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

11

时间:2012-10-29 00:13   来源:中国台湾网

  这个玩具卡车真像我现在坐的车。不过在此之前,我都从来没有注意到过。艾尔的车正卡嗒咔嗒地往前开,我则坐在车上给你写着信,另一只手还握着这个玩具车。艾尔坐在我旁边,一言不发,静静地让我履行这项重要的任务——与你分手。看着手里的玩具车,我想我要不要把一切都告诉你,毫无保留地告诉你。我感觉着这就像我曾经看过的一部实验动画电影:一个女孩坐在卡车上,手里拿着一辆玩具卡车;玩具卡车里坐着另一个女孩,那个女孩手中拿着另一辆玩具卡车,玩具里面又坐着另一个女孩,手里也拿着一辆玩具卡车……就像这不断重复的小卡车和女孩,我即使无数次地把你扔到垃圾桶,也远远不够。

  有谁知道这东西从哪里来?那晚我俩来到公园,篝火早已被点燃。柴火熊熊燃烧,发出欢快的噼噼啪啪的声响。在去公园的路上,我们一直蜷缩在车的后排,旁若无人地亲着嘴。其实还有一个人也在车上,我想他大概叫托德吧。但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托德。他跟我们一起坐在后排。就在车停下来的一刹那,我们前方的挡风玻璃上出现了奇妙的一幕。只见眼前一片明亮的橙黄色,以及夜色中扑面而来的熊熊火光,它就像一部记录片——世界末日来临,太阳爆炸,人们停止一切活动。不过,这壮观的景象只不过是人们点燃的篝火。大伙儿有的已酩酊大醉,有的如脱缰野马,不受羁绊,尽情在篝火前面跑来跑去。看到这令人称奇的一幕,我内心的感觉浮现在脸上——这简直太美丽,太绚烂了。

  “我早告诉过你,”你说道,“我知道你会喜欢这一切的。”

  你吻了我一下,我赞同道:“如果能拍成一部电影,这将会是一个很精彩的开场,”我看着窗外附和道,“要是现在带着照相机就好了。”

  “我不是已经给你买了一台。”你说道。

  “斯拉特顿出的钱 ?”那个好像叫托德的人诧异地插进一句话,“也就是说,从他的自己钱包里掏出的他自己的钱?你们在玩真的啊。”

  “确实是玩真的。”我证实道。然后,我的手越过你把门打开。这个周末将注定是个难忘的日子,所以何不向本不平静的池塘里投入石块,让它激起更多的涟漪。今晚星空明亮,深深的夜在凝视着我们 而篝火散发的阵阵热浪像一堵墙从另一面向我们迎面扑来,让我们全身暖烘烘的。你从车上下来,逐渐舒展着手脚。这时,突然传来一阵喧闹,派对里的每一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向你这个联合队长欢呼向你致敬。两个女孩带来了一只胀鼓鼓的玩具灰狗,也就是溺爱小孩的叔叔送给孩子们的那种庞大的灰色玩具。那玩具狗是对手的吉祥物,被他们一把投进篝火里,火堆里发出噼啪的响声,并飞出点点火花,塑料做的眼睛在火光中闪烁:快让我离开这里。但迎来的却是再次的欢呼声和刚到来的车的喇叭声。当车停下来时音乐骤然响起。糟糕的摇滚乐就像硕大的土豆一样粗鲁低俗,索然无味。托德却说:“真喜欢这音乐。”这就好像人们得鼓足勇气爱上电台最的热门金曲。更令我吃惊的是,托德还自顾自地跟着唱了起来:“我的心里暴雨肆虐,对我说我俩永不分离……”就连往常送啤酒的家伙们都不知不觉地打起了拍子。难听,却完美,我不得不承认,我可以在我的电影里构思出同样的情节。这时,你搂住了我,然后又松开了。

  “千万不要把它放在地上,”你一边说,一边卸下我的背包,然后挂在我的肩上,“千万别把任何东西放在地上,除非你想把它们烧成灰。我去给我们拿些啤酒来。”

  “你知道我不喜欢啤酒。”我抗议道。在此之前,我已经向你说过我把斯卡尔比亚啤酒倒掉的事,就在艾尔十六岁生日那天晚上的事。

  “米妮,”你耐心地说道,“你真的不应该在这种气氛下保持清醒。”说完后你便兴奋地离开了。我回头想想:好吧。我站在那儿好一会儿,不知道现在该干些什么?我本来想坐在倒在路旁的树木上,可是你刚才说过‘别把你不要的东西扔进火里’。但巨大的火焰在向我召唤,它的吸引力如此之强大,令人难以逃脱。我往前走,越走越近,电影的镜头拍着我的脸,摇曳的火光在我的额头上反射出优美的阴影。我搜了搜口袋想找些东西投进熊熊火焰。结果,我只找到你专门留给我的球票,不一会儿它就变成了缕缕青烟,飞向了天空。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大火,眼中的火光是如此夺目,如此绚丽,甚至就连空中飘荡的音乐也开始变得悦耳起来。我依旧注视着这眼前美丽的篝火,整个人深深地陶醉其中,当突然有人拍我肩膀时,我被吓了一大跳。

  “你离得太近了,”吉莉安比奇——你的前女友对我说,“你第一次参加篝火派对,是吗?”

  “差不多吧。”我一边回答道,一边不由自主地双手交叉抱于胸前。

  “我们看出来了,”跟她一起来的女孩说道,“那些从来没见过篝火的人经常靠近篝火看个不停。这就好像篝火特别能吸引处女一样,哈哈。”

  她们以狡黠的眼神盯着我。此刻,我忽然间想要一瓶啤酒。“哈哈,”我不动声色地说道,“没错,处女膜是易燃品。”

  她们都笑了,不过是强作笑颜罢了。“好吧,”吉莉安说话时声音高低起伏。她有时就用这样的腔调说话——语调轻快但尖酸刻薄,就像食虫草,“听起来真好笑,不过有点奇怪。”

  “这种事时常发生。”我引用了一部电影里的对白说道。一部我很喜欢,而你却永远不会看的电影。

  她们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她们两人都比我苗条,而且其中的一个(当然不是吉莉安)也比我长得漂亮。“我叫安妮特。”那个女孩自我介绍道。

  “我叫米妮,”我本来想跟她们握握手,可是当我意识到我们不应该像平常人那样握手致敬时,我的手又缩了回去,“也就是米妮瓦的简称,罗马女神——”

  “好吧,”吉莉安又用那种语调说话了,“首先,你可出大名了,现在人人都认得你,大家迟早有一天会知道你的名字。其次,你每次遇到别人时,都没必要搞什么长篇大论,也没必要谈古论今。米妮就可以了,以后大家就可以听听你的病史了。”

  “吉莉安喝醉了,” 安妮特赶忙说道,“而且,你也知道,她以前和艾德谈过恋爱。”

  “就在上个星期,” 吉莉安唯恐天下不乱地又说了一句,“你自己都说好像就在十八号左右。”

  “这也是她第一次参加篝火派对。因此,” 安妮特好心地解释道,“你明白的,这样会让她很难堪。”

  “是你让我们难堪。” 吉莉安怒道。

  “吉莉安——”

  “我不想看到她,一眼都不想看。”

  “我会把她弄走的。” 安妮特对我说。

  “我才不愿你扶我走,” 吉莉安喊道,可是,她摇摇晃晃的脚步摆明了她没说真话,“见到你真高兴,希腊再见女神。”

  她不停地摇晃手指,啤酒也被晃得冒起了泡沫,溢出了酒瓶,洒在在手上粗粗的戒指上,那种珠宝完全跟我的品位相斥。安妮特上前凑近了我,我俩看着吉莉安穿过一股忽然升起的黑烟,大概是因为风向忽然改变了。

  “对不起。”        

  “没关系,其实没什么,”我继续往下说道,“我就喜欢出演肥皂剧。”

  “今晚我不得不来,” 安妮特解释说,“吉莉安一喝伏特加之类的酒......”

  “我知道,我刚才那样介绍名字真傻,”我对着我的鞋说,“很早以前我学会这样介绍自己,后来习惯了就一直这么说,我应该改改了。”

  “不,这很酷。”

  “才不是呢,我听起来像个白痴。”

  “我是说你的名字有故事,这确实很酷。我就叫安妮特,小安妮的意思,你知道吗?叫不起安妮的人就可以降一个等级,叫安妮特。”

  “有人就叫安妮特杜波依斯。”我说道。

  “哦,是吧,那么她是谁?”

  “一个老电影明星,”我向她解释道,“你看过《帮我打车》吗?或者《守夜女》”

  安妮特摇摇头。这时,有人朝火里扔了些木板,你可以闻到树丛后面飘来的阵阵大麻味。

  “《帮我打车》是部特别棒的电影。安妮特杜波依斯饰演了一个调度员。她专门通过汽车电波跟人们调情,可她最喜欢盖伊欧克斯。有一天,一个女演员上了他的计程车,让他朗读她的剧本,这样她就可以排练破坏别人家庭的那一幕戏。安妮特杜波依斯听见了他俩的对话,并且认定他是个cad。”

  “Cad是司机的意思吗?”

  “不,Cad指的是无赖,一个对女人不好的男人。”

  “那么人人都是无赖。” 她用力呡了一大口

  “嗯,安妮特开始分派他一些糟糕的任务,比如去地段不好的地点载客。安妮特跟妈妈住在一起,她妈妈是由罗斯蒙德瑞恩扮演,她的演技一贯都很棒。”

  “好啦好啦,我以后会看的。”

  “她很美,她总戴着好看的帽子。安妮特杜波依斯。你戴那样的帽子也会很漂亮。”

  她开心地朝我笑了笑,露出的牙齿闪闪发亮,倒映出数点篝火的影子:“真的吗?”

  “当然啦。”我回答道,可是此时我心里却在想:我的男朋友去哪里了?

  “艾德对你的评价是对的,”她对我说,“你很特别。”

  “艺术女生,”我说,“我知道他会说我是艺术女生。对了,我能不能喝点你的酒?”

  她把手中的塑料杯递给我:“他没有这样说。”

  “那他说了什么?”

  “就是与众不同。米妮,他真心喜欢你。”

  我啜了一口酒。我爱啤酒也恨啤酒,又喝了一口:“我不知道你跟他这么熟。”

  “我只不过就是,怎么说呢,他唯一保持联系的前女友。”

  “哦。”我好像忘了,如果我曾经知道的话。不过,我又马上想起大家都知道的事实——我是艾德的现任女友。我站在她身边,紧张地咬着嘴唇,心里暗暗地庆幸篝火把每一个人的脸蛋都照的红扑扑的,不单单是我而已。

  “哦。”她学着我说。

  “对不起,我——”

  “没关系。”

  “安妮特,我并没想——”

  “没事,除了老电影外,你终于想起其他的事,是吗?”

  “对不起。”

  “你总说对不起,我不是已经说过没关系了。那毕业舞会是很早的事了。”

  “是啊。”

  “是的,”她有点感慨,“不过我们还有联系,我是指我和艾德。”

  “很好呀。”

  “每个人都这样说。不过,这是我们至少能做到的事,唯一的事,或者这只是对我而言。哦,我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实际上并非如此。不管怎样,我和艾德还是能说上一点点话。我们对彼此都不错,他对你的评价确实很好。”

  “那么,谢谢了。”

  “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呢。” 安妮特说。我俩静静地坐在一起,看着跳动的火焰,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我喝着她的啤酒,一句话也没有说。我的脑袋开始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我想起了电影《三个迷惘的新娘》——三个女人不约而同地嫁给了同一个男人。某天她们偶然相遇,并发现了真相。三个女人失声尖叫并朝着对方大吵大嚷。最初的激动过后,她们冷静下来,计划谋杀这个该死的男人。但结局却出乎意料地让人失望,连艾尔也鄙视这样的剧情:她们原谅了那个那人男人,随着片尾出现的字幕,大家拉着手,一笑泯恩仇。前女友俱乐部,那现在不就是艾德斯拉特顿的特辑了。我想我迟早也会成为这个俱乐部的其中一员;我们大概不会长久;没有人有勇气想“长久”这回事,除了那些脑子里对爱情完全没有概念的女孩们。我还在想如果有一天我在教学楼里遇到乔,我如何只向他挥挥手,不跟他说话,更别说继续作朋友,就像我们当初分手时曾保证过的一样。不过,最主要的是,在这个公园里,篝火熊熊燃烧,人们说笑嬉戏,可是这一切都仿佛跟我无关。我把自己对刚才事情的看法和此事发生之前的看法联系起来,来回地琢磨思索,就像现在我手上被我翻来覆去的汽车玩具一样。要知道,现在我对你的看法已截然不同,如今我每周五的安排里再也不会有你的朋友和燃烧的篝火,而你——我的前男友——也将在你家台阶上拿回我还给你的东西。那时,火堆里的木板已被烧垮,篝火溅出的火芯也似乎飞上了月球,而你——我的约会对象,和你的朋友以及前女友们就像破旧的木楼梯让人不可信赖,发出奇怪的吱嘎声。当然,他们当中也有值得我信赖的人,这得经过一番考验才能发现。看!这就是当时我所在的世界——大家举着吉祥物肆意乱吼,只要我稍微不小心把东西放在地上就有可能被烧成灰烬。就在不久之前——我毕业派对上获得的玫瑰还插在镜子上,完好无缺,花朵犹在。虽然它水分尽失,可仍栩栩如生。你是艾德斯拉特顿,一个体坛大英雄。学生报纸上的你英俊潇洒,帅气逼人,也是被各种流言蜚语包围着的明星人物。现在,安妮特这个大活人就站在那儿,我并不只是对刚才听到的事感到吃惊,而是你已经化作一股愤怒和炙热在我的胸口上燃烧。我试着理清头绪——比如说照片和底片,男朋友和明星的阴影。我明白这就好像西奥多拉赛尔能穿越历史坐在我身旁,问我借枝铅笔一样,尽管事实上他只是我挂在床头海报上的电影明星而已。你从黑暗走出,来到我身边,你就是我亲吻的男孩,想不停亲吻的男孩,你回来找到我,像任何一个男孩都会做的那样。但是,你是那个艾德斯拉特顿,不是现在的这个无赖。你一只手拿着啤酒,另一只却搂着吉莉安,向我走来。

  “好了吧,” 吉莉安说道,“看到没有?她没事。你现在可以跟我聊聊天,你那‘宝贝米妮瓦’不会突然消失不见的。”

  “噢,上帝,吉莉安。”安妮特说道。

  “嗨,”你对我说,“对不起,我好一会儿才找到你。我给你拿来了啤酒。”

  “已经喝过一杯了。”我高高举起空杯子说道。

  “那么这瓶是我的了。” 吉莉安一边说,一边抓住你拿酒瓶的那只手。你试图闪开,可是,艾德,你的动作还不够快,倒是安妮特上前来帮解了围。

  “来吧,”她把吉莉安拉开,并对她说,“我们一起去拿些啤酒。”

  “他们把好东西只留给队长。” 吉莉安嘟喃道。

  “是联合队长。”你一本正经的纠正她,真是个愚蠢的回答。

  “走吧,吉莉安,”安妮特对我说,“米妮,再见。”

  “米妮,”吉莉安冷笑道,“这个在篝火旁装文艺的丑八怪。我倒想看看他们能持续多久?”好在安妮特把骂骂咧咧的吉莉安拖走了,她们离开时的情形倒挺像《受审的真理》中大肆咆哮的多丽丝昆勒被拉走。我把空杯子扔到一边,然后你递给我一瓶早已拿来的啤酒。

  “我真的很抱歉。”你说道。

  “没关系。”这几个字几乎是从我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知道你对我很生气,”你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本来应该陪着你的。可是,每个人都想跟我打招呼。每次我赢得比赛,大家都这样做。”

  “好吧。”

  “我刚才去了一个地方,发现了一个东西,希望能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我终于按捺不住,生气地嚷道,“篝火边的一瓶啤酒!”

  “不是这个。”

  “惊喜,”我大声地喊道,“你的前女友醉醺醺地对我大喊大叫。”

  你摇摇头说:“她——,”你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好吧,她是吉莉安,你没必要醋意大发。看看她那副醉鬼样。”

  “很多人会说她很美。”我说道。

  “那是因为她当过很多人的女朋友。”你开玩笑地说道。

  “包括你。”

  你对我耸耸肩膀,就好像你实在无能为力了,就好像她是自己送上门的美味而你不得不接受。接着你从背后接过另一只手里的东西,连同你的手一起放在我的手里。这玩意虽然小巧玲珑,但分量十足。你的手摸起来冰凉,指甲脏兮兮的。不过,你十指紧握那玩意,我掰开你的手,把手里的玩意举起,借着火光仔细端详起来。

  “玩具卡车。”我叫道。我这个人最不会嘟起嘴向别人撒娇,但是此刻我已经雨过天晴,对你也和颜悦色。这都暗示所有的不快都已平息。

  “我知道这有点傻,”你说道,“但是我总来到这里找这个玩意。米妮,你是唯一收到这玩意的人,唯一的女孩。我是说,我绝无冒犯的意思。唉,等等,忘了我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妈的。但是,米妮,你真的是我唯一的女孩。”

编辑:刘莹

相关新闻

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