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鹏:这不是一个作家的离开是一个时代的离开
 
 
  来源:      日期:2005-10-18 19:10

 

  马龙·白兰度于2004年7月2日去世,他得到《纽约时报》这样一段伟大而忧伤的评论:这不是一个演员的离开,这是一个时代的离开。
  
  永远是这样——一个时代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离开。刚才,就在刚才,那个维系老人最后一系游丝的吊瓶宣布无能为力,一个叫巴金的老人离开了,转身带走一个时代,他顺着《激流三部曲》的余音飘向虚空,把史无前例的白话文小说文本革命抛在身后。谁承衣钵?是否再走一遍成都正通顺街那条石板路?是否能听见一个叫“李尧棠”的圆脸孩子的哭声?是否连夜开车去一趟黄龙溪,看一看那棵古榕树下还有无梅表姐的倩影?或者是否站在卢梭铜像下抚摸当年文学青年的铿锵志向:爱真理,忠实地生活,对自己忠实,对别人也忠实,你就可以做自己行为的裁判官……

  老人的死早没有悬念,他那古树一样麻木的身体根本无法得知沧桑世事,他灵魂的弥留只是为了链接我们和上一个世纪文学生活的某种血脉,或者是强撑着对我们进行有限的安慰;但当这样的死亡发生时仍然像一次雷击,断然割裂我们与20世纪经典写作方式的最后一丝关系,大师已死,最后一个大师已死!从此之后,我们只能故作时尚、故作科技地在网上刷屏,把鸡零狗碎当圣经,把东拉西扯当福音,巨大的悲伤是:总有一天,我们人人都会成为手机短信的写作高手,但无一能像巴金以及巴金那个时代的大师们一样为时代而写作。
              
  没有人能够留住时代仓皇的脚步,该变的一定会变。我们生活在如此娱乐的一个时代,我们可以拥有“超级女声”,可以拥有“奔月行动”,可以拥有MSN向每一个角落倾诉情怀,我们是幸福的,但我们也是无助的,因为我们被迫生活得这么快速但无法得知目的地在哪里,我们只能拥挤在这块大众的船甲板上集体拼命呼喊:“我好HI,真的好HI啊1
              
  必须对上一个世纪进行凭吊了,那是一个可以把革命、爱情、文学三位一体的时代,我们并没有如今眼花缭乱的声光世界,我们的感官王国没有遭遇这样丰富的刺激,但我们却有阅读,我们却可以在昏黄的烛光下、在撩人的湖畔、在潮湿的小阁楼里阅读大师们用文字对世界最精妙难言的组合,在他们对时代深刻入骨的描写中发现自己肌肉痉挛,热血上涌,泪流满面了。
              
  那时候夹一套《家》《春》《秋》是这样的时髦,但现在我们恨不得夹一款路易·威登才敢上街;那时候谈论“梅表姐”是如此的感性,但现在知道“中江表姐”的都超过“梅表姐”;那时候冲破家庭的束缚是为了革命和爱情,但现在半夜敲响门卫大爷的熟睡是为了去“空瓶子”与情人约会……
              
  没有人能够拯救“阅读”的逝去,就像没有人能够拯救巴金的逝去,但我们仍然怀念那个伟大而忧伤的“阅读时代”——怀念当年一灯如豆下的温暖,怀念我们模仿大师们手笔给女友写下的一段又一段情书,怀念我们以为自己拥有某种信念的勇气,当然还有,怀念当年与我一样刚刚长出烦恼的青年在1986~1996期间在脖上围一袭围巾的傻样子。
              
  这样的生活永远离去,这样的时代不会再来,我必须沉痛宣布:我们与整个20世纪的经典写作毫无瓜葛了,我们已不用阅读了,最后一个大师已死,带走最后一丝与上世纪的血脉关联,从此,我们要么自我放逐在文字荒原,要么去网上QQ聊天,去看慕容雪村、去看竹影青瞳、去看芙蓉姐姐写的东东吧。
              
  一个时代离开,流沙从指缝滑下,永无阅读“革命和爱情”的未来。

  来源:成都晚报

                                责任编辑:剑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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