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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歌 将军府

时间:2013-04-07 14:11   来源:中国台湾网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手拿铜锣,顺街吆喝:“叱干城的百姓们拃起耳朵听着,拓跋北魏要取道叱干城,前往西域地面收复塔里木盆地。我叱干爷已经同意借道与它。北魏虎狼之师,立马就至,各位顺民百姓,苍生草芥,识相者赶快回避,当心马蹄子不长眼,一蹄子下去要了你的小命!”

  敲锣开道的人后面,是一溜儿如狼似虎的兵丁。

  这叱干城是陇东高原上的一座名城。官方文书中,叫它陇东城。但是老百姓习惯于叫它“叱干城”。

  那守城的爷儿姓叱干,城中的百姓也多姓叱干。叱干是鲜卑人的一个大姓。鲜卑在冒顿的年代里不叫鲜卑,而叫东胡——东北地面的胡人。后来东胡为匈奴所败,东胡人一路逃逸到大兴安岭地面,后边冒顿大军穷追不舍。

  最后东胡人分别被赶到了两座山上。一座叫乌桓山,一座叫鲜卑山。东胡人于是改了旗号,将手一指,以脚下的这山为族名,一支曰“乌桓”,一支曰“鲜卑”,这样才躲过一难,生存了下来。那乌桓族后来在史书上还屡屡出现,史书上就曾有过曹操北征乌桓的故事;而那鲜卑,更是泛滥开来,四散全国各地。

  上面我们说过,叱干是鲜卑的一个大姓。此刻,一部分的老鲜卑,还姓叱干,而许多业已汉化了的叱干姓氏,弃了叱干,改姓“薛”氏。所以有理由相信,黄河以北的薛姓,极有可能是那鲜卑叱干的后裔,这情景,正如“天下匈奴遍地刘”一样,黄河以北的刘姓人家,大约都或多或少地会和匈奴扯上一点儿干系。

  闲话不说。

  “这城我把它筑好了。该给它一个什么名字呢?朋友们,你们说!”

  城门口,刘勃勃还沉醉在自己的想象中,低着头端详着他的城。这时候,一只大脚踩过来了。这是一只穿着马靴的大脚。马靴将那城踩得粉碎。踩完以后,又用脚将那些羊拐之类的东西,使劲地跺了跺。

  这是那位手提铜锣、沿街吆喝的军官的脚。

  “小崽子们,不要命了吗?耳朵让驴毛塞住了吗?听到声音怎么还不回避!”

  刘勃勃从他的白日梦中醒了过来,仰起头来狠狠地瞅了那军官一眼,那饱含仇恨的白眼仁我们曾经见过。瞅完,然后低下头来,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的城。

  孩子们都被吓坏了。他们一哄而散,各回各家。奔跑中,一个孩子扭过头来朝刘勃勃喊道:“记住我们吧,行路客!我叫薛鲜,他叫薛桓。山不转水转,我们说不定还会遇到的!”

  蹲在地上的刘勃勃,一边点头答应,一边迅速地伸出一只手,从地上摸起一个羊拐,填入嘴中。

  他过去牵住自己的马,对军官爷说:“军官爷,这叱干城的叱干爷,是我的娘舅,我是他的亲外甥。我娘死的时候,要我前来叱干城投奔他!”

  军官爷瞅了他一眼,有些轻蔑地说:“兵荒马乱年间,这世上有他妈的什么亲情。狗吃狗,人吃人哩,你没听儿歌里唱道:‘舅舅锅里煮外甥,丈人锅里熬女婿。’不过,既然你远路而来,且随我入城去见叱干爷吧!”

  一行人牵着马,入得城来。城门洞子不高,骑在马上就要碰头。那街道也不甚宽,是用青石板铺就,石板上洒了些水,果然是要迎客。街面上高高低低的一些店铺,黑漆门板已旧,过年时贴的春联也只剩了半边。不过简陋虽简陋,那家家铺子门楣上的匾额却十分讲究。崇礼重文,正是这陇东地面的风俗。

  城不大,三脚两步就到将军府了。只见正堂中央,守城将军叱干他斗伏,正呆坐在堂上,面色凝重。

  刘勃勃见了舅舅,扔了马缰,一个箭步过去,双膝跪倒,抱住叱干将军的膝盖,泪雨滂沱。

  “娘舅亲,外甥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叱干将军,我是匈奴西单于刘卫辰的三儿子勃勃。那代来城为拓跋北魏所破,全家三百余口,几乎尽做了刀下之鬼。满城上下,只逃出外甥一个活口!”

  听到“拓跋北魏”二字,叱干将军脸上露出惊恐之色。他说:“家已不家,国已不国,所以落难公子来投我叱干城,是吧?”

  刘勃勃答道:“是的,你的妹妹、我的母亲西单于夫人,临死前嘱咐我投奔舅舅,取个安身之处!”

  叱干将军听了,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他沉吟半晌,对侧立在侧的哥哥叱干阿利说道:“巢穴被破,窝被连根端了,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我们外甥的处境,好是叫人可怜。这样吧,阿利哥,你先找个僻静处让勃勃住下,咱们从长计议。如今,北魏大军眼看就要到了,我得先应付完那摊子事!”

  旁边那个叫叱干阿利的人于是趋前,拽住勃勃的手,扶他起来。

  在扶他起来的那一刻,叱干阿利很认真地看了眼前这个半大后生一眼,他有些惊异,阅人无数的他,凭一种直觉,觉得自己的这个外甥绝非池中之物,他将来说不定会在这个乱世闹成一场大事的。

编辑: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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