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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改革,吾宁死

时间:2012-11-13 03:51   来源:中国台湾网

  袁世凯在专制体制之下能够得到皇上如此的恩宠,可以说是非常罕见的。一个执笔事君的大臣能够得到这么多的权利,就如在山阴道上走路,应接不暇。而袁世凯所担任的职务之多,是可以想象的。试列举袁世凯的责任如下:

  ——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

  ——兼管长芦盐政

  ——督办关内外铁路

  ——参预政务大臣

  ——督办商务大臣并会议各国商约

  ——督办芦汉铁路公司事宜

  ——督练八旗新兵

  ——督修正阳门工程

  ——督办电政大臣

  ——会订商律大臣

  ——会办练兵大臣

  以上十一种没有一个不是责任重大的差事,铁路、商务、练兵、电政都需要各自的专业知识,参政务、订商律不仅需要专门的知识,还需要非常清楚中外的基本情况和社会习惯。以上种种事务,如果一个人能够全部胜任,不但袁世凯没有这样的才识和胆略,古今中外也没有这样的人。

  袁世凯自从受到多重恩惠,被频频委以各种职务之后,就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做到全部兼顾,于是上疏请求辞去所兼的职务。疏呈上之后,圣谕说:

  袁世凯奏,差务太繁,请酌开去各项兼差一折,前因庶务殷繁,以该督向来办事认真,特加倚任。先后派充商务、铁路、电政大臣,并会订商约、商律各事宜,及督修正阳门工程。兹据奏称,兼差太繁,力难兼顾,自属实情,除商约尚须续议,铁路时有交涉事件,均关重要,著毋庸开去。电政甫归官办,一切正资整顿,仍着该督督办。至商务、商律,现已设立商部,即着责成该部详议妥定。正阳门工程,著陈璧就近督修,俾该督于应办各事,专心经理,以示体恤。将此传谕知之。钦此。

  袁世凯在接到圣谕之后,又上疏请辞:

  窃臣云云……仰蒙宸训周详,嘉矜备至,跪聆之下,感悚万分。查商约、铁路、电政三项差使,既未蒙允开去,臣不敢以此烦渎宸聪,但臣近日体察情形,会办练兵一差,事宜繁重,更有非臣所能兼顾者,反复审计,深虞陨越,不得不沥陈于圣明之前。

  伏维臣才庸识暗,资浅望轻,粗读父书,未谙韬略,渥蒙殊遇,谬领兼圻,顾分循渥,已难胜任。徒以遭时多故,受恩至深,明知弗克负荷,不敢意存规避,特过多功少,夙夜惭惶。乃者朝廷念时局之艰危,图自强之至计,特于京师设立练兵处,随时考查督练,以期各直省军制操法,悉归一律。仰见皇太后、皇上惩毖多难,锐意振兴,国势安危,在此一举。薄海钦仰,罔不振奋。而臣猥以驽下,奉命授为会办大臣,罔不殚竭血诚,勉思报称于万一。第思责任重大,才力实有所不胜,头绪纷繁,智虑不能遍及,事属创举,为向来所未有,则物情易骇,势处两难,欲认真整顿,则窒碍多端。疆臣本为统辖营伍之人,而练兵处实有纠查军政之责,以统辖与纠查而并诸一身,则又未免易启嫌疑。纵使悉泯偏私,一秉大公而任怨任劳,亦岂能尽如人意。毁誉之来,固不必计,措理之难,讵弗自知。况臣以北洋冲要,常居天津,既不能分身驻京,又不能专心经理。而兹事体大不容漠视,使因循以贻误,臣何以对朝廷;使粉饰以塞责,臣何以对清夜?臣非不知现在时势,为危急存亡之秋,整顿练兵,为固圉保邦之计,及今为之已嫌补牢之晚,受恩如臣,曷容卸责而不为。特无如称职甚难,求效匪易,糜躯原不足惜,复何以自安?即谓圣明在上,格外优容,而扪心内省,讵敢欺饰。臣并非矜辞让之小节,博谦退之美名,实因力薄材轻,责艰任巨,恐丝深毫无补,转令丛脞滋多,与其偾误于将来,曷若陈明于此日。合无吁恳天恩俞允,将臣会办练兵大臣一差开去,俾臣之事权稍轻,免臣之愆尤日集。是朝廷之保全臣者愈大,而臣之勉报朝廷者亦愈不敢宽,感戴慈施,永永无极。

  疏呈上之后,圣谕说:

  袁世凯奏请开去会办练兵差使一折,现在时事艰难,练兵为当务之急。前有旨派庆亲王奕劻总理练兵事宜,以袁世凯近在北洋,派令会办。原以该督于兵事夙所讲求,特加委任,惟当任怨任劳,挽回积习,认真整顿,毋稍推诿。所有练兵一切事宜,著随时会商庆亲王妥筹办理,以副朝廷整饬戎行之至意。所请开去会办练兵差使之处,著毋庸议。钦此。

  清政府把种种权利都给了袁世凯,不过是让袁世凯从总体上进行掌控,如果让袁世凯事事都认真对待就太难了。这里将袁世凯在此时所执行的政策,简略地举几个例子:

  袁世凯所兼的差事虽然很多,但终究直隶总督是他的专职,而袁世凯所做的事情也是以地方事务为主。从袁世凯所提出的政策来看,首推裁减书吏和差役,规定工资最为重要。当时清朝的书吏和差役,一个县有数百人到千余人,甚至两千人之多,他们还有一个名字叫“白役”。称他们为“白役”,是因为他们没有工资。这就导致了书吏靠舞弄文字和法律来维持生计,差役靠敲诈勒索来谋生,这样的积习由来已久,弄得民不聊生。袁世凯敏锐地发现了这个弊端,首先在天津县实行了征收诉讼费的做法,并给书吏和差役规定了工资。当时清朝的文化非常薄弱,社会上不知道司法、立法、行政是何物。当初张之洞也知道有此弊端,曾上疏给政府,准备裁减书吏,雇佣读书安分的人来从事书写、抄写的工作,雇佣士兵来担任差役。最终因为筹不到钱,也就成了空谈。而袁世凯竟能敢作敢为,公开征收诉讼费,并把收到的钱用来给书吏和差役发工资。他的这个做法隐含了文明社会裁判所的意味。这个制度实行伊始,流言四起。人们说以前官吏索贿,还知道避讳,今天当堂要钱,成何体统?社会各界都纷纷议论,随即有御史上折子弹劾袁世凯。当时清政府对袁世凯非常信任,区区弹劾不可能参倒袁世凯,这些弹劾袁世凯的奏章都被皇上扣下了。袁世凯既然下定决心实行,就没有过多地考虑其他,但是他特别安排人对实行情况进行暗访,敢有重蹈覆辙的人,一定严厉从重处罚。时间久了,老百姓不再受书吏和差役的骚扰,民间也就变得安静,人们对这一政策的态度又变成了异口同声的称赞。等到办出了成效,袁世凯又上疏向皇上禀明,并请求把这一做法在政务处备案。疏云:

  奏为天津县额定书役人等名数,并酌收民间讼费,以济工食。……臣查书役人等,害民蠹政,积弊最深,而州县事繁,不能不需人差遣。大县人少且不敷用,例定役食为数极薄,势难责其枵腹从公。今若概令收取讼费,以资养赡,又虑繁苛滋扰,熟筹审顾,行之甚难。惟天津承大乱之后,百度经营有同草创,如趁交还地面之始,革去宿弊,书役人等力加裁并,其万不可减者逐细挑选,酌定各数,其应役食外量给工食,举各项陋规差费,一律禁革,不准需索分文,违者处以极刑,严饬遵办。兹据署天津县章焘禀称:县署家丁、书吏、差役之众,甲于通省,历任以来所用不下三千余人。该令奉饬认真整顿,首先裁用门丁,其司事家人照旧额减半,仅用五十余名。书吏则详加考验,分别去留,共用百名。差役之积习过深者,悉数选募,壮勇六十名,皀役四十名,此外不许另用散役一人。勇役均改穿号衣,悬挂腰牌,俾民间易于识别,应需用工食银两,酌收讼费,按月开支。讼费画分三等,上户限交制钱十吊,中户八吊,下户六吊,令理曲者当堂交纳,贫户酌量免缴,和息案交钱十六吊。遇有控追欠债,统按追出之数酌提一成,作为公费,并将限定数目,悬示晓谕,俾众周知,以免额外需索。民间乐于去弊,且有定额,莫不甘心输纳,交口称便。自上年八月试办起,以迄今日,官无废事,役无贪索,民无扰累,业已著有成效。……

  清朝官场的陋习是,小官明着给大官送礼。此外,还有另外一种贿赂叫做陋规。就是每逢端午节、中秋节、年节及孔子诞辰、老师的生日之时,根据自己所担任职务的富庶程度,给大官送礼,大家相互学习,形成了风气,并成为了一种制度。袁世凯认为这种风气不除,吏治就不能有起色,但事实上道台知府等官员的俸禄非常少,很难供给生活所需,全仰仗着州县的这种陋规来挣钱。袁世凯于是给官员们增加俸禄,将陋规废除。章程讨论确定之后,袁世凯又上疏将此事报告皇上。疏云:

  奏为整顿吏治,现将道府厅州所有各项陋规,一律酌改公费,以端仕习而维政体,恭折仰祈圣鉴事。窃维国家设官,大小相维,非第以辨等威,亦所有以示防检,故民受制于官,而官之小者,又递受制于长官。长官不能正已以率属,斯下僚益务媚上而剥民,求其弊绝风清,必不可得。传曰:官之失德,宠赂章也。近世仕习日坏,吏治日偷,其贿赂潜通者,或当慑于公益怵于人言,而不能公然婪索,其有明目张胆昌言不讳,与之而俨为成例,取之而不觉其非者,则莫如收受陋规一事。

  查直隶道府,并四路厅六直隶州,均有表率僚吏,考核属员之责,然惟直隶州尚有粮赋平余,其道府厅除廉俸外别无进款,禄入既甚微薄,而办公用度,又甚浩繁,乃不得不取给于属吏。于是订为规则,到任有费,节寿有费,查灾查保甲有费,甚或车马薪水,莫不有费。此等风气大抵各省皆然。非仅直隶有之,虽相沿已久,不同暮夜苞苴,但平时既受陋规,即遇事不无瞻顾。设一旦见有不肖之属吏,为上司者欲破除情面,据实纠参,或往往为其下所挟持,不克径行其志。吏治之弊,所由来也。当此修明内政之时,必以整顿官方为当务之急。然平情而论,又必须先有养人之廉,而后可以止人之贪。使举所有陋规,扫荡而廓清之,而不筹给办公之费,则一切应用之款均无所出,势难责其治理地方。现以国帑空虚,诚不能另增公费,莫如姑就旧有之陋规,作化私为公之一法。

  臣通饬道府厅州各将每年应得属员规费,据实开报,和盘托出,即按其向来所得之多寡明定等差,酌给公费。拟定大顺广道月支银一千两,清河道月支银九百两,通永道月支银七百两,天津道月支银六百两,口北道月支银五百两,霸昌道月支银三百五十两。保定、永平、河间各府,均月支银六百两,天津、正定、顺德、大名、广平、宣化各府,均月支银五百两。东路厅月支银二百五十两,南路厅月支银一百三十两,北路厅月支银一百一十两,西路厅月支银一百两。赵州、冀州、深州均月支银一百两,遵化州、易州、定州均月支银五十两。其各州县仍将向来应出节寿等项,一律径解司库,不加耗费,另款存储。道府厅州应支公费,按月赴司库请领,不准折扣,闰月不计。司库统计出入,如有不敷,另筹弥补。自此定章以后,道府厅州不准与所属州县有分毫私相授受之事,倘敢巧立名目,藉端敛派,及不肖州县设计馈献,尝试逢迎,均准随时据实禀揭,查实后按脏私例严参治罪。其别经发觉者,与受同科。如此一转移间,化暧昧为光明,廉吏既不病难为,墨吏更无所藉手。长官不必有额外之需索,自可洁己以正人;下僚不敢作非分之钻营,相与奉公而勤职。庶几大法小廉,而吏治可期蒸蒸日上。臣为端仕习而维政体起见,除咨顺天府府尹外,理合恭折具陈。

  清朝绿营中的防勇( 维护地方治安的兵卒 ),一向都是有名无实,由于军饷不足以养活自己,兵丁们很多只有靠包庇赌博和妓院来维持生计,有的甚至暗地里和盗贼相通,坐地分赃。这样的士兵不但不能保卫地方,反而成了害民的蛀虫。袁世凯也上疏把防勇撤销了,把这些军饷用来充当警察费。

  清朝的人迷信佛教,庵观寺院的财产都非常多,都被无用的僧人和道士占据。袁世凯又上疏主张将庙宇改成学堂,用庙产充当学堂经费,并驱逐和尚与尼姑,招募学生,广泛开展教育,把无用变为有用。

  直隶省有些地方自义和拳拳匪动乱以后,人民贫困,土地贫瘠,社会凋敝不堪,此时正是百废待兴之际,所以筹款极为艰难。清朝一向没有信用,自清政府发行的昭信股票有借无还之后,民间再也不敢放债给国家了。袁世凯认为没有地方可以筹钱,只能仿照国外公债的形式发行公债。于是袁世凯制订好了归还的章程,上疏请求皇上为此特意下诏,取信于民。疏云:

  查外洋各国,遇有军国要需,率皆临时募债,不分本国外国,而踊跃输将,常逾定额。固由国民急公效义使然。而最要关键,尤在上下相孚,绝不失信。中国历来办理公债,半由官吏不务远图,鲜克践言,以致民闻公债,辄多观望不前,即或勉集巨资,亦率视为报效,不敢希冀偿还。只求取便一时,而于国民维系之机,相去甚远。利国便民之政,转为误国病民之阶。臣诚私心痛之。今欲开募债票,宜自公家严守信实,俾民间便利通行,方足以挽浇风而示天下。然示信之道,非可空言,又宜预筹的款,备偿本息。无论何项,不得挪用,又准其交纳本省库款关税各项,随时皆可兑用。信如四时,令如流水,既易筹集,尤便推行。在国家无利源外溢之虞,在商民得子母流通之益,维持民心,恢张国力,皆在此举。经臣详酌中外章程,以取信便民为宗旨,就本省筹款,岁可得银一百二十万两,计可贷公债银四百八十万两。第一年按七厘付息,逐年递加一厘,分六年还清,以所筹之的款,备付本息,有盈无绌。其期限数目章程,暨筹定款项,另缮清单恭呈御览。

  抑臣更有请者,此事系属创行,计在久远,一或蹉跌,继后为难。中国积习,往往始事者备极艰辛,而当新旧代易之交,辄鲜后先规随之美。不以率由定章为难,即以推卸责任为事,号令不行,官民不信,断由于此。此项公债票如蒙谕允试办,拟请降旨作为永远定案,并责成臣暨布政使、盐运使,并继任之督臣等,倘有违改定章,失信于民者,照误国病民论,予以应得之罪,庶天下士庶知朝廷于公债一项,实力信行,断无愆改,方足以俾助国用,收集利权。

  疏呈上之后,皇帝圣谕说:

  袁世凯奏,拟试办直隶公债票一折,外洋各国遇有军国要需,临时募债,无不闻风踊跃。独中国办理公债,辄多观望不前,良由官吏不能践言,民信未孚所致。兹据该督奏称,开募债票,以取信使用为宗旨,洵为扼要。所陈筹有的款,按年付息,分年还本,发给票据,准其交纳本省库款关税各项,并随处皆可兑用,拟具章程,尚属周妥。著即准其试办,仍责成直隶总督暨藩运两司,无论现任接任各员,一体认真经理,实力信行。经此次奏准之后,作为永远定案,断无改易,倘该官吏违章失信,仍蹈前辙,或启弊端,定行从严治罪,决不姑宽。钦此。

  以上几个例子是袁世凯政策中效果最显著的,这几种弊端,确实是清朝的切肤之痛,袁世凯能够立即进行改正,这也是别人做不到的。

  这时的北洋新政已经非常可观,袁世凯把新政的情况向朝廷做了禀报,两宫都非常高兴,下诏表扬袁世凯事情办得好,下令各省一律仿照执行。于是各省纷纷派官员来直隶考察、派学生来直隶学习。而北洋新政也被各省啧啧称道。至于清朝警察制度的实行、陆军的改良、科学的输入这些都应该立袁世凯为第一等功劳。因为这三方面是袁世凯功业最显著的地方,以后的章节将进行详细介绍,这里不再赘述。

  北洋政治上的顽固陋习被驱除后,袁世凯考虑应该大兴科学,凡具有科学知识的,都应该奖励,并加以重用。学生都闻风兴起。明白时局的人都知道,空洞的文字对社会没有什么用,放弃科举入学堂,并出国留学的人,也越来越发达。而我日本国的教育家也很热心,认为清朝来的留学生,很多年龄已经很大,如果再循序渐进,就会时不我待了。于是特别设立了法律、政治速成科,选择科学的精华,教给清朝的学生。袁世凯也极力提倡,之后北京进入士馆的人,以及各省的候补道台、知府,更有清朝的贵族如殿撰夏同龢,尊贵的如蒙古亲王,都来我日本国学习,最多的时候有四万人之多。于是清朝的文化有迅速兴起的迹象。

  当时留学我日本国的人,多数都鼓吹清朝立宪,袁世凯也赞成这种说法。而孙中山领导的党派,又鼓吹种族革命,势头正劲。清政府为此感到忧虑。袁世凯入京面见两宫,两宫向袁世凯询问抑制革命风潮的办法。袁世凯向两宫陈述了各国宪政的好处,说现在这种情况下,不实行宪政是不能免除革命风潮的。因此才有了当时的五大臣考察各国宪政的圣命。等到五位大臣回国,皇族中最开通的镇国公载泽,上疏称立宪政体利国利民,只是对官不利。其余四个大臣也都认为应该立宪。然而顽固派拼命反对,两宫也被众人的议论迷惑,于是又召袁世凯进京商议。袁世凯力排众议,主张立宪,说不立宪不能实现国家的强盛。两宫这才下定决心。

  光绪三十二年( 1906 )七月十三日,光绪帝颁布预备立宪的诏书。第二天,又命令袁世凯等人开会商定改革官制。诏曰:

  昨已有旨宣布立宪之预备,饬令先行厘定官制。事关重要,必当酌古准今,上稽本朝法度之精,旁参列邦规制之善,折衷至当,纤细无遗,庶几推行尽利。著派载泽、世续、那桐、荣庆、载振、奎俊、铁良、张百熙、戴鸿慈、葛宝华、徐世昌、陆润庠、寿耆、袁世凯公同编纂。该大臣等务当共矢公忠,屏除成见,悉心妥订。并著端方、张之洞、升允、锡良、周馥、岑春煊选派司道各员来京,随同参议。并著派庆亲王奕劻、孙家鼐、瞿鸿禨总司核定,候旨遵行,以昭郑重。钦此。

  预备立宪的诏书颁布之后,顽固党人更加信口雌黄。梁鼎芬和其他台谏( 官名 )一道上奏弹劾袁世凯。有人说袁世凯图谋不轨,有人说袁世凯功高盖主,有人说袁世凯掌握了天下兵权。相传,弹劾袁世凯的奏疏多达数十份。两宫将这些奏疏都扣下,并特意让庆王去示意袁世凯上疏辞去所兼的差事,以平息这些谣言。袁世凯将官制定下来之后,立即回到天津,上疏辞去了八项兼职。疏呈上后,圣谕云:

  该督办事均尚妥协,现定改订官制,各专责成,著照所请,开去各项兼差。钦此。

  在这之前,去年的十二月二十三日,袁世凯曾上疏恳请辞去兼职,但是朝廷下诏挽留了他。现抄录当时的圣旨如下,作为考证。旨云:

  袁世凯奏请开去兼差一折,现在时事艰难,正资整顿。该督公忠夙著,任事实心,仍着统筹兼顾,妥为经理,以副委任,毋庸固辞。钦此。

  上面两个圣旨相距只有数月,一个挽留,一个批准。一个说袁世凯以忠心著称,办事实心;一个说袁世凯办事欠妥当,为什么前后如此迥异呢?究其原因,虽然有顽固派诋毁的因素,但也是袁世凯咎由自取的。袁世凯这次辞兼职的疏中有发牢骚的话。既然提倡立宪就应该辞去所兼任的其他职务,这是唯一的办法,但是在辞去兼任的其他职务时,语句中还充满了牢骚,让人怀疑他想揽权也无可厚非。并且袁世凯是首先倡导立宪的人,权限不分,怎么能立宪呢?顽固派所有的借口,都是袁世凯所兼任的职务。袁世凯不学无术,从这里可以看出个大概。有人说这种奏疏都出自他的秘书之手。即使这样,假使袁世凯身边有可用之人,也不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袁世凯本身就具有坚韧的性格,虽然屡经挫折,频遭诽谤,但他的宗旨始终没有一点改变,自从辞去所兼任的职务后,就一心一意地经营地方的新政。首先创办了审判厅,其次创立了自治会,这些都是由天津试办为起点的。其他所有立宪应提前准备的事宜,都是由袁世凯不辞劳苦,不怕苦难,首先创办起来的。但他身边的人都不以为然。审判、自治都属于地方事务,本应该委派给各地府县,而凌福彭之流,根本不知道新政为何物,又怎么能胜任呢。他们只不过是迫于袁世凯的命令,不得不设立一个名目,用来欺骗和遮蔽他人的耳目罢了。因此,袁世凯虽然雷厉风行,但还是躲不过手下的敷衍塞责。等到袁世凯一去位,他所创设的各种新政,就变得败坏不堪,都是因为他用人不当,导致新政葬送在三五个小人之手。至于袁世凯安置的那些人才,只会花天酒地,受贿徇私,无恶不作,人们都说,今天大不如过去了。袁世凯岂知这些新政创办之初只是徒有名目,却缺少新政的精神,从而导致今日的百弊丛生,新政被败坏的景象,让人不敢想象。哎,袁世凯有办事的热心,但是没有识人的能力,真为袁世凯感到惋惜,但又不得不说这也是他的过失。

  袁世凯自从倡议立宪之后,两宫对他的恩宠也大不如前。两宫的心意并非痛恨他倡议立宪,而是由于众人的煽动和蛊惑。众人之所以能够煽动和蛊惑两宫,又都是基于袁世凯的胞弟袁世彤的胡作非为。要想知道袁世凯兄弟之间产生嫌隙的原因,就必须先说一下袁世彤的轶事。

  袁世彤是袁世凯的弟弟,他俩是同母所生。袁世彤为人放荡不羁,文章秀雅,经常鄙视袁世凯。袁世彤喜欢去妓院,他听说上海是天下最繁荣的地区,就带着钱到上海玩耍,他一夜能将上海的几个妓院跑几遍。时间久了,钱花完了,袁世彤就被一些无赖小人出卖了。当时上海有一个名妓叫胡宝玉,风姿绰约,为群芳之首,与袁世彤关系最为密切。一天,有位腰缠万贯的贵公子觅玉寻香,而一些无赖小人借花献佛,制造了一个风流骗局。他们唆使胡宝玉与贵公子假装订立三生之约,趁机问贵公子索要万金来给胡宝玉赎身。贵公子也如愿以偿,准备买房金屋藏娇之时,胡宝玉却已不知所踪。贵公子于是跑到英国官署指控袁世彤、胡宝玉以及这帮无赖。贵公子的家丁打探得知胡宝玉逃到了袁世彤的公寓,英国巡捕前往抓捕时,这些无赖逃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袁世彤与胡宝玉正共赴温柔乡。巡捕也多情,他们将这对正在酣睡的鸳鸯双双扛了出去。这件事详细地登载在当时的《 申报 》上,并注明袁世选( 袁世彤当时叫袁世选,“袁世彤”是后改的名字 )是袁世凯的胞弟。当时的上海道台聂缉椝与袁世凯有故交,于是就命令审判员替袁世彤脱罪,只治胡宝玉的罪。袁世凯听说后,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的母亲,并深深地斥责了袁世彤,兄弟二人之间也因此产生嫌隙。等到袁世凯在小站训练新兵的时候,袁世彤想谋个差事,袁世凯害怕别人议论,不方便在军队中为他安排位置。袁世凯的哥哥袁世廉当时在聂士成的全军营务处,于是袁世凯把袁世彤推荐到了聂士成的部队,希望袁世廉能够就近对他进行教导。聂士成明白袁世凯的意思,于是就让袁世彤与袁世廉一起协助办理营务。

  后来,胡宝玉多方寻求帮助,也获得释放,听说袁世彤在直隶,便寻了过来,并求天津候补知县龚某代她通报消息,希望能够和袁世彤重圆旧梦。袁世彤听到消息后,立即赶了过来,龚某便将胡宝玉交给了他。据龚某给别人讲:胡宝玉虽然刚刚经过牢狱之灾,但是她并不怨恨袁世彤,两人见面时只谈两人分开后的情况,感情超过以往。胡宝玉来此的目的,是因为感觉自己年纪已大,厌倦风尘,希望能和袁世彤相伴终生( 当时有个做中介的人说:袁世彤与胡宝玉两人交往多年,袁世彤不仅没有再寻花问柳,而且还花了数千金保护胡宝玉,两人感情之深,可见一斑 )。袁世彤既然能与胡宝玉重逢,就不忍与她再分离。此事被袁世凯知道后,他随即嘱咐袁世廉替袁世彤把差事辞了,并以母亲的命令把袁世彤叫到小站。袁世彤见到母亲之后,把胡宝玉愿意与他相伴终生的志向告诉了母亲,并夸奖胡宝玉贤淑,求母亲命令袁世凯给他数千金,成全他的好事。袁世凯听说胡宝玉有夏姬之妖,且比袁世彤年长,坚决不同意,这也是出于对他弟弟的担忧。袁世彤没有达成他的心愿,觉得无颜再见胡宝玉,于是写信和胡宝玉告别,自己跑回了老家。胡宝玉收到袁世彤的信后,眷念故人,抑郁成疾,不久就离开了人世。袁世彤听到噩耗后,写了一赋悼玉诗百韵来寄托自己的哀思。我当时曾听人传诵这些诗,可惜没有留下稿子。

  胡宝玉的死成了袁世彤的终生遗恨,他心中对袁世凯恨得咬牙切齿,决定终老林泉。等到袁世凯成为封疆大吏,袁世彤也没有出来做事。当袁世凯任山东巡抚时,正值义和拳开始动乱,京津一带谣传袁世凯要把山东据为己有。袁世彤于是上书给河南巡抚景星,请他转告荣禄,说他从来都不知道袁世凯的所作所为,如果袁世凯将来欺君枉法,请不要牵连到他。景星知道他们兄弟之间不和睦,便没有向荣禄转达。等到袁世彤听说官员上奏折弹劾袁世凯时,他又重新上书给朝廷,并写信给袁世凯,劝袁世凯转行,这封信刊载在《 大公报 》上。顽固派将此作为口实,写到了奏章中。清廷认为,袁世凯的胞弟竟然这么说,也有所触动,于是撤掉了袁世凯的兼职,但清廷仍存疑虑,又把袁世凯调回北京做了京官。节录袁世彤给袁世凯的家书,以资考证。书云:

  兄弟不同德,自古有之。吾家数代忠良,数世清德,至兄则大失德矣。二十年来,兄所为之事,均与母命相背,朝中劾兄之折盈尺,皆痛言兄过。兄抚心自问,上何以对国家,下何以对先人?兄能忠君孝亲,则为吾兄;不尔,则非吾兄也。弟避兄归里于兹十载矣,前十年或通信,后十年片纸皆绝。今关乎国家之政,先祖之祀,不能不以大义相责也。兄显达后,一人烹鼎,数人啜汁,然弟独处僻壤,始终不敢问津。兄为总督,弟为匹夫,兄固不加爱,弟亦不敢妄邀。挑灯织履,次晨市之,虽然清苦,犹荣于依托老哥为人指责曰:此某弟也,某爪牙也。弟视大义如山岳,富贵如浮云,惟谨守父母遗训,甘老林下。辛丑春,弟曾上书于河南巡抚景公,祈转禀荣相,以朝中无能制兄之人,恐将来尾大莫掉,莫若解其兵柄,调京供职。正所以保存功臣之后也。其言昭昭如在目前,今日之后,但愿彼苍有灵,先祖有功,兄能痛改前非,忠贞报国,则先祖幸甚,阖族幸甚。临笺挥泪,书不尽言。

  清光绪三十三年( 1907 )七月二十七日,廷谕:

  外务部尚书著袁世凯补授。钦此。

  同日又奉谕云:

  大学士张之洞,外务部尚书袁世凯,均著补授军机大臣。钦此。

编辑:刘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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