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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以前的江湖帮众都被称为旧姓江湖,也就是老合,民国以后出现的黑帮勉强算得上新江湖。旧姓江湖的老合最守规矩,昔年绿林一统,瓢把子说一是一说二是二,金口说出的规矩,钢板上刻的条例。这些都是不能违背的,要不然你的敌人就不是一个,而是整个的旧姓江湖。
青花帮的三个当家人跟旧姓的老合都没有一丝的关系,这个帮派在早期也没有背景,完全是新成立的,就是靠一些活在梦中不怕死的小混混砍打出来的江山,所以对于他们来说只有面子可讲,没有规矩可言。
黄三办完过户手续之后,就等着回头拿房产证了,可刚回到家就接到一个莫名的电话,说自己被骗了,那个卖房子的是个骗子。黄三一听顿时急了,一百万是小事,但这事要是传出去,他黄三的脸放哪里?放下电话后他便开车又跑到房产交易所,他上前问是不是有工作人员给他打电话,结果人人都说不清楚。
他要求交易所的工作人员拿出那个房产证再次检查,在一叠证件中好不容易翻出他与周仁(高阳)交易的那份,那工作人员拿着比画了半天后,说是没看出来哪里有问题,是真的。
黄三一听是真的一愣,妈的自己让那个莫名的电话给耍了?既然这里都说是真的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回家吧,当下转身就出去了,搞得交易所里的众人莫名其妙。
此时的高阳正在小饭店中四面联系,以防万一,他可没有料到这小强的手艺竟然高超到房产交易所都查不出真假的地步。
在给郎朗打电话之前,高阳又换上了一个手机卡。
“喂,找谁?”接电话的还是郎朗。
“是小小强吧!”高阳打趣道。
对方听到这个称呼后嘿嘿直笑:“还要做工具吗?这次可不给打折哦!”
高阳调整出一副严肃的语气说道:“事情可能有些麻烦,你们小心些!”
郎朗迟疑了一下道:“你等一下,我叫爷爷听电话。”
差不多过了有两分钟,那边电话的那头传来郎原章的声音:“小兄弟,很感谢你能知会我们一声,哪路的差头能说一下不?”
“黄三你知道吧?”
郎原章在电话那头哦了一声,这一声哦不带任何的感觉,高阳也分析不出他在想着什么。
“郎前辈,不如两位去北京散散心吧?我在那边还有些产业,到时也做地主……”没等高阳把话说完,哪边郎老头就道:“不用了,我祖孙二人敢出来接买卖就没担心过事后。很感谢你通知我们,让我知道差头在哪也就行了,想来你现在行事说话也不方便,我们就谈到这里吧!”
挂断电话后,高阳长叹一声,郎老头的电话号码肯定是马上就要换的,以后估计很难有见面的机会了。
这一顿吃了近两个小时,服务员已经悄悄在门外看好几次了,高阳就一个人要了一个包间,还一吃就是两个小时,也不怪人家扒门缝看,结了账走出饭店,高阳也没坐车只是慢悠悠地边逛边想着这次的千局。
这次他的安排跟以前有些不同,以前只要是做局,他本人肯定是占主导位置的,毕竟千门主将才是总控全局的人物,但这次的对手是雁门。
雁门本就是千门分裂后一些落了点的将才弄出来,虽然他们没有上八将的通天本事,但也有千局中的规矩和变化,下八将的配置做几个大小千局也是得心应手,所以雁门对千门的手段虽然说不上清楚,但起码会有一定的了解。自己这个身份必然是对方主要的关注对象,来破局时对方也是一定先找千门主将,因此高阳才把自己在这才千局中的位置由主转次,把真正的主角位置交给了施妖。
他和华亮的行动,只是千局的一个小环节而已。从王龙生给的信息中高阳清楚,这次雁门搞的动作很大,老老少少的一共出动了十七个人,当时赌斗的卦象是土卦,高阳选择的房。但雁门的千局却是地,好大一块地皮。高阳是准备用房做局骗这笔钱,而雁门则是用地,不过相中都应了这个土卦所以分别不大。
打赌之前两家都言明,可以相互拆台,但有众多的限制条件。雁门已经派人过来一次了,而且还明里暗里地示意过黄三说这房子卖得贵云云。
眼下的比斗就是干扰的层次,从刚才跟王龙生通的电话里高阳清楚雁门的钱估计星期日就可以全部到账了,而且人家还都是现金,和高阳这种要用银行卡取款大不一样,省去了很多麻烦。
高阳和班龙约在最初他见郎原章的那个公园见面。三年多未见班龙竟然比以前胖了好多,见到高阳后他并没有直接上前招呼,而是径直从高阳身边走了过去,同时给高阳打了个眼色。
跑了这些年江湖高阳岂能不明白他的意思,见班龙过去后高阳就开始留心走在他身后的那些人,看看是不是有鹰在跟踪。观察了差不多有十分钟,见没有异样以后,高阳这才起身顺着班龙走的方向找了下去。
“这里。”在一个假山边上,班龙提着个矿泉水的瓶子正在那里摆弄自己的皮鞋。
高阳跟他做了一个放心的手势后走到近前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班龙一副愁容地说道:“别提了,我的一个朋友仔开封本地做活儿得罪了一个娘儿们,这娘儿们才凶呢,我们七个大老爷们儿愣是没斗过她,后来自制的手枪都拿出来,结果一枪没开就被人抢了去,这段日子正躲她呢……哎!”
“娘儿们?”高阳愣了半天也想不到哪里有这么凶的女人。要说三年前还真有……那就是施妖,但现在,没听说江湖上啥时候出来一个能打的女人啊。
“开封本地的?”高阳问道。
班龙摇了摇头道:“算是,看来老家应该是开封的,本地口音还有,但还带着点南方城市的味道,具体的听不出来!哎!别说那个娘儿们了,说说你……怎么想着来灿阳做活儿?”
高阳知道班龙这人热心过度,如果要是说有兄弟被俘然后要进行赌局什么的,他肯定非留下帮忙不可,虽然制造假卡无奈卷他进来,但拿了卡就走,没什么太大的风险,要是真正的参与进来可就麻烦了。所以只是说碰巧到这里,然后就做了笔活儿,可没想到做到青花帮身上了。
班龙当下就拍着胸脯保证,这事到他这里就算解决了,而且还让高阳等马上回家,其余的都不用管,一个星期后他将钱亲自送过去。
高阳的千局还没有做完,当然是不能贸然离开的。当下便转移话题道:“你看这张卡能做不?”
班龙接过卡道:“没问题。”
“需要几天?”
“估计明天凌晨四点左右可以出来。”
“里面有108万,你提100万给我,剩下的八万给跑腿的兄弟喝酒吧!”
“一切我来安排,不用你操心,你在北京等我就是了。”
当晚高阳就在交易所的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下了。此时燕伟这个身份还是可以用的,他只是脱去周仁的帽子而已。
上午八点华亮打来电话,真的房主周仁不知道为什么回小区了,黄三现就住在这房子里……听到这个消息高阳知道,马上就要暴露了。高阳想了一下后跟华亮道:“我清楚了,你先稳住,现在保安室如果有人员出入的话,第一时间就会被怀疑!”
不出高阳所料,二十分钟后,黄三和真周仁两个人气冲冲地来到房产交易所。高阳所在的酒店离房产交易所不过四五百米,他在五楼的窗台上正好可以看到房产交易所的大门。
黄三和周仁进去半个多小时才出来。两人出来后又在门口嘀咕了好一阵后才一东一西地在交易所门口分手。高阳在五楼的阳台上看着这一切,心中已有了打算。高阳估计黄三一定准备两头调查,他是让周仁去报警,而自己则要通过黑道的手段来解决。
相信警察很快就会去小区中调查,警方前去高阳倒放心不少,他只担心是黄三带人去,如果是警方去,估计华亮是不会贸然动手的。
现在就是不知道郎朗祖孙二人能否脱身,再拨郎朗的电话,已经关机了。如果因为这件事祖孙俩就要离开这经营了几十年的地头的话,高阳实属有些过意不去,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太可能,当初高阳做活儿的时候对方也并没有仔细盘问,显然老头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上午十点四十分,班龙打电话过来,钱已经全部取出。
见钱都取出来了,高阳更疑惑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环节了,看来对方是想截自己的返程,但钱不在他身上,对方能料到他会让别人带钱吗?一看时间还有六天,高阳算计一下便跟班龙道:“你别直接从开封去北京,先南下一段,然后坐飞机北上!”
刚挂断电话,又有电话进来了。
“已经有鹰爪子过来盘查了,本来我这个新来的是重点盘问对象,谁知凑巧了,今天上午竟然有一个忽然辞工的,现在鹰爪们追下去了。你那边怎么样?黄三行动了吧?”
高阳苦笑道:“凑巧?咱们要都是靠运气早都进去了。那个忽然辞工的是因为家里有事,呵呵,他家远着呢,估计够鹰爪们忙两三天的了,这样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了!”
早在华亮进到保安室之前,高阳就早已想好了这招。在小区保安中,找一个山区的离家远的,想办法在警方调查之前把他弄回家去,这样就可以暂时引开警方的目光。
华亮听这事是高阳事先安排好的也没有过多地惊讶,当下又问道:“黄三那边呢?”
高阳低声道:“这边你放心,没有你的事,你先老老实实地在小区里上班就是了。”
施妖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说明事情还算顺利,看来是该到自己去雁门局中做客的时候了。
转八卦的时候,高阳想在北京,对方想在融乔,但没想到却机缘之下选了灿阳。虽然灿阳这个地界,高阳不是主场,但对方显然也是客场作战,所有任何一方都没有先机,那么这场千局赌的就是千术高低,千局的深浅。
雁门不知是想在千门八将面前显本事还是缺钱花,这次竟然做了一个收入能达到千万的大局。
下午两点高阳坐车来到灿阳航海体育场,此时的航海体育场内正在搭建舞台。一张巨大的广告条幅挂在广场之上——黄河颂走进中原大型慈善演唱会,再过两天就要在这里拉开帷幕了,被邀来参加演唱会的都是目前的当红明星。
高阳下车后走到广告条幅之下点上一根烟,然后开始打量远方的四条长龙。这是四个售票点,票价从两千六到四百不等,四个售票点门前都贴着有票的大字,高阳抽罢一根烟后,竟然也跟着排起队来,排了差不多有两个小时,高阳终于到了售票窗口,一个声音甜美的小姑娘面带微笑的对高阳说道:“您好先生,请问您要什么价位的门票?”
高阳微笑道:“最前排的还有吗?”
“还有几张,请问您要几张?”小姑娘向电脑屏幕上看了看随后回答道。
“两张吧!”高阳迟疑了一下后买了两张。
这演唱会就是雁门所设下的千局,能搞出这么大的排场,高阳也不得不佩服雁门的手眼通天。要知道演唱会这类的东西是要经过当地政府审批的,雁门能在一个月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么一个上下都瞒得住的大局足可见其实力的雄厚。但真正的妙局是要以最少的投入骗取最大的资本,甚至于几乎都没有投入,这才是外门行买卖的关键——没本钱。可雁门这个大局光这个巨大的广告招牌恐怕就要扔进去十几万,更别说舞台的搭建了。高阳粗略地算了一下,雁门在这个千局的投入上起码花了三百万以上。
买完票,高阳又打车回到见小强的那个公园,他实在是有些不放心小强祖孙两人,但他也清楚这个时间来公园也肯定是见不到人的,出于一种安慰自己的心态,他才转回到这里。
正当高阳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发愣的时候,忽然一人在他的身后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高阳回头一看,竟然是郎朗。高阳看着一身休闲打扮的郎朗笑道:“闲来坐坐,你还在这里接活儿?”
郎朗摇了摇头道:“哪能,这几天都歇下了。你的钱真是不好赚呢。”
高阳无奈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小小强姑娘,怎么不坐?”高阳起身招呼郎朗坐下。
“其实这次是我爷爷让我出来找你的,我打你的电话不通,无奈只能四处乱转了,想着找不到也就没办法了,没想到还真能在这里碰到你!”郎朗坐下后说道。
“哦?小强前辈找我有事?”高阳很纳闷郎原章找自己做什么?这个时间可是应该跟自己划清界限的时候,他怎么反过来要找自己?
郎朗低声道:“我爷爷让我跟你说,火车站和汽车站都有青花帮的人,他让你坐飞机那样安全一些。我爷爷还说,黄三就算查到我们也没事,他不敢得罪我爷爷的,估计所有的气都会在你身上出。”说罢抿嘴一笑。
“感谢小强老同志和小小强女士的关心,这报信之恩我立马就报!”高阳说着掏出演唱会的门票递了过去:“请你和你爷爷看演唱会!”
“哦?就是航海体育馆的那个演唱会吗?”郎朗问道。
高阳点了点头。
郎朗瞪大双眼看着高阳不解道:“你捅了这么大的娄子还有心在这儿看演唱会?”
高阳摊了摊手一努嘴道:“那怎么了,这次有个演员是我非常喜欢的,非听不可!”说罢将手中门票向前递了递。
郎朗接过门票道:“请我和我爷爷?”
高阳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办?”她看到高阳又从口袋中掏出两张。
高阳神秘一笑道:“我自然还有!好了,郎朗小姐,既然是小强老先生叫你来通知我的,想必我们这顿饭是可以吃了。”
郎朗道:“可现在街上很危险的,你不知道青花帮在灿阳……”
没等郎朗把话说完,高阳便起身道:“现在他们忙着在飞机场堵我呢。哈哈,走,吃饭去。”
郎朗一愣,忽然恍然大悟,青花帮猜想敢骗自己的人定然对青花帮的非常了解,一定会避开汽车站和火车站逃跑,所以青花这次找人的重点肯定是在飞机场……想到这郎朗脸红不已,说是来告诉人家怎么逃跑的,结果指的方向却是个大火坑。
“小小强女士?你在干什么?”高阳回头见郎朗还没起身便招呼了一声。
两天后的下午四点,高阳仍然坐在一家兰州拉面馆中喝着免费的茶水,仰头看着电视中无聊的节目,这时电话响了。
“妖儿的消息过来了,一切正常。”千门风将传来让人喜悦的消息。
“还有,那个小妞我已经帮你查了,消息很惊人哪!”王龙生卖了个关子。
高阳笑道:“你想跟我说他爸爸大有来头是吧,而且还是那个黄三的大哥对不对?”
“啊?你都知道了?”没想到惊讶的反而是王龙生自己。
“生子,马上动身去北京,有个朋友在老何那边挂了点网子。你去帮看看什么虫缠上去的。”由于在小饭馆这种人多耳杂的地方,所以高阳不得不用暗语说。
千局一切的保障都是看施妖的行动,听施妖顺利地完成了任务,高阳整颗心都放了下来。其他环节已经不重要了,想必雁门现在已经卷着钱逃了,看了下时间离演唱会开场还有两个多小时,高阳起身结账,赶往航海体育馆。
此时的航海体育馆门前已经人山人海,还没有到进场的时间,但基本上持票的人都来了,谁都希望早些进场。高阳绕了一圈来到体育馆的后门,见这里也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不过这里来的多数都是记者,此时正有多辆面包车在人群中一点点地向里挪动,那些记者们不要命似的冲上前去,趴在车窗上拍照的拍照,高喊的高喊。但所有车的车窗上都蒙着黑布帘子,外面什么都看不到,当最后一辆车进入到后台后,高阳也跟了过去,跟拦门的保安打了个手势后,便放行了。
晚上七点半,航海体育场的大门打开,观众可以入场了。
小强老先生没有前来观看,郎朗自己来的。郎朗看着身边的空椅,默默地想着,他真的还有票吗?
砰,舞台周围的烟火毫无预兆地喷发出来,将漆黑的体育场照得亮如白昼。两名主持人走上台前,向台下的观众问好。
“咦?这并不是广告牌上说的那个凤凰卫视的主持人哪,这两个人怎么没见过?”
“管他呢,我们又不是来看主持人的,只要我的小心肝来了就好。”
演唱会正式开始了,郎朗身边的座位一直是空的。
一个个明星纷纷登场,一首首悠扬的曲子响彻体育场的上空,观众们尖叫着疯狂地舞动自己手中的荧光棒。
演唱会已经进行了两个多小时。正当郎朗心急如焚的时候,高阳忽然带着笑容从舞台下面的一侧通道中走了出来。
“朗前辈没有来吗?”高阳四处看了一下,没有看到老爷子。
“没,我爷爷不太喜欢热闹。你怎么从后面出来的?来晚了?”郎朗问道。
高阳笑道:“是啊,前面的节目不好看。”
这是一次以慈善为名的演唱会,被捐助的对象是河南省的三十八个艾滋病村。演唱会的最后,河南省六个县级市的领导上台接受了捐助,捐款金额总数为一千二百万元。
当捐款结束后观众渐渐散去,高阳却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我要回去了!”见人走得差不多了,郎朗起身告别。
“你学了爷爷多少本事?”高阳突然问道。
郎朗一愣,警惕起来低声道:“十分之一还不到吧,怎么了?”
高阳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小纸条来递给郎朗道:“把这个给你爷爷。”
“这是什么?”郎朗接过纸条来,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下,但折叠下她怎能看到字迹,人家说给爷爷的,所以她自己也不好打开。
“你爷爷要看得明白自然会跟你说的,要是看不明白就直接丢掉好了!”高阳起身道,“我送你吧!”
郎朗的脸顿时红了,现在体育场大灯已经打开,这一切被高阳清楚地看在眼里。他实在是想不通,不管怎么说老爹是黑帮大哥,爷爷是旧姓江湖的手艺人,从根上讲也算得上是江湖儿女的郎朗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不等高阳再说别的,郎朗转身便走了。
“希望再见到你!”高阳轻声地说了一句。
所有观众离开之后,体育场中只剩下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和那些大小媒体的记者,这次演唱会宣传声势浩大而且还是全明星阵容,当然是各种媒体近期的焦点,这些人怎么肯走。
“各地的记者朋友,你们就不要在这里等了,所有歌手都已经离开了……”一个胸前挂着总监牌子的男子站在众记者面前解释道,“请大家离开吧,我们要清理场地了。”
足足用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总监小伙才将各路记者打发走。当体育场的闲人全部走完后,那个总监小跑到高阳面前道:“阳哥,磊子给蓬莱山丢人了!”
说话之人竟然是被雁门骗走的千门除将张磊。高阳拍了拍身边的座位示意他坐下,等张磊坐下后高阳才道:“腿好了没?”
张磊点头道:“已经好了!”
“去安排一下,要在三个小时内拆除舞台,争取明天凌晨出发。”
张磊道:“这么急?”
高阳无可奈何地道:“没想到记者这么难缠,不早走不行。”
张磊笑道:“是妖姐魅力大。”
高阳跟着一笑随后问道:“释明呢?”
张磊听高阳问起此人顿时以夸张表情说道:“阳哥,这人什么来路?简直是太帅了,我估计除了亮哥,现在的武术界没人能接他三招两式了吧?”
张磊对此事很感兴趣,但高阳自己却一点兴致也提不起来,这个人情难还得很。释明和高阳认识有七八年了,但这个小子出名的难缠,要不然早年间也不会得来那个“少林野小子”的外号。此番求他出手实属迫不得已,作为千门火将的华亮肯定在赌局一开始的时候就被盯得死死的,沈舒原那边的高手高阳现在也不想再欠他们的人情,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少林野小子是暗中救人的最佳人选。释明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由师父赐名。
释明的师父叫释湛阳,是海灯法师的嫡传弟子,海灯大师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时候可谓是尽人皆知,还曾经在人民大会堂为国家领导人表演过少林神功,释明就是他老人家的徒孙。
释明少时就在少林跟师傅释湛阳修行,直到二十五岁的时候才入世,刚入社会的第一年他便遇上了携手步入江湖的高、华二人,斗武输给了华亮之后,三人也就成了朋友。刚结识的那几年,释明实属为二人找了不少麻烦,这小子在少林二十多年,修身养性的功夫一点没有学到,性格张扬异常。有一年在新疆奎屯连砸了当地黑帮的十三家娱乐厂子,在奎屯市被近三千人排搜,最后还是高阳过去帮擦的屁股。
“释大哥在后台呢,我就给你喊去。”张磊见高阳的脸色不对,急忙找个借口遁了。
体育场上方的高频灯都已经关闭,只有舞台四周的小灯还开着,高阳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回想着这一局的始末。
华亮和他连手做下的小局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整个千局的中心是在施妖这里。千者,诡之道也,如果按照常理出牌也就不算千了,请来释明冲入雁门救出张磊,顺便给雁门的赌局做一个尾声,这才是此局的重点,至于那一百万的转移,无非是防备释明失手而已。
这一局最出彩的千门将是施妖,她将千门反将所应具备的才能在此千局中展现得淋漓尽致。今夜所有在台上表演的明星其实都不是本人,而是由施妖、张磊、释明三人易容扮演的。施妖靠绝伦的易容手段造就了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全明星演出。
“哥!”施妖卸了妆,小光头在舞台灯下耀眼兼滑稽。
高阳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施妖坐下。“雁门留下的这些器械还能卖个好价钱,这次我们还不亏!”
施妖坐在高阳的大腿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道:“怎么不亏,我们还捐出那么多呢。哼,释明说没看到那个金枪鱼,算便宜他啦。”
“释明呢?”高阳跟着她的节奏一起慢慢地摇晃。
“走了。他说这次你欠他一个人情,让你记得就好,他就不见你了,否则这个人情定然会被你三言两语地忽悠过去。他还说跟千门主将一定不能多谈,否则被忽悠瘸喽还要喊声谢谢。”
高阳并没有打算将这个人情顺带过去的想法,只不过想叙叙旧而已,谁知道他竟然怕被忽悠连见都不见就溜了。
“哥,回去后让我带冷香先跑跑吧,我估计她要入行起码是一两年以后的事情,这些年你也累得够呛了,冷妹子就让我来带吧!”施妖抬头看着高阳的脸认真说道。
高阳道:“带冷香入行的事情不急,等和雁门的事情了了以后我想先去伏羲祖师的故里看看。当年柳七跟我说过,伏羲庙里的铁八卦是沈财神放进去的,里面藏了一些重要的东西,我想该是我去打开的时候了。”
这事早在两年前华亮独自一人从吉林回来的时候施妖就已经知晓,但她一直不明白高阳为何不让他们先去取了。便问道:“为什么不早些拿出来呢,早看过了也好早有些准备。”
高阳苦笑道:“伏羲爷是我千门始祖,后辈不争气不能扩大门户也就罢了,就连自古相传的八将一体的雁尾子都不能成形,还有什么脸面去见祖师爷?我回来急于见李亚廷也正是为此,想着能多一将是一将了。”
施妖道:“就算冷香现在勉强挂上脱将的腰牌,那八将还缺两人呢,你为何又急着去呢?”高阳刮了刮施妖的鼻子道:“不该你操心的事情,快去给众人打扮打扮,咱们连夜走。”高阳所谓的打扮当然就是化妆易容了。估计青花帮此时已经行动了,要想一帆风顺出灿阳那是不可能的!
高阳并没有跟施妖讲他急于去开铁八卦的原因,不仅是施妖,甚至于华亮他都没有说明,因为这个秘密太大,虽然大家同在一个雁尾子,但高阳仍是希望越少人牵扯进来越好。
半夜三点左右,临时舞台的拆卸基本完工,丢下了一些不方便携带的大型金属框架后,四辆卡车驶出体育场。
张磊已经救出,赌局的胜负已然分晓,所以高阳也不急着赶回北京,他准备先将四车捡来的货物卖掉再说。如果高阳没有帮雁门收拾这个尾巴,那么这些搭建舞台用的东西和音响设施没多久就会被当地政府卖掉来弥补这次骗局带来的损失。如今高阳帮他们收拾了尾巴还自掏腰包把捐款的善举也一起完成了,那么卖这点东西自然也是卖得理直气壮。捐出一千二百万,这些东西能卖二百万也就不错了。
甩黑货也是极有讲究的。盗门牵来的东西一般都是就地销赃。好比手机等电子产品,现在好多贩卖二手机的地方甚至都有盗门自己的摊位。大件的东西要想甩出难度就大了,一般这样的大件只有千门才会摆弄。木材钢材这类建材甩黑的方式只有两种,第一是卖给黑煤窑黑矿,二是卖给钻井队。卖钻井队稍微麻烦一点儿,但要比处理给黑煤窑价钱高上很多。
高阳准备将这几车东西运到陕西去,那边野外井比较多,所以四辆大车出了灿阳市区后,并没有上南北高速,而是直接向西直奔灿洛高速。
不出高阳所料,青花帮为了自己的脸面问题果然是全员出动,几乎在每个高速公路收费站处都有持画像的喽啰。不过他们重点排查的都是私家车和长途客车,遇到私家车基本都是强制开门,长途客车就是装便衣上去,至于跑长途的大货车他们也不敢掀人家的帆布,虽然这是他们的地段,但长途货运的也有不少青花帮招惹不起的人物,所以遇到货车基本就是看下正副驾驶也就过去了。
灿洛高速上一共是四个收费站,前三个都非常顺利地过去了,正当在第四个收费站排长队的时候,高阳看到了一个熟人——陈亚男。
融乔的陈亚男竟然在高速公路上进行排查。
“我去……”高阳对雁门的手段终于有了了解性的认识,不扯鹰?看来在江湖上有些东西有时候是比面子还重要的,雁门也为自己留了后手。
前方还有十几辆货车在排队,高阳见陈亚男正在逐个地向后方检查,急忙招呼施妖:“这个女警恐怕能认出我来。”
施妖拉开车窗向外面看了看说:“她检查完前面的那辆,我拖住她,然后你过去和磊子换位置。”
高阳摇头道:“我担心有人拦门。”
施妖又将头伸出窗外看了一阵,道:“前面果然有人贴纸条。”
把检查过的车辆两侧的门全部用一个细纸条贴上,然后将窗户关严,同样封上纸条,这样被检查过的车辆是否有人出入,再经过收费点的时候就显而易见了。换人的办法行不通,高阳脑中马上飞块地闪过六七种方法,但无论哪一种方法风险都极大。
陈亚男已经检查到了张磊的车辆,她身后贴纸条的两个男警员也已经走到了张磊车前的那辆货车边上。正在高阳踌躇之际,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施妖俯身过来伸手就解高阳的腰带。
高阳先是一愣,随后马上明白了施妖的意思。想到如果自己出事,张磊和施妖也定然受到牵连,也就不再废话,手腕一抖一把黑柄黑刃的小刀便出现在手中,迅速将下颚的断须清理干净后,高阳又拿起一副眼镜带上,摆出一副陶醉的样子靠在椅子上。
“师傅,请开门例行检查!”陈亚男的声音传进车厢当中,高阳并没有理会,只是闭着双目靠在座椅之上,施妖将头埋在他的双腿之间更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
陈亚男在外面叫了两声后见无人应声,以为司机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于是便登上助脚的梯子上来敲窗户。映入眼帘的一幕差点将她惊得摔下来。车厢中的女子上衣已经被拉到颈部,粉红色的胸罩也已经被解开,可能是因为解开时候的手法过于暴力,胸罩上的扣卡竟然将女人的背上滑出了一道血痕,从她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男人的手伸到了女人低腰裤中。陈亚男的手在离车窗只有两厘米的时候停住了,正当她发愣之时埋头“工作”的女孩忽然抬头看向车外,这一下就连车中男子双腿之间的器物她也是看得清清楚楚。
“啊!”陈亚男跳下助脚梯后就想继续向前,但刚迈出一步就站住了,再后退两步想仔细看看坐在驾驶位置上的男人,可那男子已将头偏向了另一面。就在这时石柱二人拿着纸条和糨糊走了过来。
“查过了没?”石柱指了指高阳的卡车问道。
陈亚男愣了一下后道:“嗯!”石柱贴完封条便继续向后排查了。
当陈亚男等过去差不多有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前面张磊的车便打火了,直到这时施妖才坐起。
过了灿洛高速之后,就已经脱离了青花帮的地盘,而且融乔警方在灿阳之外也没有再设布控点。高阳一直都没想通雁门的底牌怎么就正好设在通往陕西的方向,即使雁门扯了鹰也应该在河南到北京的道路上,设在此地算怎么回事儿?
如果要是说雁门丢下演唱会的烂摊子之后并没有全部撤离,这也是常理之中。留下两个眼睛观察一下动向,这是善后部署所必需的,就好比现在的华亮,他此时就仍在继续他的保安工作,但雁门要是留下眼睛也应该清楚他们是拉着演唱会搭台器械走的,陈亚男等怎么还能不重点盘查这四辆装着钢架的货车呢?
直到陕西境内高阳才想通其中的关键,融乔的警察极有可能是青花帮拉过来的,这其中一定有盗门的猫腻。雁门自明末至今也有几百年的传承了,再不济也算是旧姓的老江湖,而且千门和雁门的比斗怎么说都还算有些香火擦边之情,这鹰应该不是他们扯的。
一路上施妖都没有再说话,高阳也保持着沉默。二人在单田芳评书的陪伴下顺利地到达了目的地。在路上高阳打了两个电话,分别打给了千门火将华亮和千门风将王龙生,高阳给华亮的任务是酒后闹事被开除,然后直接回北京。王龙生则再次发挥千门风将的特长,第一时间为高阳提供了现在陕西省各个油田的现状,并联系好了买家。
待处理完这四大车货,而且张磊已经被安全的救出,这场赌斗就算结束了。
如果按照摇八卦的规矩来看,高阳并不能算赢,虽然钱是让班龙带过去了,但高阳当时并没有马上离开灿阳回到北京。
张磊已经脱困,所以其他的都已经不重要了。千者即为诡道。如果都按常理出牌的话也就不叫千术了,想来雁门也不会有什么不服的,何况高阳还帮他们擦了屁股,要不然演唱会的这个事要是露了相,麻烦是少不了的。
让高阳担心的是纪托,她跟张磊的关系已经被雁门熟识,如果雁门要是在拿她来做文章,要跟千门再斗一场可是麻烦至极,不过幸好这几天张磊跟纪托都有联系,北京那边一切都还算正常。
可就在上飞机的前半个小时,高阳接到王龙生的电话说是沈舒原找他有要事,要他过去一趟。
高阳清楚,如果没有重要的事原姐是绝对不会找他的。
在机票改签口旁施妖满面不悦之色:“先回北京然后再去不行吗?”
高阳苦笑着拍了拍施妖的脑袋说道:“回去之后你让华亮来融乔找我。沈家的忙不能不帮,沈家的祖上对我外八行有大恩。”
施妖冷哼一声道:“谁知道你是为了沈家的祖上还是为了如今的沈大小姐呢?”沈舒原她从来没有见过,但多次听高阳提起,那件手绘的唐装如今还挂在施妖的办公室当中,她怎能忘记此人。
高阳道:“我现在就直接过去了,你们两个回到北京后不要生事,等我回来再说。”
施妖知高阳定下的事情是不会再有改动的,便道:“那为什么不带我们一起去?不论干什么人多总是好些吧?”
张磊也附和道:“对呀!阳哥也带我去看看吧,你说过要让我锻炼锻炼的。”
“冷香那个丫头没个人看着我总归是不放心,再说了纪托还惦记你呢,你早些回去她也就放心了。”两个原因抛出来,施妖和张磊二人身上就都挂上必须回北京的牌子。
高阳上飞机之前又联系了千门风将,把他不在北京这段时间的事情重点交代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