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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12-11-07 00:40   来源:中国台湾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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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阳此时正在开往广西的火车车顶上。夜风已将他的帽子吹飞,白发已经成了灰发,黑色的唐装之上也落满了尘土。丁八的出现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他并不确定丁八是否想要自己的命,他不敢去赌,江湖上千门主将看不透的人不多,但不巧丁八就是其中一个。所以在火车开动的瞬间,他跳上车顶。

  一直在车顶待着也不是个办法,而且刚才那一刀再一次带动了他体内的寒气。此时他就觉得身体仿佛被无数冰刀在扎一样,如果再不找个地方安稳地休息一下,他甚至有掉下去的危险。但要怎么下去呢?在火车开动的时候跳下去?估计张冰毅也不敢这么玩。等到站后再下去?就算到时候可以避过铁路警察,高阳也不敢确定以他现在的体力能否坚持到下一站。

  这时高阳忽然发现自己抓的这个扶手有问题,开始的时候他也没去想车顶的中间部分怎么会多出来这么一块扶手来方便自己。

  天窗!对,一定是天窗。

  这种天窗的设计都是内锁的,外面很难靠蛮力打开。幸好柳七爷给的两把刀够硬,可以当螺丝刀用,高阳整整用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将天窗盖子上的螺丝全部卸了下来。从天窗到车厢顶部之间,还有一个不到半米高的夹层,这正好成了高阳的休息之地。刚才与关啸的争斗中,他连用四刀才抵住关啸千变万化的手上功夫。柳七的刀法虽然都是指头和手腕发力,但每一刀都牵动用刀者的各个器官,高阳感觉现在自己好像五脏六腑全部移位了一般,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配合着用刀后的独门吐气之法,高阳就在这夹层中慢慢地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喧哗声吵醒,迷迷糊糊中高阳的第一反应就是到终点站了。高阳用力压了压太阳穴,希望能使自己清醒一些,这一觉睡得很好,虽然仍然是全身乏力,但起码并不那么疼了。

  把耳朵贴在车厢顶仔细地听了一阵,高阳才知道车并没有到终点,而且也不是到站停车,只是临时停车,下一站是一个叫百色的地方。

  高阳暗自庆幸。正愁进站之后自己不好脱身呢,遇到临时停车真是太美了,当下又贴耳听了听车顶,确认顶端没有动静后,他轻轻打开天窗爬上车顶,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让高阳顿时精神一爽。就在这时火车忽然缓缓地动了起来,临时停车的时间到了。

  来不及细想,趁着火车还没有跑起来的时候高阳立马跳了下去。由于根本没有时间观察路况,所以当他跳下去才发现落脚之处并不是沙石奠基的轨道旁,而是一处坡度起码有四十度的架路坡。

  在空中的时候高阳才看清楚自己选择的这个跳车地点,可一切都已经晚了。双脚与严重倾斜的地面接触后的第一时间高阳就听见自己的脚腕处发出一声脆响,随后他一个跟头翻下架路坡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高阳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从所躺的木板床和身上的被子来分析,自己一定是被人救回来的。

  “有人吗?”高阳有些渴了。本想自己起来找水喝,可发现自己的左脚被人用夹板固定,根本无法起床行走。

  “有人吗?”高阳又喊了一声。就在这时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从外面跑了进来,说了一句对高阳来讲等于外语的语言。高阳正在纳闷,这是哪里?

  小女孩跑了出去,片刻工夫就带着一个老年人进来。

  “醒了?小伙子!”老者说的是普通话,虽然咬字上不是十分标准,但起码可以交流。

  “谢谢老哥救我!”伴随着肚子咕噜噜一声抗议,高阳探身致谢。

  老者笑着看着高阳道:“是我家小膜带你回来的。”

  “小膜?”高阳问道。

  中年人哦了一声,然后解释道:“就是我的小女儿。小兄弟是哪里人?怎么会摔倒在六邵山脚?”

  高阳胡乱编排了一个理由,说自己是游客云云。问起名字的时候,高阳便如实说了,两人又简单地聊了两句后,高阳的肚子又叫了起来。中年人拍了拍脑门笑道:“看我,光顾着聊天了,都忘记了客人还没吃东西,你稍等一下,我这就让她们把饭送过来。”

  高阳尴尬地笑了,然后道:“冷大哥,您这里有电话吗?”中年人的本名叫加则巍峨子特,冷峰是他的汉名,高阳搞不清楚加则巍峨子特六个字中哪一个是姓氏,所以才直接称呼他为冷大哥。

  冷峰摇了摇头道:“全村都没得,不过我大儿子有,等他回来吧!你要联系朋友吗?”

  高阳点了点头。冷峰哦了一声后便带着那个小女孩走了出去。

  不一会的工夫冷峰就端着饭菜回来了。“今天小膜架起了青春棚,她妈妈和姐姐都在那里帮着看人呢,所以只有我们祖孙二人招待你了。”

  高阳笑道:“无妨。”

  饭后冷峰又陪高阳聊了几句后就走了,走时他说:“丢下客人是很不礼貌的,但家里有人架青春棚,所以也希望客人能够理解。”高阳虽然不明白青春棚是什么东西。但外面人来人往的热闹非凡,想来也必是当地一件非常要紧的事,就跟冷峰说让他赶紧去忙,不要招呼自己。

  由于在火车上整整睡了一天,所以直到深夜两点多的时候他仍然毫无倦意。主人想得很周到,见他脚伤了还在床下为他准备夜壶,但高阳哪好意思在里面方便。

  冷峰也跟他说了,只是脚踝错环而已休息几天就没事了,所以高阳也没有太多顾忌,就想自己出去找厕所去放水,即使找不到厕所,那么在外面也总比屋子里强。

  将受伤的脚抬起,单脚蹦出了门后高阳就后悔了,他没想到这里的建筑结构竟然这么复杂……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在屋子中方便了呢。他身处的地方是一座两间的小房,就在他身前不远的地方仍然是同样规模的两间房,不仅身前,左右两边也都是,而且这里的房屋都是四面开窗的……你让他去哪里方便?

  看来只能忍着疼痛往远蹦蹦看了。直到蹦过四间房后,他才看到一片空地,刚准备在空地一解燃眉之急,可刚把手放在裤带上,高阳就发现空地当中摆放着很大的一张床,而且床上还有人说话。

  一男一女的对话清晰地传到高阳的耳中,但二人讲的都是本地方言,高阳也不清楚是在说些啥,他的分析可能是天热夫妻出来搭凉棚睡觉的。

  无论是干什么的,看来这尿是只能憋回去尿了。就当他要转身回去的时候,见原来说话的那个男子走下大床,起身向自己这面走来。躲是来不急了,高阳只得坦然面对,他想着如果沟通好了,说不定自己的燃眉之急就解决了呢。

  来人走了几步之后猛然抬头看到一头白发的高阳,吓得大叫一声转头就跑,鞋都跑掉了。

  他这一声惊呼顿时惊醒了院内各房的熟睡之人。

  就在众人快将高阳围得水泄不通的时候,高门主终于看到了救星的出现:“冷大哥,真是不好意思,我刚才可能吓到了那位朋友。”

  冷峰一见是高阳站在院落当中,便招呼众人散去。等大家都回屋之后冷峰才问高阳道:“小高怎么这么有兴致?”

  高阳苦笑道:“哪里是什么兴致,出来找厕所的。”冷峰听罢哈哈一笑道:“我带你去吧!”忽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高阳听得出这正是刚才躺在床上的那个女孩的声音。

  冷峰也不回头,就一边扶着高阳向前走,一边与其对答起来。可说了两三句那个女孩不知说错了什么,顿时惹得冷峰大怒,他指着那个凉棚也不知说了句什么,那个女孩便很不情愿地走了回去。

  由于女孩在二人身后,只有冷峰回头怒吼的时候高阳才跟着转身看了一眼。所以也没看见她的样子,只能隐约看到她梳着一根很长的辫子和那身极具特色的少数民族服饰。

  “真是抱歉,我又给您添麻烦了!”高阳道。

  冷峰长叹道:“跟你没关系,这丫头不听话。到了搭棚子的年纪哪能任性由她,你知道她刚才跟我说啥吗?”

  “嗯?”

  冷笑苦笑道:“她跟我说让你天天晚上帮她吓跑前来过七关的男孩。唉,你说哪里有像她这样胡闹的,让人知道了我巍峨还不被人笑死。”

  高阳奇道:“过七关?”

  冷峰忽然想起高阳不明白本地的风俗,便当下解释道:“我们这里姑娘到了十八岁后,就要搭青春棚,就是你刚才看到的那个简易小屋。青春棚搭建起来后,就会陆续有小伙子前来过七关了。这七关就是对男子的考验,在青春棚中和女孩共处一榻这七关不难过,但要想赢得芳心,在众多过七关的竞争者中突围出线,可就要看这几天中与姑娘聊得是否合得来喽!”

  经过冷峰简单的解释,高阳明白了不少,痛痛快快地放水之后,冷峰又将他扶回了房间。冷峰打着哈欠又陪高阳聊了几句后便告辞。冷峰走后高阳也准备休息一会儿,以便再调理一下体内的寒气。

  “你睡着了?”迷糊中只听一个女孩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嗯。”高阳含糊地回答了一句。

  “睡了怎么还会说话?”女孩道。

  高阳猛然清醒,睁眼就见一女孩站在床头。屋子里并没有开灯,所以来人的样子看不清楚,但从服饰和发型上来看,此人一定是搭建青春棚的那个姑娘,“方才真是对不起,打扰你们聊天了。”

  那女孩拉过一个小凳子坐在床前,幽幽地看着窗外道:“我不喜欢和他聊天呢。你当时去得正是时候,没想到他胆子那么小。不过这样最好,想来明天他都不好意思来了。”

  高阳道:“原来你会说普通话。”

  女孩道:“当然会啦,镇子上的年轻人差不多都会,但平时谁去说,普通话哪有家乡话来得顺口。虽然我们没有自己的文字,但我们必须传承自己的语言呀!对了,你为什么会摔倒在山下?要不是我采戒香碰到你,你现在肯定被虫子吃喽。”

  高阳惊奇道:“原来是你救我回来的,谢谢,这个恩情我一定会还的。我……经常摔倒的,摔跤很正常的。”

  女孩笑道:“你要还的还不只这些呢,你住的这个房间都是我的。”

  高阳也笑着说道:“债多不压身。”

  女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高阳。”

  “高阳,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女孩双手托腮,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凝视着床上的白发男……

  高阳耸肩道:“抱歉,我恐怕不能帮你吓跑那些来过七关的男孩。”

  女孩撇嘴道:“是我爸爸跟你说的吧?”高阳默认。

  “好吧,看来我只能使其他办法了。还有就是你报恩的话是有了,但态度很不明确哦,这么简单的忙都不能帮。”

  高阳苦笑道:“简单吗?装鬼很难的。”

  女孩起身道:“好吧,看来我只能用跟爷爷学的东西来对付这些人了。再见!希望你的腿早些好起来,头发早日黑起来。”

  “再见!”

  女孩走了两步又站住,转身对高阳说道:“在我们这里第一次交谈如果没有问女孩子名字的话,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高阳被这个小姑娘搞得哭笑不得,无奈只能问道:“好吧,在谈话的最后我非常想知道姑娘的名字!”

  “我叫加则果膜,我知道这个名字用汉语理解让人感觉很怪异。我也有汉名:冷香。寒冷的冷,香气的香。”

  高阳伸手比画了一下门外,笑着说道:“晚安!”

  冷香白了高阳一眼冷哼道:“这是我的房间好吧!”说罢愤怒地走了出去。

  冷香走后,高阳重新躺下,心中烦乱异常,刚才那段对话让他想起了很多往事。

  “喂!你死了没有?”

  “嗯?”

  “看来没死哦,在哪里补一刀好呢?”

  “哦?你还没走?打算捅我几刀才算完?”

  女孩眨着大眼睛贴近他道:“捅不是目的,目的是杀了你!”

  高阳一脸坏笑地说道:“你杀人的时候总是喜欢贴得这么近吗?”

  女孩道:“我是想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身上哪个地方长得和常人不一样了,竟然值三百万。”

  高阳肋下的伤口还在流血,但从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一点疼痛的样子,“三百万很多吗?”

  女孩用一柄薄如蝉翼的短刀刮了下自己的鼻尖后说道:“起码是我现在接的活中最多的了!”

  高阳将头抬起,抓起身边的一块砖头垫在头下:“你为什么要做杀手?”

  女孩反问道:“你为什么要被杀?”

  高阳道:“不清楚!”

  女孩笑道:“我也不清楚!”

  高阳道:“你怎么不补刀了?如果等一会我朋友来了,你就没机会了。”

  女孩看着高阳那已经被鲜血湿透的白色衣服和他脸上无所谓的笑容,说道:“我忽然不想杀你了。”

  就在这时华亮一身酒气地赶来了:“你想杀也晚了。”

  女孩三招就败在了华亮的手下。

  “让她走!”就在华亮要出杀招的时候高阳制止了他。

  华亮连为什么都不问,搀起高阳就准备走。

  女孩看着二人的背影高声道:“在我们索命一界,杀人者与被杀者事情无论成功与否都要问过对方名字的。这样的好处有很多,如果杀人者失败了,他起码知道了在谁的身上失手。如果杀人者成功了,那么被杀者也方便去阎王那里告状。”

  高阳从华亮手里接过酒瓶喝了一口后道:“我叫高阳,乃千门主将,论身份跟你们索命柳七爷相当,小辈你叫什么名字?”

  “我以前叫做白无瑕,我知道这个名字很傻啦,不过幸好在进入到索命行之后我有了新名字。我比较喜欢我的新名字白露。白色的白,露水的露。”

  百色市位于广西壮族自治区西北部,这里山水相连林茂花香,自然景观优美异常,可惜由于交通不便和多虫豸的原因,这里旅游业发展得并不好。百色市是广西的贫困市,那坡县是百色市内最贫困的县,戒香镇是那坡县下属乡镇中最贫困的,千门主将现在就被伤困戒香。

  早上五点不到的时候,冷家的院子当中又热闹了起来。这么早就有人前来谈说青春棚准备过七关,看来那个叫冷香的姑娘在当地很受欢迎。

  早饭准备得很简单,由于他老婆和大女儿仍然要帮冷香相看前来过七关的男孩,所以早饭仍然是冷峰带着那个小女孩与高阳一起吃的。这个女孩是冷峰的外孙,大女儿的孩子,本族的名字叫丝色里红膜,汉族的名字还没有取,说是要等她爸爸回来再定。

  吃罢早饭之后冷峰道:“高兄弟,等下我扶你出去坐坐,老在屋子里躺着也不行,前院的青春棚热闹着呢,一会你也去帮着相看相看,城里人怎么都比我们有眼力。对了,我还没问你是什么族呢?”

  高阳笑道:“我是汉族,老家在东北。”

  冷峰指了指高阳的衣服说道:“你的穿戴跟那些来旅游的不一样,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你也是少数民族呢!”

  高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苦笑道:“朋友送的。”

  冷峰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道:“小膜带你回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个老头呢,哈哈,洗干净后才发现是个帅气的小伙子。”说罢又笑了起来。

  看来冷香在当地还不是一般地受欢迎,高阳只在前院坐了一上午的时间,就起码看到不下五十组前来过七关的组合。年轻的小伙子前来过七关一般都是由兄长带着的,但能否留在青春棚中与姑娘聊天,还是要看小伙子自己的表现。高阳以冷香远方表叔的身份近距离地参与这彝族特有的恋爱方式。一上午下来,他已经接了几十包当地的好烟。知道姑娘的表叔是城里人之后,很多在外面排队的小青年都聚拢在高阳的身边,询问他外面的世界。

  幸好这过七关也有午休,要不然高阳一个带病之身还真挺不过来,冷峰也忙了一上午,这会才得片刻的清闲,为高阳倒了一杯茶后冷峰道:“累不累?累就回去躺会儿吧,下午太阳毒。”

  高阳跟那些小青年们聊了一上午,虽说一直坐在靠椅上但一上午下来也感到腰酸背痛。

  冷峰指了指不远处的青春棚说道:“今天一上午,几十人一个留下喝茶的都没,也不知道这丫头一天想些啥!”

  昨晚高阳看到的青春棚是去了遮挡的,那是冷香为了看星星拆了四面的简易墙,如今又已经重新被安装了起来。里面什么情况看不清楚,反正一上午进去的那些小伙子都是在里面待个几分钟就出来了。

  这时门外又来人了。平常来人的时候冷峰都会一脸笑意地迎出去,但这次看到来人后,冷峰的脸色顿时变了。

  高阳一直背对着大门坐着,见冷峰面色不佳后他才回头看了一眼,阵容很大。一般来过七关的都是两个人,最多的也就三个。这回一块来了十几个,都身穿黑衣,虽然也是少数民族的服饰,但样子和彝族的衣服还是有很多区别的。

  “他是隔壁镇的黑壮,估计是来找麻烦的!”冷峰走到高阳身边后,俯身低语了一番,然后起身走到门边用汉语说道:“很欢迎你们的到来,这是对我家姑娘的认可,不过现在是姑娘午睡的时间。”

  那些人中一个带头的出来答话道:“叫你家姑娘跟我们走吧,我们家二爷想看看她。”

  冷峰疑惑道:“二爷?”

  “依雷二爷的大名难道你没听说过?”那人趾高气扬地说道。

  冷峰道:“按照我族的规矩,姑娘在找到心上人之前是不许出青春棚的。”

  那人仰头道:“规矩是你们的,不是我们的。快点叫你家姑娘出来,要是去晚了,依雷二爷生气事情也就不好办了。”

  “对不起,不行!”冷峰见跟对方说不通也就不再废话了,直接将话说绝,转身就回院中。

  “哎呀!”那人卷了卷袖子,跟在冷峰的后面走了进来,“是你要将事情闹地不愉快的,可不怪我们。”

  冷峰抬头看着那人沉声道:“这是我们彝族人的地盘。”冷峰说完走到院中的一棵大树旁,拿起立在树下的一个铁锤,狠狠敲了一下大树的树干。一阵金属撞击声伴着冷峰的锤落传来,原来这大树树干有一段竟然是铁的,而且还是中空的,嗡嗡的敲击声响了好久才停。声音刚停,四周就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一会儿的工夫左邻右舍的男子全部赶来了。

  冷峰所住的院落中共有九间房,这是他和哥哥的共同财产。哥哥有四个孩子,三男一女;冷峰有三个孩子,二女一男。昨晚高阳碰到的都是冷峰哥哥家的人。此时铁树干被敲响后,不仅是哥哥家,附近两里之内的男人差不多都出来了。

  “回去告诉依雷,我们彝族人不再是单只的筷子了,而是抱成团的竹。”冷峰道。

  十几个黑壮被四处赶来的彝族男人围在其中,那个带头的四下看了一眼,见自己这面人数远远少于对方后就说道:“好,我会把这些话一字不落地跟依雷二爷说的!”说罢带领众人走了。

  见众黑壮离开后,冷峰先跟赶来帮忙的相邻道了谢,等送走这些人后他才回到高阳面前道:“你们城里人估计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没事,不用担心,依雷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高阳问道:“那依雷跟冷哥有过节?”

  冷峰听罢长叹一声道:“兄弟也忙了一上午了,还是歇着吧,其他的事你不要管,早点把伤养好就是了,我巍峨在当地也有些手段,不会就这样被依雷吃了的。”

  上午来冷香青春棚过七关的人挤满了冷家院子,奇怪的是下午却一个人都没有,显得异常冷清。高阳的晚饭是冷峰的老婆送来的,她不会普通话,但连说带比画的高阳也明白了个大概。冷峰出去办事了。

  晚饭吃完后,高阳在屋中就无心休息,冷峰能去办什么事?难道他自己去找那个叫依雷的人了?人家对自己可是有救命之恩,此时摊上事,自己是绝对不能置身事外的。

  江湖中有三种仇恨不共戴天:杀父,夺妻,戮独子。有三种恩德应粉身以报:救命,赡老,脱债。

  星已满天,冷峰还没回来。冷峰的大哥冷崖正准备带着三个儿子出去,虽然他们说些什么高阳听不明白,但显然这个四人队伍是为了冷峰才深夜外出的。

  “等等!”高阳一瘸一拐地从后院走了出来。

  这两天的休息,因动刀而带来的寒气已经被驱散,脚踝上的伤也不重,虽然此时正常行走还不能,但以窗樘当拐棍高阳感觉走起来并不是很吃力。

  “带我去吧!”高阳道。

  冷峰的哥哥冷崖普通话不是很流利,此时着急之下说的更是走样异常:“你挺着吧,不要摇动,我们去卸人回来!”

  “我……”高阳还带在说,可冷崖父子已不再理会他,转身出门去了。

  “我爸爸一定是被依雷扣住了!”冷香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高阳的身后。

  “你带我去,我可以救你爸爸!”高阳道。

  “你?恐怕你连我都打不倒!”冷香幽幽地说道。

  “带我去!”高阳的话就像命令一样让人无法抗拒。

  冷香愣了一下随后咬牙道:“好吧!”

  “就是这里,这个饭店后面就是依雷的家。”冷香指着镇中唯一的一栋三层小楼说道。

  饭店的名字叫壮族岜夯鸡。整体的装修很有民族特色,看来这是一处专门招待旅游团的饭店。门匾上装饰的霓虹灯将门前的一段街道映得通红,就在这边红光下,高阳看清楚了冷香的样子。

  他之前见到冷香都是在晚上,所以一直也没有看清楚她的模样,这次他看清楚了。

  难道这是巧合?昨天与冷香的一段对话就让高阳想起了那个人。没想到两人还竟然如此相像。宽额头,美人尖,刀眉,凤目。

  “我们要进去吗?”冷香的问话将高阳从愣神中拉了回来。

  “你在外面等我!”高阳说完就要拄着拐棍进门。

  冷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开什么玩笑……还是我跟你一起吧,实在不行我就用自己换爸爸出来。”

  “走吧!”高阳也不想多说,任由冷香扶着自己走进饭店。

  这个时间正是当地虫豸泛滥的季节,所以很少有旅游团过来,饭店里异常冷清,大堂之上只有个身穿壮族服饰的小姑娘在打着瞌睡。

  “你们老板在吗?”高阳走进大堂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后,才招呼趴在吧台上睡觉的服务员。

  “嗯?两位……要吃些什么?”小姑娘的嘴角还挂着口水。

  “叫依雷出来见我!”高阳一边摆弄着桌上的茶杯一边说道。

  冷香坐在高阳的旁边没有做声,她心中早有了计划。她决定拿自己来换父亲,只要父亲回家了,她自己就好办了,她相信就凭借爷爷教授自己的本领,什么场面也困不住她。

  服务员还在发愣,她搞不清楚这个白发小伙子在说什么,叫依雷二爷出来?是在开玩笑?

  女服务员去后有五分钟左右,从饭店的后室走出差不多有二十多个人。为首的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一身品牌休闲装,与身后那些穿民族服饰的男子站在一起显得异常另类。

  来到大堂后高个男子见到高阳一愣,但见到高阳身边的冷香时,淫笑顿时上脸:“这不是冷香妹子吗?有两年多没见了吧,听说妹子都搭棚子了?”

  冷香瞪着他道:“少废话,我爹爹呢?”

  依雷也抽一张椅子到大堂中间坐了下来眼睛盯着高阳,嘴里却回答着冷香的问题:“冷家大叔跟我可能有些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事情太忙了,没办法去冷香妹子的棚子侃话,就想请妹子过来,小事嘛,何必闹得不愉快呢!”

  “依雷是吧?”高阳沉声问道。

  依雷斜眼看了高阳一眼没有搭话,随后转头向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顿时就有四个汉子站了出来走向高阳。

  高阳仿佛没有看到摩拳擦掌的四个壮汉,继续说道:“认识周广虎吧?”高阳已经在桌子上摆下了江湖茶,但依雷见状后一点反应没有,高阳就清楚这个依雷一定是野路子,所以就只能靠提人先打开第一个环节了。

  无论是否是江湖人,只要是两个陌生人在一起交谈,最好最快的进入状态的办法就是提人,提一个对方可能认识或者清楚的人,以这人作为媒介打开二人之间的猜疑。

  高阳的第一个人就提对了。听到周广虎的名字后,依雷马上摆手叫回了属下,问道:“朋友那条道上的?和虎哥有交情?”

  江湖人有江湖人的海底,野路子有野路子的切口,高阳身为千门主将,对这些自然了如指掌,当下便道:“前些年倒是和龙哥合作过几宗买卖,可叹天妒英才。”

  依雷听罢面上的疑惑之态更盛,当下问道:“朋友贵姓?”

  高阳这次仍然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虎哥这几年的生意怎样?孩子们拉包的买卖断了吧?”

  依雷点头道:“嗯!争食的势力太大,站口那边……”刚说一半他就觉得不对,明明是自己问话呢,怎么迷迷糊糊的就被套进来了,当下仰头道,“朋友这次来是为了冷家的事情?”

  高阳笑着说道:“给虎哥打个电话,我跟你说你也不会信我。”

  依雷迟疑了一阵后还是掏出了手机。

  “虎哥,你认识一个白头发的不?”电话接通后,依雷走到门边低声问道。

  电话那头的周广虎正在打牌,刚给人点炮心情正是不佳的时候听罢依雷说话他张嘴就骂:“你他妈的抽风啊,什么白头发?”

  没等依雷回话一旁的高阳就道:“把电话给我!”

  依雷本着应可事前挨骂也别事后挨砍的心态将电话递给了高阳。高阳接过电话后就按了免提键。

  “是阿虎吧,跟小孩子发什么脾气,是我让他打的。”

  “谁啊?”

  “你是最近财路断的太多急昏了头吧,当初给阿龙送行的时候,我们可还聊过呢!”

  “哦!……有事?”

  “也说不上啥事,最近在码头上垄了点生计,这不空闲了吗,来看看朋友,结果跟在你底下讨食的一个兄弟闹了点儿误会,事情你跟依雷说吧,我过段时间去找你喝酒,正好也有点事跟你面谈。码头的活儿我一个人拢不住呀!”高阳说完就将电话甩给了依雷。

  依雷接过电话后,马上取消了免提状态,随后他拿着电话走到了门外。

  冷香整个过程都茫然地看着高阳,当依雷出去的时候高阳假装倒茶的时候用茶壶挡嘴轻声跟冷香说道:“自然些,要不就露了!”

  依雷在回来的时候脸上笑容洋溢:“误会,误会,我这就去请冷叔叔。”

  冷峰看来没有吃什么亏,从后面出来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瞪起人来目光依然犀利。看到高阳和冷香后冷峰一愣,还没等他说话高阳就先起身道:“依雷啊!你这孩子不错,等回头我跟虎哥一起套个生计,给你打理,冷家是我表亲,以后在这面多给照顾着点。”说罢给冷峰使了个眼色,随后继续道,“我们还有事就先回了。”

  依雷听罢急忙道:“那能就这样走了呢,我已经安排人去弄菜了,怎么也要喝点再走!”

  “算了!”高阳摆了摆手后招呼上冷峰和冷香转身就走。

  他当然不能留下吃饭,这个周广虎他根本就不认识,至于周广龙他也只是耳闻而已。周广龙几年前曾在广州火车站跟盗门抢食近五年,在黑道中也算是大有名气之人,虽然不在外八行的江湖。但说起来也应算是一个江湖人,四年前被盗门派人给做了。这个周广虎是他的弟弟。现在是他接了哥哥生前的一部分产业。高阳从进屋后就开始运用他的语言技巧先后将依雷和陈广龙二人带进了自己的包袱之中。

  他分析这个周广虎必然是捡了哥哥的产业,所以早早就打出了合作牌。周广虎的势力主要都在火车站,所以高阳才将利益点转移到了码头之上。对方火车站的生意难做,那么想将势力转个地就是必须有的心思,所以周广虎虽然想不起来这个打电话的人是谁,但一定也不会让手下兄弟得罪。估计周广虎一定会让依雷套自己的名字,所以这饭是吃不得地,此时虽然忽悠住了,但对方必然会查自己,早些带冷峰和冷香离开此地才是。以后的事情恐怕就要靠千局来过了,再也不会是一个电话就能忽悠过去的事了。

  外人看着简单,高阳几句话轻松解决,但其中的语言学问可大了,无论在与谁的对话中,主导的都是高阳一人。

  “怎么回事?你们两个怎么来了?果膜……你要知道你现在是不可以出棚子的!”冷峰刚走出饭店就忍不住问道。

  “是,高……阳让我带他来救你的。”冷香现在也一脸疑惑地看着高阳,他到底是谁?难道也是黑社会中的?要不然怎么一个电话自己的父亲就被放出来了?

  “冷哥,你和那个依雷到底有什么过节总该跟我说说了吧?”高阳看着搀扶自己的冷峰苦笑着说道。

  冷峰谨慎地回头看了看,随后道:“回去说吧。我也有话要问你。”

  三人在路上的时候碰到冷崖一家四口,崖身后还跟着几十号人,看来是他召集起来跟依雷对抗的。见冷峰平安回来,冷崖高兴非常,问起依雷放人的经过时被冷峰以回头再说支吾了过去。

  众人赶回戒香镇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午夜,冷峰和冷崖的家人都在门口焦急地等着,见众人平安回来几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在回来的路上冷香就一直走在前面,进院之后她就钻进了自己的青春棚。

  由于屋中闷热,冷家兄弟就在院中摆了张桌子。三人就这样坐在院中喝起酒来。刚刚坐定后冷崖就忍不住问自己的弟弟是如何从依雷那里脱身回来的。

  冷峰道:“这多亏了高兄弟。这些并不重要,我已经坐下来跟你们一起喝酒了!”

  见冷峰如此说冷崖也就不就追问。又两杯过后,冷峰道:“高兄弟,我准备明天送你去县城,我觉得你应该去拍个片子,毕竟骨伤不是小事。”

  高阳苦笑道:“冷哥拿我当外人了。虽然兄弟可能帮不上大忙,但还不至于拖事的。”高阳当然清楚冷峰说这话的目的,如果自己的脚伤需要拍片的话,冷峰早让自己去了,何必等到现在才说,看来这件事绝对不会就这样完了。

  冷峰见高阳不肯也就不再多说,随后就谈起了彝族和黑壮族的百年恩怨,事情也正如高阳所料,冷香的青春棚只不过是黑壮来闹事的借口而已。

  原来那坡县的可耕种土地并不多,所以县中之人多是靠其他副业为生。在戒香镇河依雷所在的墨兰镇之间有一片竹林,两族的矛盾就是在这片竹林的归属上产生的。原本的竞争并不是很激烈,大家对竹林的攀争无非看重的是其经济利益,可后来两族想拔竹为界,将竹林一分为二的时候,就在竹林的分界线处发现了一座古墓。由于古墓的位置在竹林的正中,所以两族商定仍为公有,利益平分。

  壮彝两族共同发现的这块墓地不知为何竟然保持的非常完美,即没有被雨水浸塌,也没有被虫豸啃食。两族召集壮汉进入到墓中后,发现这座大墓竟然是蛮王孟获的安息之所。

  黑壮族的人激动异常,但彝族这边却不干了,孟获乃是彝族人,自己祖先的坟怎能让外人来挖,黑壮一族当然也不会轻易就放弃这块肥肉。

  那天,彝族派出了五十人配合挖墓,黑壮族也是出动了五十人。最后因为谈判意见无法达成,两族人就在墓地之旁火并了起来。锄头,锹,镐,这些挖掘的工具都成了武器。

  “那一场混战,依雷的大爷爷断了条胳膊,二爷爷被打死,他们黑壮族派出的五十人死了四十三个,剩下的七个人也是人人重伤,我们这边的伤亡也差不多。两族几十年的恩仇就是这样结下的。虽然后来省里下来人专门为我们调解过,但近百人的鲜血,并不是轻易就可以忘记的!”冷峰讲完这段历史后一口干了杯中的酒。

  “那古墓保住了吗?”高阳问道。

  冷峰道:“保住了。我父亲这些年一直都看守在墓地旁,以前都是小膜给爷爷送饭的。这段时间她要住青春棚所以爷爷的饭都是阿哥家的膜膜给送。”

  “看守?”高阳很疑惑冷峰为什么会用看守这个词。既然上面都已经来过人了,这件事都已经算是公开了,难道黑壮们还能过来捣乱?

  冷峰点了点头,走到高阳身边坐下低声道:“听阿爹说,这个墓里有宝贝,让所有人都眼红的宝贝。”

  冷峰说完后又道:“不过这次的事情还有些蹊跷,依雷说他并没有派人来拦截那些过七关的人,依雷他那些属下下午都没出过镇子。为什么整个下午香儿的棚子都没人呢?这些年来,戒香与墨兰两镇的冲突不断,但多年的恩怨在那里放着,谁都没有遮掩的必要,如果真是他让人拦截前来过七关的,我想他应该不会否认的。”

  不仅冷峰在奇怪,就连高阳也在奇怪,他奇怪为什么依雷没有派人追来,他离开墨兰镇的时候,心中就早已拟好了千局,以便对付反应过来追杀出来的黑壮族人,谁知对方竟然没来……

  “冷哥,你我虽然只认识不到三天,但你对我掏心挖腑,兄弟也看出老哥是认可我的为人!”

  冷峰刚要接话高阳抬手制止了他继续道:“既然这样,如果明天黑壮再有人来,全由兄弟一人接下,还请冷哥到时不要插手。”高阳说完将酒杯满上,举杯等候。

  冷峰看着桌上的酒杯迟疑了一下,还是举起了酒杯。“干!”

  彝族自酿的米酒后劲还真不小,第二天一早高阳破天荒地感到酒后头胀。外面很静,不知是太早的原因,还是因为别的,今天冷香的青春棚依然冷清。

  拄着拐棍出来后见冷香正在院中跟冷峰争论着。今天她的青春棚从早到现在一人都没有来过,此时的冷漠与昨天上午的盛况形成了鲜明对比。

  “反正也没人,我怎么就不能去看爷爷?反正今天我要去。”冷香站在院中银杏树下手拉树上盘绕的瓜藤撅嘴说道。

  冷峰一脸愁容的坐在大门边,显然他对青春棚的变化异常费解:“胡闹什么?你见哪家的膜膜在搭棚子的时候出去乱走的?不行!”

  “哼!这次你说不行也不管用喽,姐姐,你告诉爹爹,昨天早上爷爷是怎么说的!”

  冷香的姐姐汉名叫冷戒,二人的名字源于当地的小镇之名,那个高阳见过很多次的小女孩就是冷戒的女儿。

  “阿爹,爷爷确实让小妹过去一下,说他有事要交代。”冷戒牵着小女孩从屋中走出来道。

  冷峰听罢一愣,随后他见高阳从后院出来后就跟冷香道:“好!让你去,不过要带你高叔叔一起,他的脚需要多走动。”

  冷峰的意思高阳很清楚,他是担心今天依雷带人来所以想把自己支走。高阳本来不想前去,但想到昨晚看漏的局,他便决定要去那竹林中看上一看,他确信这之中一定有蹊跷。

  竹林在墨兰和戒香两镇之间,面积很大,清一色的金镶玉竹。刚到竹林外围高阳就看到了老大一个牌子——大王岭自然保护区南段。这个曾经为争夺它数百人流血牺牲的地方,而今已然不属于任何团体和个人了。

  “冷香,我们要快些,我担心今天依雷再去找麻烦。”高阳仿佛很随意地说出这句话,但说完后他人立即紧盯冷香的眼睛。

  “昨天你们不是都谈好了吗?”冷香道。

  高阳沉声道:“那只是一个语言障而已,等他们反应过来后定然会找来的。”

  冷香满不在乎地说道:“你不用担心,他们来不了。”

  高阳追问道:“为什么?”

  冷香道:“你别问就是了,肯定来不了。”

  高阳先哦了一声但马上就快速道:“万一你的办法失灵呢?”

  冷香下意识地说道:“不可能,昨天下午不是很灵吗?”

  说完这句后二人又走出近百米,冷香才反应过来:“你可不许跟我爸爸说我摆阵的事情。”

  高阳听到阵后就是一惊,但在面色上丝毫没有体现出内心的波动:“你是跟谁学的?”

  冷香道:“跟爷爷。”

  高阳点头道:“哦!那么爷爷是跟谁学的?”

  冷香摊手道:“一会儿你问爷爷吧,我不清楚!”

  一直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两人才来到冷香的爷爷和杰老人的居住地,这里是这片竹林的正中心。

  “阿普。”还离着老远冷香就高声喊道。

  老人见自己的孙女和一个白头发的瘸子一起出现就是一愣。老人用当地的语言不知跟冷香说了句什么,但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看着高阳。

  冷香对着身边的高阳低声道:“等会儿你小心些,不要乱动。”

  还没等高阳问他这句话的意思呢,她便飞速地伸手拔掉了身边的一根金镶玉竹。就在她拔掉竹子的同时,这片竹林在高阳的眼中瞬间就变了模样。刚才的林中空地依然不见,现在高阳的眼前只有无尽的竹海。

  高阳莫名地被困竹海,但他眼中却没有一丝的惊慌,整个人反倒显得异常兴奋。

  “竟然是奇门遁术,天不亡我千门啊!”高阳兴奋地喃喃自语。

  奇门遁甲乃千门秘技之一,但在三国之后奇门遁术就已失传,唯留《奇门甲术》一书,历代的千门火将都对《奇门甲术》有所研究。奇门遁术在三国前乃是千门脱将的正宗本领,当《奇门遁术》失传后,后代的千门脱将便都以孔明所创的八阵图为看家本领,虽然八阵图也有神鬼之功,但只有八门变化,与奇门遁术相比少了三奇相辅,效果要差上许多。

  高阳此时已经激动得快流下泪来,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这个南方小镇上,竟然能见到失传千年的奇门遁术。

  高阳在阵中没有移动一步,也没有高喊。因为他不清楚这阵中能否将声音传出去,费力的事情他是从来都不做的。原地坐下后,高阳点了支烟,闭目听起风吹竹叶的妙音来。天籁出于自然,他从来没有想过单纯的风吹叶响的声音竟然会如此美妙,听着听着高阳干脆躺了下来。

  不知何时和杰祖孙二人已经将阵撤去。但高阳仍然沉浸在自然的天籁之中。

  “小伙子,该起来了!”和杰笑说对躺在地上的高阳说道。

  高阳睁眼见和杰与冷香站在自己面前,急忙起身以千门之礼,道:“千门第四十九代主将,给前辈见礼!”

  “千门?”和杰老人与冷香一起长大嘴巴看着高阳。

  二人的举动也把高阳搞愣了……难道和杰老人竟然不是千门中人?那怎么可能……他若不是千门众人如何会使这奇门遁术。

  “您老这拔竹成阵之法可是出于《奇门遁术》?”高阳问道。

  和杰老人惊讶道:“你如何知晓?”

  高阳继续追问道:“书中所有字体可都是以鬼字为偏旁的?”

  老人听罢更加惊讶了,急忙问道:“你是何人?”

  高阳道:“千门中人。这奇门遁术乃我千门秘技,你会此术怎不知千门?”

  老者见高阳的表情不像是在骗他,再由高阳刚才被困阵中的神态来看,此子定然非比常人,当下也就不再隐瞒,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这《奇门遁术》,是和杰在蛮王孟获的陵墓找到的,他也是出于好奇才学了起来,明白此术的妙用后,他便用此术在此保护蛮王陵寝。后来他把这门奇术传给了冷香。这两天闯七关的人气低迷,哪里是什么黑壮搞鬼,那是冷香自己偷偷在镇子口摆了可出不可进的“已景困”之阵。那天从墨兰回来她之所以要走到最前面就是为了偷偷拆除破坏阵法。

  为什么《奇门遁术》会在孟获的墓中被发现,高阳也想过这个问题,诸葛孔明担任千门主将的时候,他一人身兼七技,一个人就压住了当时其他千门将领的风采,除了火将还能露面动手外,其他人就都成了摆设。

  想来这孟获必然是三国时期的千门脱将。他曾被诸葛亮七擒七纵,估计是那以后身入千门的。

  和杰老人跟高阳说了他得书的经过后,高阳又跟他们谈起了千门,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中午。

  “我想请老伯插香入伙,共荣千门!”高阳在最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和杰老汉仰头看着竹林上空惋惜地说道:“我老了,年轻的时候我也有过闯出天空,拓片土地的想法,但现在早埋了那份心,你嘴里的江湖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不适合了!”

  “阿普,我要加入千门,你会的东西我都会,我想我也可以当那个千门脱将!”冷香道。

  和杰老人点了点头道:“我想你爸爸也会同意的,我们都不想你憋在这大山之中,出去吧,去见识见识。”

  吃罢午饭,和杰老人带高阳进了孟获陵,孟获的陵寝中没有任何机关陷阱。据和杰说,当时他进来的时候,这里根本看不到墓道,他是为了躲避黑壮人的铁锹长镐才钻进陵墓的,当时他的额头被砍伤,双眼被鲜血糊住,几乎是一路摸进来的。也就是因为这样,竟然被他误打误撞破了外面的幻阵,最后意外得到了《奇门遁术》。说到这里,老人将《奇门遁术》拿出递给高阳道:“放在这里也没用,你拿走吧,我想蛮王自己也一定是这个意思。”

  高阳接过宝书后,恭恭敬敬地跪在棺前给孟获磕了八个响头,这是千门的前辈,理应以祖师礼参拜。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老人催促冷香高阳二人快点返回,要不然等林子中起雾就不好走了。临走前和杰老人一再嘱咐高阳要照顾好自己的孙女,同时高阳也承诺定然会帮他了结彝族和黑壮一族的百年恩怨。

  眼见天就要黑了,冷香跟高阳二人还没回来,冷峰实在是坐不住了,不得不违背父亲的命令前来竹林寻找,冷峰刚走到竹林的边上就见高阳二人从里面走出来。

  “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父亲不让我进这片竹林,小膜都进得,为什么我不行?”冷峰满面疑惑地说出了他几十年都想不透的问题。

  高阳上前拍了拍冷峰的肩膀道:“老伯是想让你们远离那段历史。你们和冷香姐妹不同,没有人会扯她们进来,而你们却不一样。”

  冷峰看着竹林喃喃道:“父亲一直在守护,我们同样也在守护,不同的是父亲用的是行动,我们用的是心,这里不仅有祖先的陵寝,还有我彝族人民精神象征,挺拔,硬坚,节高骨硬!”

  高阳用手指用力的弹了弹身旁的金镶玉竹道:“你说得对!我们回去吧!”

  在回去的路上,高阳说出了想带冷香出去闯荡一下的想法,他并没有跟冷峰说江湖说千门,他只是说冷香应该出去闯荡一下。

  “阿普也让我去呢,阿爹你同意吗?”冷香生怕父亲拒绝所以早早拿出爷爷这张王牌。

  “同意,当然同意。”冷峰笑着说道。

  晚饭后高阳去镇上给王龙生打电话,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联系他们了,为了让大家不发飙,也为了彝族和黑壮族能够和好,这个电话还是必须要打的。

  “我×,老高你总算来电话了,最近怎么样?你不知道小妖差点没来杀我……你快点现身吧!”电话刚接通王龙生就是一顿神叨。

  “我很好。告诉他们我五天之内回去,而且还有个惊喜给你们。对了,告诉华亮跑一趟广州,教训一下一个叫陈广虎的人,就说让他那坡县的兄弟注意分寸就行!”

  高阳说完后王龙色问道:“你在广西那坡?”

  高阳笑道:“现在已经不在了,按我说的办,让老华早点动身,明天晚上七点前完事。”

  回到冷峰家后,高阳找到冷峰后说出他的调解办法。

  高阳投资一千万在戒香和墨兰两镇之间建一个竹制工艺品厂,从根本上解决两镇人的冲突。

编辑:刘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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