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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出了个东学党

时间:2012-11-13 03:58   来源:中国台湾网

  袁世凯经历了种种风潮后非但没有离职,反倒升了官,虽然李鸿章对他是极力庇护,但在此之后李鸿章对他的谆谆教导也随之而来。自此以后,袁世凯的学识大有长进,其办事的宗旨是和平待人接物,对于外国的公使,他也极力笼络,显得十分大度宽容。至于对待朝鲜的方针,袁世凯仍然没有放松对朝鲜的干涉,但是已不再轻言废除昏君和改行省了。这是知道了侵略吞并的计策行不通,改为从精神层面上夺取朝鲜的权力了。但凡电政、邮船、造币、借贷等权力,袁世凯都考虑将它们一网打尽,具体内容在后面我会详细叙述。袁世凯又用些小计谋来哄骗韩王,从而和韩王结好关系,袁世凯真是个能人。俄国公使仍然不甘心,怂恿各国公使一起驱赶袁世凯,但是最终也未能将袁世凯调离朝鲜,于是又写信告诉俄国政府,极力诋毁袁世凯。俄国外部大臣就这些告诉了清朝公使洪钧,随后洪钧写信告诉了李鸿章。李鸿章接到洪钧的信后,就给袁世凯发去了电报:

  洪使函告云:去腊俄外部大臣向洪言,袁某性情急躁,办事过火,殊欠和平,与韩官及各国公使不睦。韩王每作一事,袁即疑他国怂恿,与俄使亦甚不和,似非所宜。我屡告诫韦贝,不要干预韩事云云,所言汝之毛病甚是,务要痛改。

  袁世凯接到李鸿章的训令后,当即回复说:

  齐电敬悉,恪遵痛改。惟凯自去秋叠奉谆诲后,与各国人极力联络,曲意将就,德、英、法、日员均甚相洽。惟美使丹以韩派使事,曾相诘见绌。俄使韦以陆路商约,凯暗持数年,均存憾忌,外虽无间,内终难合。韦去夏请公宴,故缺华旗;上月大婚公宴,凯故张俄旗,示无较。至韦劝韩派使,并托言华使将构衅,请韩派德尼充五国副使,均有证据。且韦阴狡无礼,与德、英、法员亦不睦,俄廷未之闻也。凯惟有懔遵慈诲,倍惩躁急过火等病,仰答恩遇于万一。

  起先朝鲜想修电线,于是向清政府借款,朝鲜给出的条件是:一切电报人员都由清朝来派,等到还清了借款之后,清朝再撤回各项人员。但袁世凯不允许。俄国打算修元山线,使它与清朝的线路连接在一起,袁世凯又多方阻挠。之后袁世凯与李鸿章、盛宣怀多次书信沟通,因为清政府实在没有资金,这才放弃了此事。

  这年朝鲜派朴定阳到美国访问,清政府责备朝鲜违章,犯了大错。因为清朝把朝鲜作为自己的藩属国,所以倘若朝鲜的使臣要到别的国家去,需要先到清朝驻朝公使馆,然后由清朝的公使带领他才可去拜见别国的君主。若是有需要协商的事件,也需要先向清朝公使禀告。但是朴定阳却没有经过清朝公使馆,直接到了美国,所以说他是违章了。袁世凯最初是将内容夸大,迫使朝鲜命令朴定阳回国,但是各国都不承认清朝的这种做法。朝鲜政府屡次请求,清朝还是不允许,所以朝鲜只能调朴定阳回到朝鲜,并请求清政府原谅。韩王先是和袁世凯商议,袁世凯不同意,说必须按照以往的规定对相关人进行惩罚,只有这样才能体现朝鲜重视规矩,也便于朝鲜将来进行整顿。但是朴定阳出使美国,确实是韩王的命令。韩王认为国际公法中所记载的各国通使的规定中,并没有出使需要先拜见别的国家的使馆,更没有在别国的公使带领下去拜见国家君主的规定。事情至此,朝鲜政府感到非常为难,如果不惩罚朴定阳,则清朝不允许;若惩罚了朴定阳,那么以后自己再派类似的专使,别国就不愿意接待了。韩王万不得已只能求袁世凯从中斡旋,并说明了自己难以处置的理由。袁世凯乘机应变,别开生面,现将其给李鸿章的电文录于下:

  韩人素行玩狡,非权术实难有济。凯因假作宪威,必欲严究此事,而凯为韩调护,吞吐间若极难了局,并谆嘱洪谈不可泄,如宪查知凯罪甚大,不但尊宪体制,并可相机布置,姑待先革朴职,再行究办。似不必遽令政府复,恐韩以此局已结,数日后又授朴显官,尤损事体,是用一办一托法,方可操纵。至洪云王与妃悔前此疑凯,亦诱凯之术。凯姑作堕其术中,而促其先办朴案,后继以诚,似易为力。惟乞防金明圭伺察,谓凯诱王办朴,王易变卦。是否有当,乞训示。凯因此案棘手,参用谲术,有违训令,无任惶悚。

  韩王果然被袁世凯的这种手段吓住了,于是将朴定阳的官职免去。明治二十三年,即光绪十六年( 1890 )七月,韩王照会袁世凯,电文是这样的:

  为照复事,照得十五年八月间,叠准贵钦差文函,查究驻美使臣朴定阳违章一案。适值该使抱病经年,未能面核,至延数月,日切惭恧。近来该使病痊。因详加查核,据称各节,多涉支吾,概难凭信。惟坚称到美后,实不便遵照定章首端办理,且实值偶病,未能进谒张大臣等语。本政府据查该使至美,即不便遵照,自应电告本政府转启请咨,妥商改定。或进谒张大臣面商归正,敝邦仰荷天朝厚恩,无微不至。必有以妥为变通,全交际而息谣疑。该使何得竟自擅违,并谓有病不进谒张大臣,妥商办理,其在事体,岂容若是?已由殿下施以罢职之典。惟本政府约束无素,至生歧议,殊切悚愧,相应照复贵钦差请烦查照,转禀北洋大臣鉴核。

  韩王因受到袁世凯的愚弄,以违犯规定为名治了朴定阳的罪,之后的继任者因此都裹足不前,有的借故规避,有的中道而回,都以朴定阳为前车之鉴,至于那些后来被派出去的使臣也是这样。所以,在这之后的几年内,朝鲜都没有出使的使臣,由此可见,清朝对朝鲜的胁迫是多么厉害。

  朝鲜的关税都是李鸿章派西方人去征收的,这些负责征税的西方人薪资极高,一个月的工资从几百元到几千元不等。朝鲜欠西方人的薪资已经累计到了数万元,但朝鲜的财政又被清朝所把持,朝鲜不能自主,其窘态自不待言。当时有一个征收仁川税收的西方人,契约将满,朝鲜想将其辞去,请我日本国帮忙聘请一个叫尼信的英国人来接替,并请求尼信在伦敦代朝鲜招募200万的债券,朝鲜准备以海关做抵押,清偿积累的欠债。事情已经商议成功了,但袁世凯侦探到了这个消息,于是他多方阻挠,破坏了朝、日两国的商议,而且还说朝鲜海关的管理权属于清朝,不能抵押。英国人尼信诘问朝鲜,朝鲜说并无此事。尼信就请朝鲜印发公债票,他要带往美国去销售。袁世凯先是发电报给美国公使,说朝鲜印发的公债票可能不是出自朝鲜政府,因为朝鲜一直以来使用的货币都是非常清楚的,而唯独这种公债票没有见过,肯定是朝鲜的一些小人伪造的。再加上朝鲜的海关管理权属于清朝,清朝不承认朝鲜以海关作为抵押进行的借贷。这封电报到了美国,哪还有人敢买朝鲜的债票呢!尼信返回朝鲜后,诘问朝鲜,朝鲜于是向袁世凯询问原委。袁世凯说:“贵国既不训练军队,又不筹集军饷,为什么要贷这笔巨款呢?如果真的急需的话,我可以给您贷些利息较低的贷款,这样贵国也能少受别国的剥削。但是若要我贷款,贵国需要说明用途,如果没有什么实在的用途而去发行国债,我认为这种做法不可取。别人不关心贵国的存亡,所以替您卖国债,只不过是投您所好罢了,而我实在不忍心这么做呀。”朝鲜贷款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偿还清朝和西方人的工资,听了袁世凯这番话,也只能是无可奈何。

  这年九月,朝鲜的太妃去世了。朝鲜和清朝之间有一种野蛮的礼节,这种礼节就是如果朝鲜的皇族去世,朝鲜要给清廷发讣告,清朝派专人前去吊唁,韩王需要到郊外去行郊迎天使之礼。韩王想免去这种野蛮的礼节,先派人去和袁世凯商量,说朝鲜国库严重亏空,无力供应清朝专使的来临,所以清朝吊唁的使节最好就不要派了。袁世凯坚决不同意。袁世凯正想借此显示清朝的威风,于是回答说君主国和藩属国之间本就是休戚相关的,两者之间所有的礼节都是记载在典章上,数百年来人们都是照做而没有废弃,哪有藩属国有大丧而我们不去吊唁的道理呢?朝鲜知道和袁世凯也商量不出什么结果,只能派遣使者到清朝去发讣告,想借此时机请求清政府不要派使者前去吊唁。清政府就此事先是和李鸿章进行了商议,李鸿章又给袁世凯发了电报征询他的意见。袁世凯回信说:“我揣摩朝鲜的意思并不是为了免去吊唁的使者,而是想逃避郊迎礼,朝鲜的财政匮乏是本来就有的事情,但是朝鲜一直储存有接待吊唁使者的款项,现在已经积累到了数十万,没有钱只是借口,我们万万不能答应朝鲜的要求。在朝鲜看来,他们是怕自己承认朝鲜是清朝的藩属国,而被各国羞辱,但是在我们看来,此举正是为了证明我们君主国对藩属国的情谊。”于是,李鸿章就按着袁世凯电报的意思回复了清政府。

  当时朝鲜认为这些事情和国家的尊严息息相关,所以每遇到清朝给予的种种难堪,总是全力进行掩饰,以防被别的国家讥笑。但是袁世凯每当遇到这种事情,却从不将就。当时朝鲜的使臣在北京把清政府的谕旨发电报告诉韩王时,清朝的谕旨上就有令韩王难堪的字眼。韩王私自将谕旨中的一些文字进行了改动,然后交给外部,让外部去准备接待清朝吊唁使臣的相关事宜。袁世凯在看谕旨时,发现有不相符的地方,立即发电报回禀李鸿章,说朝鲜的去北京发讣告的使臣擅自改动了谕旨。李鸿章到清廷诘问朝鲜使臣,朝鲜使臣就请礼部向电报局要来底稿,发现一个字都不错。清廷并不知道是韩王私自改动了文字,于是让礼部回信斥责了袁世凯:

  李鸿章两电均悉,朝鲜告讣,使节录谕旨电其本国,并无改易字句之处。袁世凯遽以不符电告,殊属冒昧,著李鸿章传旨申饬。

  袁世凯被圣上斥责之后,对朝鲜就更加刁难。清朝吊唁的使者到了之后,朝鲜本打算让使者从马山浦登陆。但是袁世凯说从马山浦登陆,是朝鲜想躲避观瞻,所以只能由仁川登陆。朝鲜政府只得屈从。清朝的吊唁使臣只有2人,但随从就多达一百多人,仅这次吊唁,朝鲜政府花去了数十万的钱。朝鲜当时国库已经非常空虚,仅仅接受清朝吊唁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就花费了如此巨款,真是令人同情!

  明治二十四年,也就是光绪十七年( 1891 )八月,袁世凯的嫡母病了,袁世凯打算请假回家,准备启程前给李鸿章发电报,说:

  顷韩王派郑秉夏来称,闻将归省,殊为怅念,未知何日起行,并盼速回。凯答以俟宪咨到,谒辞后行。韩无事可在籍稍久,倘生枝节,或中道折回,请王勿听邪说,务求安静,凯得抵籍展省,亦深铭感。郑又云:如居民知凯去,必将骚动,纷逃四乡,请晓谕为要。凯告以不便出示。俟行时,韩民来送,当面谕以不久必回云。

  袁世凯将要出发时,告诉各关员和电局工作人员,如果朝鲜派人来接替你们,万万不可和他们进行交接,就说所有交接必须等他回来之后才可以进行。由此可见袁世凯对朝鲜的把持之严,竟到了这种程度。至于袁世凯应该办理的事情,都交给了唐绍仪代理。

  这年十一月,袁世凯的嫡母去世了,袁世凯于是发电报给李鸿章,请他为自己上奏,说明自己因丧母不能继续留任,请朝廷免除自己的官职,另外准备合适的人选去接替他。李鸿章就此事与总理衙门进行了商议,李鸿章说,和朝鲜的外交关系非常重要,袁世凯在朝鲜十年,对那里的情形极为熟悉,没有别人可以代替他,是否可以在皇上那里替袁世凯请100天假期,让他在家治丧,等假期结束后马上回到朝鲜继续工作,现在袁世凯虽然已经安排唐绍仪暂行代他行使职权,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总理衙门就按李鸿章的想法上奏给了皇帝,皇帝下旨表示同意。袁世凯在老家守丧100天后,在第二年假期结束之时回到了朝鲜。韩王特意送上千金作为奠礼,袁世凯一再推却,并把此事发电报告诉了李鸿章。

  当时朝鲜的财政支出已经捉襟见肘,屡次募集国债,都被袁世凯阻止了。等到朝鲜实在无钱可用的时候,就和我日本国商议,由我国借给五十万圆。商议即将达成之时,袁世凯回到了朝鲜,他对韩王说:“日本的利息太高了,不能向他们借贷。如果贵国真的需要借款,可以向清朝的富商借款,利息大约六七厘。”韩王表示了赞同。袁世凯禀告李鸿章说:“朝鲜想向别国借款,以海关作为抵押,如果允许他们这么做,后患无穷。我们应想办法借钱给朝鲜,这样既保留了我们与藩属国的情谊,也可加强我国对朝鲜关税的管理权。况且有海关作为抵押,虽然借款数目较大,但是我们却不会落空。如果我们不借钱给朝鲜,别的国家就会争相贷款给朝鲜,那么留下的祸患就更长久了。”李鸿章听了这番话后,批准从政府公款内拨出银两50万两,嘱咐袁世凯以华商的名义把钱贷给朝鲜,利息按七厘计算。袁世凯收到李鸿章的电报后,就把贷款这一消息告诉了朝鲜。朝鲜知道袁世凯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抢夺朝鲜的海关管理权,所以不肯以海关做抵押。袁世凯于是怀疑是不是日本的公使从中作梗,便向日本使馆发出诘难,日本使馆的大臣对此置之不理。袁世凯和朝鲜相持了很久都没有解决这件事情,此时恰逢韩王的亲信郑秉夏出任转运御史要回朝鲜,袁世凯便让郑秉夏向韩王婉转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经过多次筹措商议,才达成了商议。袁世凯发电报给李鸿章,李鸿章又告诉了总理衙门,原文如下:

  袁世凯电,上月韩转运漕米御史郑秉夏自任回汉,力主贷华款议,迭谏王毋信邪说。王坚持不允由海关抵偿,令郑来商,另筹偿款。凯迭驳拒,顷来称已得请由转运御史出名贷款,仍由外署印押,海关分偿,请饬另具合同草,以便呈王核定云。查韩欠德商债,系运漕船值运员出名,亦无甚妨碍,即另具草交呈云。

  这次贷款协议达成后,韩王反而对袁世凯十分感激。因为韩王一向不理朝政,每天沉溺于吃喝玩乐之中,得到这笔巨款后,就想买些西洋的玩具。袁世凯投其所好,就告诉韩王哪国的器皿精致,哪国的价钱便宜,并告诉韩王现在清朝的颐和园在买什么物件,又是如何摆设的。韩王就嘱咐袁世凯代其购买,然后请他指点该如何陈设。于是朝鲜的王宫焕然一新。韩王因此更加信任袁世凯,将其视为自己的左右手。袁世凯趁机夺取了朝鲜的各种利益。先是我日本国有两只小蒸汽船,在朝鲜内河行驶,袁世凯想夺取我日本国的利益,便要求韩王由朝鲜和清朝的商人共同募集资金,组成内河小蒸汽船协会。韩王立即通知外部,让外部与袁世凯签订条约,条约中包括了由小蒸汽船协会承包朝鲜军饷粮食的运输等条款,条约的有效期为25年,在这25年内不允许再与其他国家签订类似的条约。条约达成后,袁世凯给李鸿章发了电报,李鸿章告诉了总理衙门:

  袁道电,小轮条规要节内载,同顺泰集华、韩股分,每股百元,限四百股。造小轮四只作为韩接运局,船仍由同顺泰管理,不由韩节制。往内地各口及运漕换挂韩旗,韩官妥为护助,每年运韩漕十万包,每包付脚力洋八分,不许再与他国定约接运,限办二十五年各等语。鸿章查系因日本已有小轮行韩内河,故为此约。

  袁世凯凭借他的智谋和权术,让朝鲜在不知不觉中就掉入了他的圈套,而朝鲜自己却还一无所知。袁世凯一心想扩大清朝在朝鲜的势力范围。摘录袁世凯给李鸿章的密电以作为证明:

  顷晤王及世子,情甚殷洽,嘱凯遇事指教,务期中东无稍芥蒂,现深知凯待韩甚厚,已往各事,请毋介意等语。近自两次贷款七十万,韩君臣感悦,凯乘机联络开导,与权贵闵泳骏、泳达、郑秉夏等均善。骏等迭谏王及妃,诚事华,信待凯,以图自保。王妃均渐感悟,倘能久定此见,东方事可望渐顺云。

  韩王在得到了西洋的各种新鲜玩意之后,又找了几百个表演歌舞的艺人,天天在宫中纵情饮酒享乐,而军人的军饷已经数月没有发放了,一时间民怨沸腾。再加上发动甲申事变的乱党,都流窜到了别的国家,袁世凯因此恫吓韩王说:“金玉均、朴永孝等人私下里以日本为外援,朝鲜的政局已经岌岌可危,您怎么就没有考虑这个问题呢?”韩王大惊,于是向袁世凯征询意见。袁世凯为韩王出了个计策,用重赏作为诱饵,激励金玉均、朴永孝身边的亲近之人去刺杀他们。韩王就按着袁世凯教给他的方法去做,这才有了洪钟宇在上海刺杀金玉均的事件,这件事我们在后面将详细叙述,此处概不赘述。

  明治二十六年,也就是光绪十九年( 1893 ),袁世凯在朝鲜驻守又满了三年。清政府下旨袁世凯补浙江省温处道职位的空缺,但让他仍然留守在朝鲜,暂时不去浙江赴任。袁世凯升官之后,就按着相应等级对唐绍仪等人都进行了褒奖。这年春天,朝鲜境内民怨鼎沸,全罗道等地聚集的数万民众揭竿起义。朝鲜政府派军队前去围剿,但是军队一到民众就散了,而军队一撤民众就又重新聚集起来。时间久了,一些士兵也投入到了闹事的民众之中。韩王于是下令地方自办团练围剿,其实这也是袁世凯的主意。

  明治二十七年,即光绪二十年( 1894 )二月,朝鲜政府派太监洪钟宇从日本骗金玉均一同回上海,并在美租界的日本旅馆刺杀了他。随后洪钟宇被美租界的巡捕房抓获。洪钟宇一直和袁世凯保持着联系,当袁世凯听说洪钟宇刺杀金玉均成功后,袁世凯就代替韩王向李鸿章发电报,请李鸿章设法救护洪钟宇( 因当时担心美国领事会以妨碍租界安宁为名,而不肯将洪钟宇交给清朝 )。李鸿章接到袁世凯的电报后,就给上海道发了电报:

  袁道电,顷韩王遣赵秉稷来告,昨申刻有韩人洪钟宇在沪杀金玉均,洪为租界巡捕获囚,其志可嘉,乞饬沪道设法救护云。金系在韩谋叛首犯,来华正难处置,今被韩人在租界刺杀,罪有应得,可置勿论。外人如有饶舌,宜直告之。

  上海道接到李鸿章的电报之后,就委派上海县的官员前去查验金玉均的尸体,并向美国领事索要洪钟宇归案查办。洪钟宇刚出了美租界,就坐上了四人肩抬的轿子,看来清朝并没有把他作为凶犯对待,不久清朝就将他以及金玉均的尸体一起移交给朝鲜。与此同时,还有朝鲜人李逸稷、权东寿,二人也是宫内太监,到东京准备刺杀朴永孝,但是没有成功。朴永孝于是在东京地区裁判所控告他们两人。司法警察前去逮捕,李逸稷、权东寿都藏匿在朝鲜驻日的公使馆内。日本法官向朝鲜公使要人,朝鲜公使以李逸稷和权东寿都是公使馆的官员为由,坚决不交。因为使馆有治外法权,日本政府对此也无能为力。听说金玉均被洪钟宇刺杀后,尸体被运回朝鲜,朝鲜仍然对他执行了野蛮的刑罚——车裂,但并没有治洪钟宇的罪,反倒给他授予了显赫的官位。这件事引起日本民众的极大愤怒,数千民众聚集在一起,冲入朝鲜公使馆,将李逸稷、权东寿二人拉出,交给裁判所审讯。谋杀金玉均、朴永孝的举动引起了我日本国民的义愤,这也是甲午日清战争爆发的一大原因。

  这年阳历5月1日,朝鲜的东学党发动暴乱。东学党发动暴乱的目的就是为了制止官吏的暴虐,暴乱最早爆发于古阜( 全罗北道 ),人数很快就发展到数万人,并夺取了罗道全州。朝廷派京华兵前去围剿,结果京华兵大败,连军械都被夺走了。官兵闻风丧胆,战争的形势很快波及到朝鲜的京城,朝廷十分害怕,一面防止叛乱北上,一面给袁世凯发文让他转告清政府调兵帮助剿灭叛乱,现摘录朝鲜给袁世凯的公文如下:

  照得敝邦全罗道所辖之泰仁、古阜等县,民皆凶悍,性情险谲,素称难治。近月来附串东学教匪,聚众万余人,攻陷县邑十数处,今又北窜陷全州省治。前经遣练军前往剿抚,该匪竟敢拚死拒战,致练军挫败,失去炮械多件。似此凶顽,久之殊为可虑。况现距汉城仅四百数十里,如任其北窜,恐畿辅骚动,所损匪细。而敝邦新练各军,现数仅可护卫都会,且未经战阵,殊难用以殄除凶寇,倘滋蔓日久,其所以贻忧于中朝者尤多。查壬午甲申敝邦两次内乱,成赖中朝兵士代为勘定。兹拟援案,请烦贵钦差迅即电恳北洋大臣,酌遣数队,速来代剿,并可使敝邦各兵将随习军务,为将来捍卫之计,一俟悍匪挫殄,即请撤回,自不敢续请留防,致天兵久劳于外也。并请贵钦差妥速筹助,迅赐施行,以济急迫,至切盼待。

  袁世凯接到朝鲜政府的求救公文后,立即转告给了李鸿章。李鸿章会同总理衙门上奏给了清政府。清政府要求李鸿章马上筹备部署,调兵帮助剿灭叛乱。李鸿章接到朝廷的旨意后,立即派遣直隶提督叶志超率领太原镇总兵聂士成,挑选了3000名精锐部队,乘坐招商局的汽船从牙山登陆。直到6月7日,清朝公使汪氏才依照《 天津条约 》的规定,出示了清廷出兵的圣旨,通知我日本国清朝已出兵朝鲜。清朝公使在给日本国的照会文书中说,清朝此次出兵的目的,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藩属国。数十年来,我日本国与清朝之间一直悬而未决朝鲜的问题,其实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产生的。因为我日本国认为朝鲜是个主权国家,而清朝认为朝鲜是其藩属国。袁世凯历年来,一直在朝鲜扶植清朝的势力,剥夺我日本国在朝鲜的权利,我日本国虽然在朝鲜的利益日益退缩,但是从来没有片刻忘记这一点。再加上金玉均被刺杀的事情,又让我日本国的国民极为愤怒。这些远因和近因交织在一起,所以当时我日本国的国民都有跃跃欲试出兵朝鲜的想法。清朝料定日本政府不会出兵,却不知道我日本国年年强化军事建设,等待这样的时机已经很久了。日本政府在未接到清朝的通知之前,就已经决定在6月2日出兵。所以清朝公使在给日本国的照会文书中仍称朝鲜为清朝的藩属国的时候,我日本国外部严词拒绝,绝不承认朝鲜是清朝的藩属国。日本驻守朝鲜的大鸟公使当时刚好回到日本,直接乘坐八重山舰到达朝鲜,并于当月10日抵达朝鲜京城。12日,第五师团混成旅团的先锋部队1000多人,从仁川登岸,真奔朝鲜京城,并驻扎在朝鲜京城。随后,马队、步兵、炮兵、工兵以及大量装别辎重,都陆续渡海来到朝鲜。

  东学党的叛乱没多久就被镇压。袁世凯见到日本的军队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朝鲜,就多次和日本大鸟公使商议,说朝鲜的叛乱已经平定,按照《 天津条约 》的规定,日清两国必须同时撤兵。大鸟公使以当时局势尚未稳固,军队还在路上为由,随意敷衍了袁世凯几句,但是军队仍然继续渡海前往朝鲜,没有任何停止的意思。袁世凯非常惊恐,摘录部分他给李鸿章的电报于下:

  袁电一:

  前与大鸟约订,华不加兵,日续到兵稍憩即回,今卸完船回,兵将久驻。且韩余匪,以数百兵可除,何须五千兵久驻,韩人迭以公法条约驳诘,各国员亦迭诘,均不理,惟称护馆,自属狡诞。各洋人亦谓华应预备,未可信日,乞筹备。但日知今年慈圣庆典,华必忍让。倘见我将大举,或易结束,否则非有所得不能去也。然前言俱食,后言何可信。况日廷意在胁韩,鸟自不能主。且日本图韩,蓄意已久,恐非口舌能了,似应先调南北水师,迅来严备,事机已迫,乞宪度迅赐施行。

  袁电二:

  迭据仁电,日大队陆续来汉,日间以自主革政告说,韩人颇炫惑,盼革政者尤多。察韩人语意,渐有携贰,如日队至汉后,骗吓均易著手。我以空口劝韩,恐无济,势已未易挽回。日称扶韩自主,不但韩王及群小乐闻,即各国亦多默许。韩今特拔金嘉镑为内参议,金为附日之尤黠者。韩意已见一斑。

  袁电三:

  急电。日续来兵三千余,下岸加千兵来汉。鸟照诘韩系华保护属邦否?限明日复。据称备兵两万,如认属即失和。韩怯贰难持,乞速设法。

  袁电四:

  韩忽派金宏集为总理外务大臣,两日未遣人与凯商事,坐鼓中难知。韩意以华不可恃,将派金与日商改政,凯难干预。日在韩专忤华意,凯为使系一国体,坐视胁凌,具何面目,如大举应调凯回询情形,妥筹办法。暂不举,亦应调回,派末员仅坐探,徐议后举,庶全国体。日载兵十船,昨由日开,又遣电工数百,分抵釜,决无息和意,乞速示遵。

  从袁世凯的各份电报可以看出,当时的情形已经迫在眉睫,但是李鸿章深知以当时清朝的海军和陆军的实力,确实不能与我日本国抗衡,所以李鸿章一直抱着和平了结此事的想法,他的主意就是想请各国从中调停。所以,虽然袁世凯发了几封急电,但是李鸿章始终都在嘱托袁世凯要笼络住韩王,拖延时日等待各国调停。等到我日本国的军队已经云集朝鲜,且朝鲜的各个要害部位都已经被我日军抢先占领之时,清政府让叶志超的军队停止前进,驻扎在牙山,因此牙山要成为清军的绝地了。袁世凯看到事情已经发展到了如此急迫的地步,就又给李鸿章发了电报:

  日兵万人,分守四路各要害,及我陆来路,均置炮埋雷,每日由水陆运弹丸雷械甚多,兵帐马厩,架备多处。观其举动,不但无撤兵息事意,似将有大兵续至。日蓄谋已久,其志甚奢。倘俄、英以力勒令,或可听,如只调处恐无益,徒误我军机。日虽允不先开衅,然削我属体,夺韩内政,自难坐视。阻之即衅自我开,日既以兵来,定不肯空返,欲寻衅何患无隙?叶军居牙山,势不能接济。日再加兵,显露无忌,应迅派兵商船全载往鸭绿或平壤下,以待大举。韩既报匪平,我先撤亦无损,且津约日已先违,我应自行。若以牙军与日续来兵相持,衅端一成,即无归路,乞速裁度。

  李鸿章接到袁世凯的电报后,就直接转达给了总理衙门,当时总理衙门也和李鸿章的想法相同。李鸿章已经请俄国和英国等国的公使抵达了朝鲜,邀请各国驻朝鲜的使臣出面调停此事。之前,我日本国的大鸟公使本逼迫朝鲜政府进行改革,韩王也已经答应,但是现在韩王又反悔了,并要求我日本国先撤兵。韩王之所以违背初衷的原因,一方面是听信了袁世凯的哄骗,想依靠清朝的援助,另一方面是依赖欧美等国的干涉。大鸟公使在驻守东京的俄国公使及驻守北京的英国公使的调停下,提出和清朝协力谋划朝鲜改善案共5条。请各国公使将这5条转交给袁世凯,如果袁世凯同意,就请他在近日内答复。袁世凯收到那5条条款后,马上给李鸿章发了电报:

  顷英、俄使交鸟议略,第一款:一、政府六曹,各尽职守,革搅权旧制,内府不得与闻国政;二、外交以权重臣掌之;三、政令去烦从简;四、并汰地方各邑;五、汰冗官;六、破格用人才;七、禁捐官;八、增禄俸;九、禁贿赂;十、止营私。

  第二款:一、量出入,昭定制;二、明会计;三、定钱制;四、丈地亩,定租税;五、减冗费,增正用;六、设铁路电线;七、税司由韩自管,不容他国干预。

  第三款:一、法律宜详明参定;二、裁判宜公正。

  第四款:一、兵官宜作养;二、原兵概裁,量力新练;三、各处设巡警。

  第五款:一、各邑分设小学;二、再推广设中学;三、生员游历。

  乞宪核速示。

  大鸟公使的提案交给袁世凯后,几天都没有等到回复。于是大鸟公使拒绝了各国使臣的调停,仍然以强硬的态度来对待朝鲜,责怪朝鲜不守信用,并督促朝鲜尽快给出明确的回复,但始终不得要领。7月23日,大鸟公使命令混成旅团的一部分,直接奔赴朝鲜的景福宫,击退卫兵,进入内宫,事大派的人全都逃跑了。大院君被国王召入朝中,与日本公使商议改革内政的事情。韩王答应了日本的请求,并嘱托日军驱赶驻守在牙山的清兵。当时是7月25日。

  袁世凯见我日本国的军队来势汹汹,知道此事已经难以和平了结,而又得不到清朝军队的支援,于是就以生病为借口请假,乞求李鸿章准许他离开朝鲜,电文是这样的:

  凯等在汉,日围月余,视华仇甚。赖有二三员勉力办公,今均逃去。凯病如此,惟有一死,然死何益于国?至能否邀恩拯救,或准赴义平待轮,乞速示。

  在这封电报后,又有唐绍仪写给李鸿章的电报:

  现在汉城两署办公,只余二员,今闻南北进兵,均已逃去,无法挽留。仪一人译电办公,已难料理。而袁道病又须照拂,势急情迫,乞速示遵。

  李鸿章接到这两封电报后,上奏了朝廷,并奉朝廷的命令允许袁世凯回国。李鸿章给袁世凯的电报如下:

  本日奉旨,袁世凯著准其调回。钦此。希将经手各事,交唐绍仪代办,即回津。

  袁世凯得到李鸿章的电报后马上回到了天津。当初俄国公使动用了全部使臣的力量都没能使袁世凯离开朝鲜,最后还是靠着我日本国五大师团的力量,才将袁世凯驱逐出了朝鲜,袁世凯到底是什么人呢?自此以后,清朝和朝鲜的关系就彻底断绝了。而袁世凯十多年的权谋,也随着太平洋的滚滚波涛流逝了。以上所写的事实,都是我耳闻目睹的确切之事,之后所叙述袁世凯的事迹,就不能像上面这样详细了。日本和清朝的战争也就从这个时候开始了。

  为了抵御清军,我日本国的大鸟少将率领他的混成旅团,从龙山大本营赶到牙山。从7月25日开始,在牙山冲丰岛附近,我日本国的舰队遇上了清朝的舰队,清朝舰队突然攻击了我日本国的舰队。我日本国舰队积极应战,并打败了清朝舰队。我日本国的陆军也在成欢驿大破清兵,所有驻扎在牙山的清兵,都逃到了平壤。我日本军队尾随赶到平壤,发现清兵都在刺刀上方挂一块方布,拼命地逃窜,布的颜色不白也不黄,我日本军人都不解其意。等捉到俘虏审问之后才明白其中的原委,原来清朝士兵知道失败了需要挂白旗投降,但是情急之下,无处寻找白旗,索性就用包脚的白布来代替白旗。清兵的弱小,由此可见一斑。这件事情在我们日本的军队中一时被传为笑谈!

  我日本军队分三路进攻,一路从平壤出发直捣盖平,一路从旅顺出发攻陷牛庄、营口,至此,辽东全境都被我日军所占有。海军自从击沉丁汝昌的四艘战舰后,黄海的管制权也全部归属我日本国所有。第二年攻陷威海卫,丁汝昌服毒自尽,山东半岛也被我日本国所占有。当时日本正在谋划攻占台湾和澎湖列岛,同时,又任命小松宫彰仁亲王为大总督,准备向北发动大规模进攻,直取北京。清朝派李鸿章为全权大臣,到日本马关进行议和。这就是日清战争的大致情况。

  袁世凯从朝鲜回到清朝后,郁郁寡欢,他埋怨李鸿章没有用他的计谋,对李鸿章不以为然,自己虽有满腔热血,但是现在清朝大势已去。当时清朝的太傅李鸿藻是袁世凯父亲的朋友,袁世凯前去看望他,并向他痛陈时事,说李鸿章旧体制下的军队如何腐败,说日本军队的训练如何精良,并自称自己在驻守朝鲜期间的功绩何等卓著。李鸿藻认为袁世凯是个人才,就向督办军务的恭亲王说袁世凯很有谋略。恭亲王于是派袁世凯任前敌营务处。当时宋庆等人已经败退至田庄台,清军此时已是望风而逃。在清营的旧制中,营务处本来就没有什么名分,再加上前敌的诸位统将的官职都要高出袁世凯好几倍,而清朝的政界向来都是以位高者为尊,并不以才能来衡量人,所以大家都很轻视袁世凯。依照当时清朝军队溃弱的状态以及军械粮饷的配备情况,即使对袁世凯委以重职,他也是无能为力的。别说是一个袁世凯,就是有成百上千个袁世凯,又能从哪里补救呢?所以,虽然袁世凯在前线,但是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等到日清和议达成之后,清朝的军队都解散了,袁世凯也就只能赋闲在家。李鸿章自此成了清朝人民的公敌,想吃他的肉,想睡他的皮的人不在少数。就连一向器重李鸿章的西太后,也被大家所厌恶。李鸿章于是辞去了官职,袁世凯也就更加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

  明治二十八年,也就是光绪二十一年( 1895 )四月,日清双方和议商定之后,清朝的全权大臣李鸿章和日本的全权大臣伊藤博文、陆奥宗光在一起座谈。李鸿章说到现在人才稀缺,伊藤博文大臣就问:“袁世凯现在在做什么事?”李鸿章说:“他现在谋了个无足轻重的小差事。”伊藤博文就说:“以袁世凯的才能只做了个无足轻重的小差事,怪不得没有人才了呢。”李鸿章的书记官于是就将这句话记入李鸿章的日记中。谁知道就是这一句闲谈,对日后袁世凯的影响却是功不可没。

编辑:刘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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