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6月,泰国,曼谷
早在几年前,我便萌生了畅游泰国的念头。当时,为了更多地了解泰国,我在沙发冲浪网站上结交了许多泰国朋友,Treetape Thaikurupant(以下简称TT)就是其中之一。TT是泰国某电视台的编辑,在我申请泰国签证时,他自告奋勇,为我写了一封担保信,尽管没用上,但也令我感激不尽。因此,一到泰国我就迫不及待地联系他。
“六点,考山路见!”接到我电话时,TT正在电视台忙碌。
那天,我参观完泰国皇宫,就立即赶到约定地点,TT还没来。于是,我开始想像TT的样子:是穿着随意、性格开朗的旅行家,是皮肤黝黑、毕恭毕敬的泰国土著居民,还是西装革履的白领人士?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有人在背后拍拍我肩膀:“嗨!你是Leo?”
他就是TT!
TT仿佛是这三者的完美结合,黝黑的皮肤、温文尔雅的举止和热情的微笑。TT身上散发出一种率真的魅力,一举一动都充满活力,让你非常乐意和他做永远的朋友。
半小时后,我和TT到达曼谷塔。塔有309米高,再加上铁塔塔尖部分,一共高达328米。曼谷塔共有85层,从74层开始都是餐厅,在那里用餐可以俯瞰曼谷全景。在楼下买好自助餐票后,我和TT便上去了。与我们一同坐电梯的还有一对年轻情侣,两人依偎着,窃窃私语,十分甜蜜。
自助餐厅提供的食物多种多样,有泰国水果、韩国铁板烧、印度咖喱、欧美烤牛排……就连地道的北京烤鸭也能在那里吃到。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子,享用着美食,欣赏着音乐,这真是人间最美妙的享受之一。吃过美食后,我们登上曼谷塔的旋转屋顶,俯瞰夜色中灯火灿烂的曼谷,呼吸着曼谷高空的空气,我感到一切都很美。
我们坐电梯下去时,又遇见那对年轻情侣,他们竟然是华人!
一些话飘进我耳里。
“老觉得这个梦,越来越没有边际了。我先去美国,以后接你过来。”年轻男人说。“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要不要再这样下去。”女孩要哭出来似的。
原来是一对快要分离的恋人,我想。出电梯后,TT拉着我走了。
到达曼谷的第三日,我在TT的指点下去了曼谷的中国城。中国城街道狭窄、广告林立,随处可见“发、长、利、金”等字眼的招牌。走在人声杂沓的购物街,步入泛着昏黄光泽的古旧老店,我仿佛置身香港九龙。
我无意间拐入一条小路,步入一间小书店,只见书架上摆了许多学习中文的教材书,还有从中国进口的杂志,如《读者》《青年文摘》等。老板用不太标准的中文问我:“你想找什么书?”我回答:“随便看看。”
走出书店,天色已晚,这时的中国城摇身一变,成了满街美食的夜市。一个摊位、几张桌椅,沿着街路开张的小吃店比比皆是。店家马不停蹄地挥动锅铲,食客频频举杯、觥筹交错。在晕着黄光的小灯映照下,我感到一种市井生活的趣味。既然来到这里,当然不能空腹而返。我先吃了一碗牛肉粉,爽滑的米粉配上鲜美的牛肉汤,吃得我全身热乎乎的;接着我尝了一碗泰国卷粉,喷香的卷粉,配以泰国特制酱汁,鲜美可口。
街头,一位老人咿咿呀呀地拉着二胡,音乐颇为凄凉。这像酱汁一样浓稠得化不开的旋律,不知怎的,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用完美食后,我走入中国城内的一家大商场,一楼是超市和卖儿童玩具的地方,二楼有餐馆、按摩店、歌舞厅,很多华人面孔的年轻女生挽着上了年纪的泰国华人穿梭其中。我走到空位坐下,正巧我旁边坐着两位年过半百的泰国华人。我主动用中文向他们问好,与他们攀谈起来。他们说这几年泰国经济下滑,华人开的商场,大多租给了红毛人(西方人)。其中一位老人说,他的儿女从小就学泰语,年轻的泰国华人几乎都不会中文了。
这时,只见一位穿着短裙,薄施粉黛的年轻女孩搀扶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过来。
这位女孩竟是昨日在电梯碰见的那位!我似乎明白昨日他们话里的含义。
老人伸手揽住女孩后腰,逐渐滑下去,在女孩的屁股上拍了两把。女孩脸上的笑意浓重起来,搂着老人的脖子,亲密言语。
我好奇地问:“为什么这里那么多女孩?她们是哪里来的啊?”
老人说:“都是从中国来的。我们的妻子去世了,平时觉得寂寞,所以儿女们就找个人来照顾我们。”
我想,老人们生活富裕,什么都不缺,可是,当他们拥有一切时,是不是也是最寂寞之时?
告别这几位老人后,我继续在二楼游逛,歌舞厅里老人们正享受着幸福的晚年生活。我来到一家餐厅,买了一杯饮料。餐厅内人不多,只见一张小桌上摆满了丰盛的晚餐,刚才见到的华人女孩正在给老年华人喂饭。女孩的脸很憔悴,眼神落寞。悲伤的人,笑容也是不快乐的。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
走出商场,月光照亮了黑暗的街道,霓虹灯依然闪烁,唐人街依旧繁华。我望着月亮,放慢脚步。夜,变得惆怅起来。想起那浓稠得像化不开的酱汁似的旋律,心里有些若隐若现的绝望和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