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399年6月的一个傍晚,雅典监狱中一位衣衫褴褛,散发赤足,年届七旬的老人要被处决了。他镇定自若,和妻子、亲戚告别后,坐下来和几个朋友侃侃而谈,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直到狱卒端了一杯毒药进来,他的话才就此打住,接过杯子,一饮而尽,仰面躺下静等死亡。身旁的弟子都掩面而泣,忽然他又揭开脸上的遮盖物,对他最喜欢的小徒弟说:“克里托,我还欠阿斯克勒庇俄斯一只公鸡,千万别忘了。”说完,老人微笑着闭上双眼,平静地睡去了。这位老人就是大哲学家苏格拉底,这句话成了这位西方第一大哲学家的最后遗言。
苏格拉底(前470—前399),既是古希腊著名的哲学家,又是一位个性独特、从古至今被人褒贬不一的著名历史人物。他出生于伯里克利统治的雅典黄金时期,出身贫寒,父亲是石匠和雕刻匠,母亲是接生婆。他一生研究学问,却未曾写一部著述,他的学生中最著名的是柏拉图和色诺芬,所以他的言论和思想都记录在这两位学生的著作中,如《苏格拉底言行回忆录》。
苏格拉底在生命最后时刻的风光依靠的就是柏拉图的妙笔生花,我们今天才得以知晓。那年,柏拉图28岁,已经跟随苏格拉底10年,从事情的起因到苏格拉底被审判他都陪在老师的身边。审判那天他试图上台为老师辩护,但法官嫌他年轻把他轰了下来。
事情是这样的:控告的罪名是“藐视传统宗教、引进新神、败坏青年和反对民主”。原告有三个人:一个是天生爱惹是生非的无名诗人美勒托;一个是无名演说家莱康;主谋是政客安尼图斯,当时很活跃,是民主政权二首领之一。他的儿子是苏格拉底的追随者,从来不听安尼图斯的话,这让他十分生气,他把儿子的不听话都归罪于苏格拉底。再加上他在政坛得势之后,苏格拉底曾挖苦他说:“现在你用不着再让儿子做皮匠了吧。”于是怀恨在心,所以蛊惑美勒托提起诉讼。看似小事,纯属个人恩怨,但安尼图斯之流的炒作,让事件越来越严重。
之所以能够炒作,是因为公元前404年,雅典在伯罗奔尼撒战争中失败,“三十僭主的统治取代了民主政体”。三十僭主的领导者克利提阿斯是苏格拉底的学生,但他没有继承老师的思想,反而统治十分残暴。苏格拉底曾公开谴责其暴行,气得克利提阿斯不准他再接近青年,警告他说:“你小心点,不要叫我们不得不再减少羊群中的一只羊。”苏格拉底对他根本不予理睬,依旧我行我素。后来,“三十僭主”的统治被推翻了,民主派重掌政权。安尼图斯就联合莱康、美勒托诬告他与克利提阿斯关系密切,反对民主政治,用邪说毒害青年。
其实,恼恨苏格拉底,多少代表了一般市民的情绪。当时的雅典市民思想很保守,小富即安,只盼望子承父业,安稳地度过一生。苏格拉底这样整天招一帮青年谈论哲学,还在一些公共场所谈论质疑传统的道德、宗教和生活方式的话题,让他们感到恐慌。而且听众又多是像安尼图斯的儿子这样的青年,因此,一旦有人告状,市民很容易附和。苏格拉底因此被捕入狱。
苏格拉底确实主张了一个新神,他是道德善、智慧真的源泉:宇宙理性的神。这个宇宙理性神是苏格拉底的哲学追求——真正的善的终极根据,人能有知识,是因为人得到了神的特别关爱,被赋予了神性的一部分,因而有了灵魂,有了爱智的心灵和理智。但是,人应当明白:你所具有的那点灵魂同神的智慧是无法比拟的。所以这个新的理性神的观念和关于人当“自知无知”的教导,就成了激发和推动人追求真知与批判不真不善、伪真伪善的强大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