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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加州理工学院到中科院

时间:2012-11-04 22:24   来源:中国台湾网

  从加州理工学院到中科院

  20世纪80年代,在我与钱学森先生接触的过程中,感受到作为一位科学家,他却有着浓厚的文学艺术情结,对民族文化的关心令人钦敬。

  有人说他的这种浓厚的文学艺术情结,是受到他的夫人蒋英的影响,但这并不准确。蒋英是著名的声乐教育家和歌唱家,中央音乐学院教授,桃李满天下。蒋英是我国现代著名军事家蒋百里的女儿。应该说钱学森和蒋英是互为影响的,因为钱学森在美国加州理工学院学习之前就热爱绘画、音乐和摄影。他曾学过钢琴和管弦乐,是上海交大铜管音乐团的重要成员。他曾师从著名国画大师高希尧先生学习绘画,而且成绩很好,得到高希尧先生的表扬。钱学森与蒋英的艺术心灵彼此是相通的,共同的兴趣爱好使他们走到一起,只不过蒋英以艺术为职业,而钱学森以科学为职业。

  钱学森回忆说:“有趣的是,加州理工学院还鼓励理工科学生提高艺术素质,我们火箭小组的头头马林纳就是一边研究火箭,一边学习绘画,后来他还成为一位抽象派画家。我的老师冯?卡门听说我懂得绘画、音乐、摄影这些方面的学问,还被美国艺术和科学学会吸收为会员,非常高兴,说我有这些才华很重要,这方面我比他强。我父亲钱均夫很懂得现代教育,他一方面让我学理工,走技术强国的路,另一方面又送我去上音乐、绘画等艺术课。我从小不仅对科学感兴趣,也对艺术感兴趣,读过许多艺术理论方面的书,像普列汉诺夫的《艺术论》,我在上海交通大学念书时就读过了。这些艺术上的修养不仅加深了我对艺术作品中那些诗情画意和人生哲理的深刻理解,也让我学会了艺术上大跨度的宏观形象思维。我认为这些东西对启迪一个人在科学上的创新是很重要的。科学上的创新光靠严密的逻辑思维不行,创新的思想往往开始于形象思维,从大跨度的联想中得到启迪,然后再用严密的逻辑加以验证。我已90多岁了,想到中国长远发展的事情,其中包括如何使我们一些一般性的大学接近或达到世界一流大学的水平,达到科学和艺术的结合的标准。”

  令人惊异的是钱老还撰写了有关美学、文化学、文艺学方面的精深论文,他曾发表过《我看文艺学》(载1982年第5期《艺术世界》)、《研究社会主义精神财富创造事业的学问—文化学》(载1982年第6期《中国社会科学》)等专业论文。

  在发表了上述论文之后,他还饶有兴致地接受《文艺研究》杂志社的邀请,在《文艺研究》杂志社作了两次报告,这两次笔者都忝列末座,一睹钱老的演说风采。他思维敏捷,头脑清晰,口齿清楚,热情澎湃,极富感染力,一展大家风范。

  第一次报告在1986年4月18日,题目是《美学、社会主义文艺学和社会主义文化建设》。他在这个报告中还提到发表在《文艺研究》上的拙文《朱光潜晚近美学思想评述》,使我很受鼓舞。

  在报告中,他认为文艺学从横向来看,可分十大门类:1.小说、杂文;2.诗词、歌赋;3.建筑;4.园林;5.美术;6.音乐;7.技术美学(这是一门新兴的科学,即工业设计与艺术相结合);8.综合艺术,包括戏剧、歌剧、电影、电视剧等;9.烹饪;10.服饰。他说:“可见,分类也是不断发展的,将来还要列出更多的门类。”谈到园林时,他说:“过去把园林放在了建筑里面,使得这门中国独特的传统艺术得不到发展,园林还可分为盆景、窗景、庭院、小园林、风景区、国家公园等。”

  在谈“什么叫美”时,他说“人民的各部分对文化、文艺的兴趣、爱好是不同的,这就和美学的基本问题挂起钩来了。因为一些重要的问题,要追溯到美的理论。我不是美学家,也不是哲学家,但对美学有浓厚的兴趣。最近看了今年第三期《文艺研究》发表的三篇文章:邹士方、王德胜的《朱光潜晚近美学思想评述》、涂涂的《蔡仪美学思想的新发展—读〈新美学〉改写本》和梅宝树的《再谈李泽厚的美学思想》。这些美学家对美、美学有各自不同的看法,应该允许百家争鸣。若是要问我什么叫美,我以为美是主观实践与客观实际交互作用后的主客观的统一。这就要联系到人、人的意识和精神与物质的关系问题。我以为,马克思主义哲学已经科学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们搞准了精神与物质的关系,这就不会错。”

  那次报告,著名美学家、中华全国美学学会副会长李泽厚先生出席,笔者拍了照片。他对笔者拍的照片很感兴趣,一再嘱我寄他一套。

  第二次报告在1986年10月28日上午,钱老报告的题目是《社会主义精神文明与文艺工作》。

  科技人才一定要有文化艺术修养,这是钱老多年来一贯倡导和坚持的观点。1991年中央为他举行授勋仪式,他回顾几十年的经历,动情地说:“我在科学研究的道路上能够有一点成就,应当归功于夫人蒋英。蒋英是位女高音歌唱家,而且是专门唱最深奥的德国古典艺术歌曲的歌唱家,她和我的专业相差甚远。但正是她给我介绍了这些音乐艺术,这些艺术里所包含的诗情画意和对于人生的深刻理解,使得我丰富了对世界的认识,学会了艺术的广阔思维方法。或者说,正因为我受到这些艺术方面的熏陶,所以我才能避免死心眼和机械唯物论,想问题能够更宽一点、活一点。”

  2005年7月29日上午,温家宝总理冒着酷暑前往医院看望钱老,同他进行了亲切而内容广泛的交谈。谈论的重点,涉及当今如何培养杰出的创新人才。钱老又一次谈到科学与艺术的关系,语重心长地强调:“一个有科学创新的人,不但要有科学知识,还要有文化艺术修养,没有这些是不行的。……就是把科学和文化艺术结合起来。我觉得艺术上的修养对我后来的科学工作很重要,它开拓科学创新思维。”

  范敬宜先生认为:“作为一位大科学家,为什么钱老这样强调艺术的功能?恐怕绝不仅仅是为了教人都去弹琴学画、修身养性,而是为了教人更好地认识复杂而多彩的世界,学会用辩证的思维、灵活的方法去处理和解决面临的各种复杂矛盾。一首乐曲、一幅绘画,把许多复杂和相互对立的色彩,经过艺术家之手,变成和谐、协调、浑然一体可供人们赏心悦目的作品,其中值得我们去领悟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古人云:‘物艺相通’,其实说的就是物质生产与精神生产相互、相济、相融的道理。”

  2009年10月31日钱老以98岁高寿驾鹤西去,忆往昔岁月,依然令人澎湃不已。

编辑:刘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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