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高升有窍门——清朝的官场是个关系网
大树底下好乘凉——穆章阿助曾国藩平步青云
道光二十年曾国藩回到北京,四月翰林院开始了散馆考试。这个考试属于翰林院内部选拔考试,根据考试成绩,分别授予不同的职位。曾国藩在这次考试中名列二等第十九名,又是一个不太理想的成绩,他被任命为翰林院检讨。这个检讨可不是自我批评,而是做一些文字类的杂活,官衔是从七品,基本上和实习生一样。起点高并不代表一定能干高层,虽然说清朝多数汉族重臣都是翰林出身,但还有更多的庶吉士没有得到重用呢,所以出身翰林也不能保证一定就前途无量。在那个年代,官场更像一张关系网,在这个网中没有背景管你是不是翰林,一样该干吗干吗。曾国藩也很清楚这个道理,对于他这个穷学生来说,找棵能依靠的“大树”是个现实的问题。而问题就在于怎么能靠上“大树”,那些大权在握的上层不是随便靠就能靠上的。不过曾国藩很幸运,不用他找,“大树”就靠上了他。这棵“大树”就是穆彰阿。前面说过,穆彰阿对曾国藩的印象很好。
这不,到了关键时刻,好印象发挥了作用。过了三年,道光二十三年曾国藩赶上了翰詹大考。翰詹大考是翰林院和詹事府两个后备人才储备库的集中选拔。这个大考是决定命运的机遇,按照那时候的用人规则,翰詹大考考好了过不了多久要么外放做总督、巡抚,要么就做尚书、侍郎,前途一片光明。但要是考砸了,那不好意思,还请继续做穷翰林吧。所以曾国藩对这个大考看得很重,而且非常紧张。他自己在日记中都写道:“初十日大考,闻之甚觉惊惶。“而这次大考的主考官就是穆彰阿,他已经把持这个位置很多年了。大考如期而至,在圆明园正大光明殿隆重举行。参加人数为127人。但有三个托病不来的,估计是被吓破了胆。还有一个胆倒是很大,想作弊,被发现了送去刑部治罪,连这种考试都敢作弊,真是胆子太大了。最后包括曾国藩在内的123人参加了这次大考。考试题目三个,自己自由发挥吧。当时整个考场的气氛异常的紧张,曾国藩也不例外。在规定时间里答完考卷,曾国藩战战兢兢地离开了考场。等考完了,曾国藩给别人看自己考试打的底稿时,发现里面有错误,他悔恨地大呼小叫,连续好几天食不知味、夜不能眠。
就在曾国藩为自己的失误追悔不已的时候,一个好消息传来了,穆彰阿要找他。穆彰阿让曾国藩将大考的书稿拿到他那里瞧瞧。曾国藩十分意外,也十分的高兴。意外的是穆彰阿这样的大人物怎么突然想要自己的书稿,高兴的是正愁没找到“大树”呢,正好借机和穆彰阿拉近一下关系。曾国藩立即回家工工整整地把书稿又抄了一份,亲自送到了穆府。
而这次会面以后,曾国藩的人生发生了一个质的飞跃。其实穆彰阿和曾国藩也算是师生关系,因为曾国藩三次科举都是穆彰阿当主考官。等曾国藩进入翰林院后进一步接触了穆彰阿,穆彰阿对他评价不错,当做自己的门生对待,关系还算不错。而具体这次会面曾国藩和穆彰阿说了些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但从以后的发展可以看出,通过这次会面,穆彰阿将曾国藩当做了自己的“嫡系部队”。几天后,大考成绩公布了。曾国藩名列二等第一。不久他被授予翰林院侍讲,官衔升到了正六品。曾国藩走到这一步,穆彰阿在里面发挥的作用不言自明。而曾国藩也开始了“N级跳”的发迹之旅。
名师出高徒——曾李二人齐头并进
就在曾国藩开始辉煌人生的这一年,李鸿章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在去往北京的路上,李鸿章意气风发,连作了十首《入都》诗。 一万年来谁著史?八千里外觅封侯。这句气势果然不同凡响。当年西汉班超的“觅封侯”让李鸿章用在了自己的诗句中,可以看出他志向不是一般的远大。在曾国藩通过大考、荣升翰林院侍讲的同一年,李鸿章也遵听父命来到了北京。
李鸿章的父亲李文安当时在刑部担当郎中一职,正五品。不管是年龄还是官衔,李文安都要比曾国藩高些。但是李文安并没有因为这些而觉得在曾国藩之上,他反而觉得曾国藩是个了不起的人,所以两人的私交还算不错。李鸿章进京不久,就在父亲的引见下,拜会了曾国藩。年龄相差十二岁的两人,竟然一见如故,这种冥冥中安排好的见面铸就了他们二十多年的交往,也正是这次见面成就了晚清两代权臣之间亦师亦友的关系。而分析起两人为什么能这么快惺惺相惜、视为知己,这就不得不从两人的个人修养和志向说起。
曾国藩的“学术方向”是理学,也就是儒学的新发展。他以精研理学为己任,对自己的要求那叫一个高。他有个座右铭就很深刻地诠释了他对自己的严格要求—“不为圣贤,便为禽兽。”这个座右铭够狠吧,难道人类就分圣贤和禽兽两类吗?当然不是,绝大多数的人属于两者中间的那类—凡人。但曾国藩却不这样认为,他要按圣贤的标准要求自己,如果达不到这个标准就是禽兽,这样的行为准则真是太苛刻了,但曾国藩却不懈地坚持着。在加强自身修养的同时,曾国藩还有远大的理想—治国平天下。其实,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本来就是儒家的信条,这个信条是个有机的整体,只有自身修养达到了一定的高度,才能谈到治国平天下,自己的思想层次到不了高层次,为国家、人民分忧就是空话。
曾国藩以“经济”为自己的人生目标,“经济”不是说金钱,而说的是经世济民。他通过多年的学习钻研,确定了自己“经济”之理,通过一个人的力量实现国家的长治久安、百姓安居乐业。这个理想在什么时候都是那么的崇高,在清朝后期更是显得弥足珍贵。而李鸿章的思想也和曾国藩不谋而合,从上面李鸿章所做的诗句就可以看出,李鸿章的志向并不在于老婆孩子热炕头这种低层次的人生目标,出人头地、成就一番大事业才是他的目标,两个人的宏志,让他们找到了共同语言。
有了共同语言,曾国藩和李鸿章算是结下了不解之缘。在两人见面后不久,李鸿章就以“年侄”的身份拜在曾国藩门下。在这种师徒关系下,两人少不了谈论政事,而这时的李鸿章纵然有大才,但在曾国藩面前,他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学生。有宏伟的志愿,不代表已经成熟。李鸿章还是懵懂少年,曾国藩已过而立,面对李鸿章这个还没过科举大门的学生,曾国藩教授李鸿章还是绰绰有余的。在和曾国藩相处的日子里,李鸿章对这位老师是怀着崇敬的心情,在他给母亲写的信中就能看出。
“慕曾涤生夫子之名,请渠出任社长,社规每月应交文三篇、诗三首。初次会读,男以诗文受知于曾夫子,因师事之而朝夕过从,求义理经世之学。”
从上面的文字可以看出,曾国藩对于李鸿章的教导不仅在经世大道理方面,还从做文章这个最基本的事情,对他言传身教。而做文章的水平,是曾国藩收下李鸿章这个学生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曾国藩的水平就不用质疑了,李鸿章也不赖,作诗、写文章都具有较高的水平。如果不是这样,估计曾国藩也不会和李鸿章这么快就走到一起,文人之间的互相欣赏是促成两人密切关系的催化剂。
有了名师的指导,李鸿章的学业大有进步。在第二年(道光二十四年)的顺天恩科乡试中,李鸿章不负众望,取得了第八十四名的成绩,虽然成绩不算是很好,但至少先过了举人这一关。而且李鸿章也在这一年与赵氏结婚,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可以说是双喜临门。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李鸿章全力备战会试。
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李鸿章参加了乙未恩科会试,曾国藩正好出任这次会试的同考官。同考官的职责是协助主考官阅卷,事情看起来很有趣,自己的老师给自己看卷,可能有人觉得这次李鸿章一定十拿九稳了。但残酷的现实告诉大家,会试是件严肃的事情,跑关系走后门是不可以的,李鸿章铩羽而归,他落榜了。
但这并不妨碍曾国藩对李鸿章的赞扬,他曾经这样对李鸿章哥哥李瀚章说:“令弟少荃,乙未之际,仆即知其才可大用。”意思很好理解,李鸿章是个好苗子,一定会有所作为。李鸿章没有被击倒,这么小小的挫折不会让他灰心丧气,他继续埋头苦读。
功夫不负有心人,到了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李鸿章再次参加会试,一举高中二甲第十三名,此时李鸿章二十四岁。从师生两人的科举经历来看,李鸿章确实比老师曾国藩幸运了很多,李鸿章比曾国藩早通过科举,而且名次也比老师靠前,进士出身和同进士出身,这点儿是不容置疑的,这可能也预示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吧。
李鸿章年纪轻轻就跨过了科举这座大山,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万里长征第一步,而老师发挥的作用是巨大的。在曾国藩与李鸿章确定师生关系后,李鸿章并没有拘于接受曾国藩的思想,而此时曾国藩公务在身,比如说到四川当主考官等,所以曾国藩和李鸿章并没有长时间地在一起。
李鸿章借着空隙的时间,在父亲的引领下,遍访了吕贤基、王茂荫等皖系的京官,拓展了自己的视野。但无论如何,曾国藩对李鸿章的影响是根深蒂固的。曾国藩对他的影响主要表现在两方面。一是对于李鸿章写作文风的影响。曾国藩对于韩愈的古文尤为看重,这点也影响到了李鸿章。在李鸿章写给弟弟李鹤章的信中就写道:“余生平最喜读者,为韩愈《论佛骨表》,取其气盛也。”这对日后李鸿章参加科举考试发挥了较大的作用。
第二就是对历史的研究态度。期间曾国藩编著《经史百家杂钞》一书,而曾国藩让李鸿章参加了校订工作。通过这次工作,本喜史书的李鸿章,更加对中国古代历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从中领悟到很多朝代盛衰的道理,让李鸿章感悟颇多,修养提升了一个档次。
李鸿章晋身进士后,曾国藩甚是高兴,他将李鸿章、郭嵩焘、帅远燡、陈鼎四人列为“丁未四君子”,对他们抱以很大的期望,希望他们能够仕途腾达。和老师的升迁之路一样,如果想飞黄腾达还要面对朝考这一关。李鸿章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步步紧随才能不落人后。李鸿章一路上顺风顺水,朝考成绩不错,被授翰林院庶吉士,而后道光三十年(1850年)又在散馆考试中顺利突围,授予翰林院编修一职,他的官位从正七品起步,而这时的曾国藩也在仕途上撒了欢儿地一路向前。
得道有先后——二品大员VS低等京官
在曾国藩被划为“穆党”之后,他的官运不能用亨通来形容,而简直就是火箭般地往上蹿。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五月曾国藩被任命为詹事府右春坊右庶士,从正六品到了正五品。九月,又转任翰林院侍讲学士,虽然只比开始的翰林院侍讲多了学士两字,但差别可大了,加了学士就成了从四品。没两天又加封文渊阁直阁事,别看级别没升,但文渊阁是皇家图书馆,在那里当差地位还是蛮高的。仅仅两年后的道光二十七年,曾国藩又一次参加了翰詹大考,名次是二等第四名,这样他顺利被任命为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侍郎的级别是正二品,曾国藩跃了三级,直接成了二品大员,这样的升迁之路怎能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曾国藩一年连跳四级、十年七迁、连升十级的辉煌经历,自身能力是一个方面,穆彰阿的作用不可小觑,有一个故事说的就是穆彰阿提携曾国藩。说是有一天,道光皇帝要召见曾国藩,曾国藩心情忐忑地去了。
但是在皇宫里左等右等就是不见道光皇帝,曾国藩心里那个没底啊。后来太监说皇帝有事,让曾国藩先行退下。曾国藩不明就里,很是纳闷,就去向穆彰阿请教。穆彰阿听后觉得事情蹊跷,并问曾国藩是否注意所在房间墙壁上悬挂的字幅,曾国藩说太紧张了没注意。随后穆彰阿让仆人带了四百两白银贿赂了宫内的太监,将房间内那些挂着的历代圣训都抄了下来,并让曾国藩连夜背诵。到了第二天,道光皇帝接见曾国藩时,果然询问他房间里的圣训,曾国藩对答如流,道光皇帝非常高兴,随之重用曾国藩。用现在的话说,这只是条花边新闻,但足可见穆彰阿对于曾国藩的知遇之恩。
无论怎样,曾国藩还是坐到了高官的位置上,他自己也有些春风得意。从他的家信中就能表现出来:“湖南三十七岁至二品者,本朝尚无一人。”可见曾国藩的心情是多么的舒畅。在道光二十九年他得到了礼部右侍郎的官衔,还顺带着兼任兵部右侍郎,算是两个部门的头头。虽然说不能二品加二品等于一品,但权力的膨胀还是让他对未来充满着期望。
这时候的李鸿章属于低等京官,和老师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这种差距并没有拉远他们的关系,李鸿章依旧以学生的身份向曾国藩学习着。有这么一位高官老师,李鸿章一定感到光荣,更看到了希望。在李鸿章眼里,曾国藩不只是老师,更像一个偶像,指导着他努力进取的方向。从老师到同事,从上级到下级,这样微妙的关系确实为两人带来了更多的话题,李鸿章默默地从曾国藩身上汲取着养料,他想成为和老师一样成功的人。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大事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