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八日,周六晚上。
我们乘坐的汽车绕开了聚集了无数媒体的涩谷警察局,抵达了位于文京区的警察局富坂分局。在那里没有发现什么疑似媒体的人,整栋大楼都很安静。车停在了大门前面。
太恐怖了!
我不想进去!
即使到了现在,我内心还是惶恐不安。
当时已经快晚上八点了。车中,大家谁都不说话。我心理虽然狂喊着我不要进去,我不要进去,但毕竟没有说出口来。这种话,绝对不能说出来。我只对妈妈说了一句“对不起”,便下车走进了公安局。
我们在富坂分局没有待多久。
我走进了一个像是会议室的房间,很整洁。负责我这次事件的两位警官向我做了自我介绍。我记得不太清楚了,貌似还给我念了一遍逮捕令。接着,一位女警官开始问我毒品的事情。
她认真地问我:“你戒得掉吗?”
我看着她的眼睛回答道:“恩,能戒掉。”
接着,她继续说:“好的。能马上回答,说明你肯定能重新站起来的。从今以后要努力戒毒哟。”
随着“咔嚓”一声,我的手被拷上了手铐。
那一声非常响亮。同时,我也感到手腕很痛。与其说是手铐很重,不如说是它仿佛刺进了我的手腕一般。我手腕痛,心里也痛。仿佛有人给了我致命一击,我的身体,我的内心,在痛苦地挣扎着。戴上手铐的那一瞬间,心中的痛苦也愈演愈烈了。
小时候玩游戏的时候,我们会说“要是干了坏事,可要别逮捕的哟”。而今,我面临的,已经不是一笑而过的事了。我很痛,真的很痛,这不是开玩笑的。再加上那难以言尽的苦楚,我的心已经是伤痕累累了。我终于认识到,被戴上手铐是那么残酷的现实。
一小时后,我坐上警察局的车从富坂分局转移到了涩谷警察局。那里正是六天前丈夫被审讯,被发现随身携带有毒品的地方。快到涩谷警察局的时候,我就在车中感觉到了外面蜂拥而至的媒体。
开车的警察用对讲机跟别的警察联系。他们讨论怎么才不会造成骚乱,掌握好进警察局的时机,调整一下时间。那时,已经过了晚上九点半了。
马上要进警察局的时候,我听到了上空直升飞机的声音。我坐的车只有三个方向是用帘布遮盖住了的,从前方穿透进来许多照相机的闪光。我低头痛哭。无数的灯光向我袭来。车也被围住地水泄不通。我觉得时间仿佛在那一秒定住了。车外面,警察一直在大声警告“危险”。我还听到了记者的大声呼喊。摄像师纷纷把摄像机对准我们贴了过来,摄像机撞击在车上发出“砰砰”的声音。太恐怖了!这是我人生中最最痛苦的一次经历。
这之前,我也经历过媒体的闪光灯“攻击”。但这次非比以前。记者们的声音也不一样。他们面对被押送过来的“嫌疑犯”,该有怎样的攻击性啊。我明白,这样的新闻,肯定会震惊世人。曾经的偶像堕落了,被逮捕了,被押送回来了。这势必会成为轰动社会的新闻,而充斥我内心的全是对关心我、支持我的人的歉意。
我记得进入涩谷警察局后,因为时间本来就晚了,再加上我哭得情绪失控,所以简单地审讯了几下就结束了。
被逮捕后,我惧怕现实的一切,一直哭个不停。我身上的东西被一个挨着一个地检查,记录备案。我眼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让我感到无与伦比的恐慌。我不禁想,我被扔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警察的审讯在严肃的氛围中进行着,他们也努力稳住我的心情。我要是哭个不停的话,就换一个警察用别的方式审讯。人声嘈杂的房间里灯光昏暗。警察不停地进进出出劝我说:
“赶快说实话,认罪,然后回家吧。”
“这可不是像你这样身份的人来得地方吧。”
“你必须要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站起来,积极面对。”
他们纷纷这样规劝我,但我每当听到这样话就会哭得更厉害。
警察问我有没有携带毒品,具体的就没有问了。我也一直支支吾吾的,顶多回答“恩”“不是”。说实话,我当时完全没想起来警察在我家发现了毒品。媒体广为报道的是我模模糊糊地回答“如果真在我家找到了,那就是事实”。
第二天,我又被从涩谷警察局转移到了江东区的东京湾岸警察局。他们说是因为涩谷警察局里没有拘留女性的地方。
我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车四方的玻璃都用帘布遮挡起来了,密不透风,一片黑暗。车慢慢从涩谷警察局出来,但跟进警察局的时候一样,道路被人流围得水泄不通,车根本没办法前进。黑暗中,我听到车碰撞到摄像机和行人的声音,还有记者们的喊叫。当我们的车顺利冲出人流之后,还能听到上空直升飞机盘旋的声音。那场景让我心悸不已,我甚至担心时间会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直升飞机的声音一直到东京湾岸警察局都没有停。而新闻媒体一直到警察局的入口都还是吵吵嚷嚷,警察局内便安静了许多。当进入到看守所之后,才一切归于平静了。那里安静无比,我甚至觉得自己的哭声飞奔向墙壁,又被反弹回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