触动我的感受。

  我的一位朋友有私家园林,还原了中国古代有钱有闲人的生活方式,园子里就有戏台,有时会请评弹艺人来表演。一次,一位欧洲的博物馆馆长来园子里喝茶听曲,然后说,他终于找到自己下辈子的生活方式。作为一种文化的后人,真是希望作为文化的载体———我们生活的城市、街道、那些古老的建筑、以及散落其中的种种细部不要再被篡改,多留一些东西给后来者,让他们还能闻到血液里的传统的气味。记者:通过这种追述式的写作,你在寻找些什么?

  朱文颖:我是一个有十多年写作经历的写作者。我们这代人赶上了黄金时代的尾巴,但娱乐与转型的端倪已现。危机与焦虑来源于诸多事物:写作的本身以及时代的变革。所以,至少对于我来说,似乎越来越需要一种确证,确证自己,确证写作的意义,确证一种严肃的写作态度在这个时代里存在的必要性。而这种种的确证最终只能通向一个地方,那就是自己来自的那个地方,那个“我”开始的地方。

  我们经常会谈到一种不好的境遇,“迷失了自己”。而对于一个写作者来说,没有比重新找到自己更重要的事情了。

  朱文颖,1970年生于上海,1996年开始小说创作。著有长篇小说《戴女士与蓝》《高跟鞋》《水姻缘》,中短篇作品《浮生》《繁华》《重瞳》《花杀》等。曾获《人民文学》年度青年作家奖,《中国作家》“大红鹰文学奖”,江苏省“紫金山文学奖”等。

编辑:刘承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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