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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以升的四封来信

时间:2012-11-04 22:24   来源:中国台湾网

  茅以升的四封来信

  我从1981年开始研究我的老师已故美学大师宗白华先生的生平和思想,并收集资料,写作《朱光潜宗白华论》和《宗白华评传》。我从宗白华先生处了解到茅以升先生是他小学时的同学,就萌生了向茅老写信求教的念头。

  当时我正在北京大学哲学系读书,一个普通学生向名闻遐迩的大科学家写信,会不会得到答复?我心中存在着疑问,但以后的事实完全打消了我的疑问。

  1981年9月10日,我写信给茅老,向他了解宗老小学时的一些情况。9月14日茅老亲笔回信,回复之快,超出我的预料之外。这封信连信封都是茅老亲自写的,十分珍贵。信的内容如下:

  邹士方同志:

  九月十日来书奉悉。宗白华同志幼年和我在南京“江南高中两等商业学堂”同学,当时他原名宗之龙,为人忠厚淳朴,在我记忆中,留有较深印象,但当时交往无多。我在十岁(实岁)入学,十五岁离校,往唐山路矿学堂,此后即不闻其消息,直至解放后才见面。

  他的父亲宗嘉禄,字受予,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父亲茅乃登的朋友。在商业学堂,宗老师教地理,我父亲教国文。当时商业学堂的领导名监督,前两任均系“状元”,第二任即是宗老师,他在当时知识界是“维新人物”,名气甚大,我想白华同志受了家教影响,因而对文史哲学,才有如许贡献,以上仅供参考。

  此致

  敬礼

  茅以升  1981.9.14

  茅老提供的回忆材料十分有价值,经我考证,除“他原名宗之龙”一句不确外(宗白华先生原名宗之櫆),其余都是可信的。

  1982年5月,我在写作过程中遇到困难,又给茅老写信,开列了几个问题,请他解答。5月22日茅老回信了。信文由秘书(或亲属)代笔,信末有茅老亲笔签名和写的日期。全信内容如下:

  邹士方同志:

  来信收到已多日,我因前一阵住医院,未能及时作复,请见谅。

  您信中问及有关宗白华先生的几个问题,有些我记不大清了,现仅根据记忆回答如下:

  (1) 我与宗白华先生在小学阶段都曾就学于南京思益学堂,这是当时中国最早的新型小学之一。校长陶逊(号宾南)。教员多是国内有名的学者,如宗白华先生的父亲宗嘉禄(号受予)担任地理教员,历史学家柳诒徵教历史,等等。

  (2) 小学毕业后,宗白华先生同我都进了江南中等商业学堂(后改称江南高、中两等商业学堂)。该校教员大多是思益学堂的老师,宗嘉禄先生还曾任过校长,我的父亲茅乃登在这里教过国文。这是一所进步的学校,教员都倾向于革命,在辛亥革命中该校有不少教员和学生都参加了革命军。

  (3) 宗嘉禄先生好像去日本考察过,但他不一定会在中央大学教过书,因为时间不对。

  (4) 我在1923年曾在南京东南大学(国民党时期曾改名中央大学)任教授、工科主任。当时与宗白华先生无交往,因为我搞工科,他搞文科。中学毕业后便分手了。

  以上所回忆的材料,供参考。

  此致

  敬礼

  茅以升  82.5.22

  茅老能在出院不久,身体尚未完全恢复的情况下如此认真地回答我提出的种种问题,确实令我惊异和钦佩。

  那年12月我在宗白华先生处见到宗老与茅以升、朱光潜先生的合影照片,就询问宗老:“何时拍的?”宗老告我,不久前茅老到北大来看望他,两人又一同去燕南园看望了朱光潜先生,三人在一起合了影。12月16日我又去信茅老,希望他能将合影照片送我一张,以便收入拙著中,同时寄上已发表的拙文《美学老人宗白华》,请他指教。12月24日茅老回信(由人代笔),全信如下:

  邹士方同志:

  十六日大示诵悉,尊稿亦已拜读。

  今夏与朱光潜、宗白华两先生合影,系在朱家拍摄,底片不在我处,一时也没找到另外的合影,请向朱家一询为荷。

  专复顺颂

  冬祺

  茅以升

  1982.12.24

  照片虽未拿到手,但能够收到茅老的复信,我心里已经很满足了。

  出乎意料的是,在第二年的1月29号我却收到茅老的来信及他与朱、宗二老的彩色合影一张(1982年7月7日摄于北大燕南园朱光潜先生寓前,已收入拙著《朱光潜宗白华论》中),真让我喜出望外。此信内容如下:

  士方同志:

  在京合影,顷自新由国外寄回冲洗照片中捡得,即以转寄,请查收为荷。

  此致

  敬礼

  茅以升

  一月廿九日

  此信虽由人代笔,但信末特盖有茅老印章,以示郑重。

  我早就听说,有几位老一辈学者和文艺家对一般人的来信是有问必答的,赵景深先生就是一位。另外钱锺书先生、冰心老人、周汝昌先生都是如此,在我同三位前辈的交往中深有体会。作为科学家,茅以升先生是不是仅有的一位,我不知道,但作为一位大人物对待小人物认真的态度确实是罕见的。

  1983年夏天,在外文出版社文教编辑室主任陈有昇先生的引见下,我在茅老的寓处拜望了茅老。

  茅老客厅的墙上是一幅钱塘江大桥的图画,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茅老显得清瘦慈祥,虽值夏日,仍在衬衫外套一件西服背心。

  当时同他谈话的内容,因时间较长,已很模糊,最后我们几个人与茅老一起合了影。这张合影我一直保存着,并收入拙著《宗白华评传》。

  拙著《朱光潜宗白华论》和《宗白华评论》已分别于1987年和1989年由香港新闻出版社出版,但遗憾的是,茅老生前未能看到。

  作为一位后生晚辈,多年来我深深地体会到,自己取得的每一点成绩都是同老一辈学者、专家、文艺家们的提携和指导分不开的,茅以升先生就是我永远感激和怀念的诸多前辈之一。

  茅以升先生是我国著名桥梁学家、土木工程学家、教育家、社会活动家。他是我国现代桥梁科学奠基人,五次出任唐山交通大学校长,被选为中央研究院院士。解放后任中国科协副主席、名誉主席,中国科学院院士,北方交通大学校长,铁道部铁道研究所所长、铁道科学研究院院长。1982年被美国国家科学院授予外籍院士称号。加拿大土木工程学会授予他荣誉会员。他还是九三学社中央名誉主席、欧美同学会会长。

  他用不到两年半的时间,于1937年11月,在极其复杂的水文地质条件下,克服重重困难,建成了钱塘江大桥,打破了外国人垄断中国近代化大桥设计和建造的局面,这是中国桥梁建设史上的一项重大成就,也是中国桥梁史上一座里程碑。因建桥功绩,1941年,中国工程师学会授予茅以升荣誉奖章。

  20世纪50年代,他担任武汉长江大桥技术顾问委员会主任委员。

  1959年茅以升担任北京人民大会堂结构审查组组长,周恩来总理在审查工程设计时指出:“要有茅以升的签名来保证。”他对人民大会堂的结构设计作了全面审查核算,最后签了名。

  茅以升是最早从事科普事业的科学家之一。1950年,中华全国科学技术普及协会成立,他当选为副主席。他是最勤奋的科普作家,在他发表的200多篇论著中,有关科普工作的论著和科普文章约占1/3。他的《没有不能造的桥》一文,在1981年荣获全国新长征科普创作一等奖。

  为加强国际科技交流,提高中国的国际威望,他曾先后率团访问捷克、苏联、意大利、瑞士、法国、葡萄牙、英国、瑞典、日本、美国,并作学术报告。他在华侨知识分子中从事大统一、大团结工作,号召两岸科技工作者为祖国统一“大桥”各修一座“引桥”,使海外华人、港台同胞深受鼓舞。

  茅以升先生80岁时,还可以背诵圆周率小数点以后100位的精确值,人们钦佩而惊奇地问:“茅老,您到底是怎样记住的呢?”他回答:“重复!重复!再重复!”

  2006年1月9日,在茅以升先生诞辰110周年纪念日之际,中国科学院国家天文台宣布,将一颗由我国科学家发现的小行星命名为“茅以升星”。

  这颗编号为18550的小行星是国家天文台位于河北省兴隆县的观测基地于1997年1月9日发现的,这一天正是茅以升先生的诞辰日。为了纪念茅以升为我国桥梁工程建设和科技、教育、科普事业做出的杰出贡献,国家天文台向国际小行星中心申请将其永久命名为“茅以升星”。

编辑:刘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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