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的日子,仍然是每周时迅休息一天他们才见面。
这天下午,黄嘉归接郑仁松的电话,说约了几个月了,晚上一定要一块吃饭。
晚七时,黄嘉归带着马可,到了西海大酒店的包间里。郑仁松已到了,还有贺有银,郑仁松说刚升工委办副主任的史九刚,晚上陪领导吃饭不能来。这样,加上欧阳玉娟,就五个人。
饭局开始,郑仁松还没有举杯,倒是贺有银举起了酒杯,他说:“虽然是郑老板请客,但我得先说一句,你们两个总带着女秘书,唯独我是一个人,你们得先敬我,让我也分享一点幸福。”
本来郑仁松已端起了杯子,听了放下,笑着叫道:“老贺,你装什么孙子,今天晚上是咱两人请大家吃饭,你别得了便宜又卖乖!”
郑仁松见黄嘉归疑惑,就说,“神州集团改制完成了,他不但是总经理,还是股东。一夜之间,他从拿工资的政府机关工作人员,变成了拥有两千万资产的企业主。如今,不要说带一个秘书,就是一个连的女秘书也没有人管。”
贺有银大笑,说:“还不是沾了你郑老板的光,再说了,你是董事长,我一夜之间有了两千万,你的资产却涨了两个亿。按比例出场,你带女秘书,我也只能带二秘。”
郑仁松用筷子点着贺有银,说:“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多少钱也不会满足。”
欧阳玉娟突然插话说:“马姐有涵养不说,我可要说,不要动不动就拿女秘书找话说。就是老板对女秘书真的有非分之想,也不能说明所有的女秘书都会上钩,还要看值不值。别以为选择的权力全在男人手里。”
贺有银放下酒杯拱起双手,说:“佩服,不愧是郑老板培养出来的办公室主任。”
郑仁松忙说:“我这个初中还未念完的人,能培养出谁来?都是人家培养我。”
马可就说:“德国的大诗人歌德说,女人是一所学校。可惜中国有许多男人,不是去学校读书,而是常常想拆学校。至少郑老板不是一个拆学校的人。”
郑仁松指着贺有银说:“贺老板听过吗?这才叫文化!”
贺有银说:“黄总的秘书,黄总是什么人。”
黄嘉归叉开话题,问:“郑老板,你刚才说神州集团改制完成了?名下的存地可不少。”
郑仁松说:“政府推广山东X城经验,卖光国有中小型企业。碰上一个不劳而获的好机会,贺总可算逮着了。”
欧阳玉娟说:“贺总总算阴谋得逞了。”
贺有银带着笑脸说:“我什么时候把玉娟妹妹得罪了?”
欧阳玉娟狠狠地说:“你不是把我得罪了,你是把人民得罪了。”
郑仁松只管笑,贺有银说:“郑老板有了,你就有了。人民你就不要管了,管你也管不过来。”他对黄嘉归说,“史九刚负责走程序,他拿了百分之十的干股,我不就占百分之二十五嘛,还是借郑老板的钱买的。”
黄嘉归总算听明白了。
郑仁松有些不耐烦地说:“今天是专门答谢黄老师的,听他的。”
贺有银停了吆喝,说:“好,听黄总的。”
这时,郑仁松倒满了酒,端起来,说:“我打心眼里敬重黄总,感谢黄总,这次如果不是你的朋友帮忙,市里两千平米的娱乐厅就开不起来的,也挣不了这么多的钱。人说房地产挣钱,如今房子不好卖!这个大型娱乐项目比房地产好做多了,把公安、文化的人摆平了,每天就只管收钱,省心。”原来,郑仁松今天请客,是感谢黄嘉归搭桥让他认识了市文化局的人,和北京的一个商人在灵北开了一家游戏厅。
郑仁松喝了杯中酒,说:“我正准备再开一家分店,黄老师入股,山上的高雅要做,山下的钱也要挣的。”
黄嘉归放下筷子说:“我只不过给你介绍了个朋友,说了一句话而已,挣大钱那是一个人的福报,不是说谁愿意挣就能挣到的。”
郑仁松说:“话是这么说,但班玛大师不是讲了吗?万事都是缘,没有你引这个缘,我这个事也就做不成。所以还得感谢你这个缘。”
就在他们喝得最起劲的时候,在报社值夜班的时迅,接到一个举报电话,说乌江路上的京松游戏厅,有几台老虎机赌博。最近,报社几次接到读者来信,反映游戏厅对社会特别是对青少年的危害,因时迅侧重跑文化新闻,这些来信就交她处理。有学生家长哭诉,说游戏厅已成为社会一大公害,呼吁救救孩子!她正准备暗访,想不到晚上遇到了。时迅放下电话,出门看看,偌大一层楼,就她的办公室亮着灯,才记起新闻部另外两名值班记者跑夜间新闻了,再找人恐怕延误时间,其他部门值夜班的人又不很熟。好在乌江路离报社不远,也许此刻需要的是行动。记者的职业道德突然使时迅产生了一种庄严神圣感。不到一分钟思索后,她决心独闯虎穴,探个明白。于是,她迅速拿过相机检查了一下,下午刚装了新胶卷,只照了一张。为了及时报警,她按了一下手机上的110,然后又挂断,把手机调至待机上锁状态,只要她连按两次发射键,立刻就通。作好准备,她迅速下楼,冲到马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她说:“乌江路京松游戏厅。”
不到五分钟,出租车就到了京松游戏厅门前。里面的情景可谓灯火辉煌,别样洞天,闪烁的霓虹灯,把门前的路面照得通明透亮,只有离门口二十多米处的路边,有一棵老树的巨大的树梢,留出一块黑影。大门洞开,门口溜达着几个穿着统一黑色服装的小伙子,一看便知是保安。时迅和朋友曾进过游戏厅,也就随便玩玩。真要暗访了,突然觉得里面很神秘,像是一个魔窟。时迅摸了一下随身挎着的小包,上午刚领的三千块钱的季度奖金在里面,她立时壮了胆,大步向游戏厅门口走去。
时迅被领到收银台,她顺手从口袋里掏出装了奖金的信封,一把抽出里面的现金,放在收银台上。也许她的动作太夸张,也许旋转的灯光本来使人变了形。收银小姐竟一时发懵。站在时迅身后的人立即说:“姐玩大的。”
收银小姐马上明白过来,接过钱点了一遍,并在验钞机过了一遍,随即点出一小筐金色的硬币递给时迅,时迅接过并不清点,一副急切的样子。营业者要的就是这样的主,时迅立即被引进了里间的第三台游戏机前。引导者从自己口袋里掏出几枚硬币,放进游戏机,在台面拍了两下,屏幕上立即出现了一组画面,随即从出币口弹出十多枚硬币。他说:“祝姐发大财!”
时迅问:“多少为大?”
那人说:“一次有挣几万的。”
时迅显得顿时激动,她知道遇到了真正的赌机。进门时的一丝恐惧感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兴奋,她立即抓起手筐里的硬币,向进币口里投,另一只手不停地拍打,随着屏幕画面的变换,出币口的金币纷纷坠落,当她手筐里用去一半金币的时候,淌出的硬币已是她兑换硬币的两倍。她再继续投币的时候,出币口时淌时停,有时会突然连续蹦出许多,有时会长时不见动静。慢慢地手筐里的硬币所剩不多,突然,出币口又跳出几枚,接着,哗啦啦吐出几十枚。时迅相信,失去理智的玩者遇到这种情景,绝望的心境一定会突然兴奋,必定如绝处逢生,欲罢不能,从而更疯狂地投入。时迅当然不能停下来,她等着最后的底牌。这一次高潮过后,手筐里和赢来的硬币,统统被吃进去了,再没有一枚掉下来。这时,身后的人,像一个幽灵出现在她的跟前,说:“小姐,还玩吗?今晚的大头还没有出来。”
时迅发现,刚才只注意了赌机,没有在意周边的情况,这个房间,约有上百平方米,至少放有三四十台游戏机,型号不尽相同,看着发疯的人们,她相信里面至少藏有三分之一的赌机。
身后的幽灵又说:“小姐还玩?”
时迅见时机已到,说:“我让朋友送钱来。”
幽灵说:“我们的电话不外借。”
时迅说:“不用。”说着,她掏出手机,按下了刚才输入的号码。
也就响了两声,对方接起了电话,时迅立即喊:“我输完了,快送钱来,乌江路18号京松游戏厅。”她怕对方听不清,又重复了一遍地址。
时迅报警后,就想留下证据。正这时,旁边一位手筐里已没有了金币的玩者,声嘶力竭地叫喊送币来!叫喊的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百元人民币,在摇曳的灯光里当空抖着。立即就有两个人送上了硬币。时迅迅速掏出照相机,在他们交接的瞬间,以赌机为背景,按下了快门。随着闪光灯爆出的一道白光,被杂乱摇曳的灯光充斥的空间,突然一片惨白。就在这惨白闪过的一霎那,有人厉声喝道:“干什么!”
这时,游戏厅的灯光突然灭了。接着听到了跑动的脚步声。
时迅判断110会在几分钟之内赶到,保护证据是第一位的。因而在保安将她包围起来的时候,她迅速卸下了胶卷,装进上衣口袋,随即被人抢去了相机。接着她听到了第二声叫喊:“不要放走人!”
猛然,她感到头上被重重击了一下,随之眼前闪过一道白光,一股热流从头上浇过,她听到一声警笛的尖叫,却觉得自己离开了地面,向空中飘浮,她看见了两个男人,远处有明媚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