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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时间:2012-06-26 09:08   来源:中国台湾网

  秘密总是让我着迷。我的人生就是一个谎言,自然,在我看到的每处地方,我都能看见其中的隐秘。我班里那个即使是大热天也舍不得脱下长袖衬衫的孩子——绝对是一直在遭他继父的毒打;干洗店里那位面色苍白、肩膀瘦削的老妇人——绝对是在受着她那个不务正业、身形彪悍的野蛮儿子的虐待。

  人们都会说谎,这是像呼吸一样的本能。我们说谎,因为我们不能控制。

  我丈夫说谎,说谎时他会盯着我的眼睛。就说谎的人来说,杰森算是高手。

  我想在我发现他自制的外表下潜藏的深不可测的邪恶的六个星期前,我已经对他有所了解了。我注意到一些细节:他声音里时而掺杂的缓慢的拖腔,尤其是在他累了、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或者有时他说他要下床看会儿电视,而当我早上打开电视时,跳出的却是我上次看的“家庭与花园”频道,这对杰森是毫无用处的啊!

  有时,我想从他嘴里套点话出来:“嗨,你刚说了‘可乐’,我想只有真正的南方人才会要可乐而不是苏打水。”

  “大概是和你在一起待久了吧。”他说,但我却能看到他眼角堆起的丝丝警惕。

  有时,我会开门见山:“跟我说说你的家人吧,你的父母、兄弟姐妹,他们都在哪儿?”

  他会拐弯抹角地说:“他们有什么重要的?我现在有了你,还有克拉丽莎,你们是我唯一重要的家人。”

  一天晚上,五个月的蕾正在熟睡,我感到烦躁不安,这种烦躁是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坐在一个皮肤黝黑、相貌英俊的男人身边,看着他的双手,想象着这双手抱起新生儿时会是怎样的温柔,更重要的,想象着这双手抚摸她赤裸的乳房时会有怎样的感觉时所会产生的那种烦躁。我发现自己真是越来越直截了当。

  “真心话大冒险。”我说。

  他终于从他正在读的书中抬起了头,“什么?”

  “真心话大冒险,你知道的,那个游戏。你十几岁时肯定玩过。”

  杰森盯着我,黑色的眼睛像往常一样深不可测,“我已经不是十几岁了。”

  “可我是。”

  这似乎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合上书,把它放到一边,“你想要什么,桑德拉?”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选一个,这并不难啊,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我悄悄地坐近了些。晚上将蕾哄睡后,我洗了个澡,然后往全身上下都抹了香橙味的乳液,有种暗暗的幽香,淡淡的,很清新。我知道他觉察到了,因为他的鼻翼扇动了一下,只是一下,然后他就向后靠去。

  “桑德拉。”

  “和我一起玩吧,杰森,我是你妻子,这要求并不过分。”

  他会玩的。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直了直背,展了下肩。他已经冷落我好几个月了,某种程度上他也意识到需要搭理下我了,当然不完全是因为蕾。

  “大冒险。”他终于开口了。

  “吻我,”我命令道,“一分钟。”

  他迟疑了。我以为他要反悔,就连抗议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但他叹了口气,非常轻柔地。然后倚过来,撅起嘴唇,贴到我的唇上。

  他想给一个纯洁的吻。那时的我已经足够了解他,因而能够猜得到。而且我还知道,如果我有任何主动进攻或是索取更多的企图,他就会彻底打住。杰森从不叫嚷,也从不会生气地挥舞拳头,他只是会消失,在他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是无论我说什么或者做什么都无法触及的。即使我就站在他身边,我依然是孤单的一个人。

  我的丈夫尊重我,他对我很好,他给予我同情,并总是设法预先满足我所有的需求。

  除了性。我们在一起快一年了,他没有碰过我一个手指头,这让我快发疯了。

  我没有张开嘴,没有抓住他的肩膀,没有把手指伸进他浓密的黑发里。我没有做任何我渴望做的事。相反,我把双手握成了拳,放在身体两边,然后慢慢地,我回吻了他。

  他吻得很温柔,而我回之以甜蜜。我轻声的喘息透过了他紧闭的双唇。他给予我同情,所以我就把同情撒播在他的嘴角,他的整个下唇。他给予我尊重,所以我恪守他的界线,从不越雷池半步。但我敢说我给了他两个紧闭嘴唇的人之间所能分享的最好的吻。

  时间一到,他就回撤了。但他的呼吸更加沉重,我看得出他眼里还藏着些什么,阴郁而又紧张。这让我着实想一下跳到他的腿上,将他按倒在沙发里,来一次痛快的翻云覆雨。

  但我只是轻声地说了句:“真心话大冒险?到你了,问我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我看得出他很矛盾,他想说大冒险,他想要我再次触碰他,或许他还想脱掉我漂亮的丝绸衬衣,或许还想将我的手拉到他坚实的胸膛上。

  “真心话。”他声音沙哑地说道。

  “提问。”

  “为什么这样做?”

  “因为我控制不住。”

  “桑迪。”他闭上眼睛,闭了好一会儿。我能感受他的痛楚。

  “真心话大冒险?”我问。

  “真心话。”他近乎痛苦地说道。

  “你做过的最坏的事是什么?”

  “你指什么?”

  “你做过的最坏的事?快点。你骗过人吗?偷过东西吗?勾引过你好朋友的小妹妹吗?杀过人吗?告诉我,杰森。我想知道你是谁。看在上帝的分上,我们都结婚了,这是你应该告诉我的。”

  他奇怪地看看我:“桑德拉。”

  “不,不要哼哼唧唧,不要讨价还价,只要回答问题。你杀过人吗?”

  “杀过。”

  “什么?”我问,很是吃惊。

  “是的,我杀过人,”杰森说,“但那还不是我做过的最坏的事。”

  然后,我丈夫就带着他的书离开了沙发,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房间里。

  杰森以为他没有睡着,但他肯定是睡着了,因为凌晨一点多的时候,他被什么动静从沙发上惊醒。他猛地直起身子,判断着远处传来的“砰砰”声。声音似乎来自房子外面。他站起身,走到窗户的近前,将窗帘拨开一条缝,偷偷地看出去。

  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拿掉了他家的垃圾桶盖,正在将白色的厨房垃圾袋从垃圾桶里拖到巡逻车的后备箱上。

  该死,他心想,差一点就要打开大门,大声叫他们住手,但他控制住了。

  菜鸟级的错误。把垃圾丢出去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但这样做,无疑等于自动把它们交给了警察。他在脑子里迅速搜索了一番,试图弄清这样一个错误会给他带来什么损失。他想不到会有什么损失,于是肩膀向下一松,所有屏住的呼吸一股脑重重地叹出来——他终于放松了下来。

  好吧,警察搜获了他的垃圾,然后又要怎样?

  晚上八点半刚过,蒂蒂?华伦警官和她的搭档米勒探员就来到了他家,要对他的货车进行搜查。他就在门口招呼了他们,瞟了一眼搜查令——作为他的权利,然后老老实实把钥匙交了出去。

  之后,他直接把前门关上,锁住,然后就和蕾一起躲在房子里。让他们干着急去吧,他想。他一点也不在意他的货车,他只是觉得让他们有事可忙比较好,这样他们就不会光盯着他的电脑了。

  说到这个……他瞄了下闹钟,现在是凌晨一点五十二分。现在不走,更待何时。他下定决心,然后蹑手蹑脚地朝楼上走去。

  叫醒蕾让他很心疼。她用睡意蒙眬的眼睛看着他,因为还没有清醒,所以摇摇晃晃的,分不清方向,更别提她因为想念妈妈和她的猫而产生的情绪波动。他让她坐在床上,把她的胳膊套进棉衣里,给她光着的脚丫穿上靴子。她没有抗议,只是把脑袋靠在他的肩上,任由他抱着下了楼,双手紧紧攥着她的毯子和毛绒小兔。

  走到门口,他停下来,抓起一个墨绿色的粗呢包,斜挎到肩膀上。他调整了下蕾和毯子好遮住他的包,以便可以躲过那些监视的眼睛。然后他打开门,抱着女儿,带着包,朝桑迪的沃尔沃旅行车走去。

  他能感觉到背后巡警的目光。那警察现在肯定掏出了他的记事本,写着紧急记录:凌晨一点五十六分,目标带着睡着的孩子出现在前院。凌晨一点五十七分,目标走近妻子的车……

  杰森把蕾放在婴儿座椅上系好,顺势将粗呢包毫不引人注意地滑落到她的座位底下。然后他关上后面的车门,径直走向那辆没有标志的警车。

  他轻轻敲了下司机座位边的窗户。警察摇下了车窗。“我要去办公室,”杰森轻快地说道,“走之前打包了点东西。你是要我的地址还是待在这儿?”

  看得出这个警察是在考虑他的选择。看着目标还是看着房子呢?长官会有什么指示呢?

  “现在带孩子出去有点太晚了。”警察说,很明显他是想拖延时间。

  “你有孩子吗,警官?这可不是我第一次不得不拽着女儿一起去办公室。好消息是,她在什么情况下都能睡着。”

  杰森一说完这话就后悔了。当然,已经太晚了,因为他看到了警察的冷笑。“很高兴知道这个。”警察说道,然后在他的日志本上记下了长长的一笔。

  杰森放弃了,走回旅行车,打着了火。沿街开车的时候,他没有看到那名警察尾随而来。但是大约过了六个街区之后,一辆巡警车突然从边道慢慢驶出来。他的下一个对手,他想,然后默默地在心里给波士顿警察行了一个举手礼。

  波士顿日报社和其他报社没什么两样,也就是说,白天这里是一个疯狂、忙乱、活力四射的斗牛场,深夜仍会有一些敬业的人在这里加班。写稿、编辑、排版,甚至要干到凌晨。或许凌晨时分效率反而更高,因为只有午夜之后这个地方才能褪去喧嚣,才能让人安静地进行思考。

  杰森走进大楼,怀里抱着熟睡的孩子,肩上背着粗呢包——蕾柔软、巨大的小熊毛毯很好地遮住了它。他看起来像是搬了很重的东西,但是,只要看一眼在他怀里沉沉睡着的那么大的四岁孩子,就没人会觉得有什么奇怪。他刷着记者证穿过重重门禁,一直走进里面的办公室。

  多数记者既在家工作,也在办公室工作,所以像杰森这样的就会和很多人一起共用一个办公室,这叫旅馆式办公。基本上哪儿都有桌子和电脑,只要你找到空位,就可以办公。今晚也不例外。

  杰森找了个靠墙角的隔间。他将墨绿的粗呢包踢到桌子下面,轻轻把蕾放到地板上,用毯子和毛绒小兔给她围了一个小窝。她已经醒了,神情忧郁地盯着他。

  “没事了,”他低声地对她说,“爸爸有点工作要做,然后我们就回家。”

  “妈妈在哪儿?”蕾问道,“我要妈妈。”

  “快睡吧,亲爱的。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蕾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又一次进入梦乡。

  杰森注视了她好一会儿。乌黑的睫毛、苍白的脸颊、紧闭的眼睛周围是疲倦的黑眼圈。她看起来那么小,那么脆弱。她是一个棘手的负担,同时也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

  他一点也不惊讶于她的坚强。孩子都不会表现出他们内心深处的恐惧。一个孩子可能会因为在操场摔破了一小块皮而哭上十分钟,但同样是这个孩子,面对持枪的陌生人时,可能会默不作声。孩子本能地知道自己的弱小,所以危急关头,多数孩子都会闭嘴,全神贯注地想着怎样能让自己变得更小些,因为也许只有他们完全消失了,坏人才能放他们一马。

  又或者,如果一个四岁的女孩睡得够久,说不定当她醒来的时候,她的妈妈和小猫已经回到了家,生活又神奇般地重新回归正常。

  杰森将注意力转移到办公桌。编辑部此刻很安静,旁边的工作间都没有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他慢慢拉开了墨绿粗呢包的拉链,取出了他从厨房小茶几上拿来的家用电脑。

  严格说来,杰森有三台电脑:笔记本,用于工作;家里的台式机,放在厨房,供所有人用;还有一台比较老的台式机,曾经是家里用的电脑,但去年他买了更新的戴尔之后就被搬到地下室去了。杰森并不担心他的笔记本:他只用它来作采访,因为便携式的电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可能丢了或是被偷。他稍微有点担心地下室的那台旧电脑。是的,他曾经用国防部的官方程序在硬盘上写满一连串毫无意义的0和1,但即使是国防部也不再相信这种东西了。对于真正绝密的内容,他们会把硬盘焚毁,将记载于其中的秘密化为灰烬。他手头没有焚化炉,所以只能做些基本清理工作。有95%的时间,就可以完成了。

  可是,那台家里的台式机,那台他在每天清晨桑德拉睡觉时使用的,相对较新的500GB戴尔,则让他非常恐慌。他可不能让警察拿到这个。所以,他故意诱导他们去搜他的货车。现在,看看表,他估计他有大约三个小时的时间来运行破坏程序。

  他首先给E盘插了张记忆卡,然后,开始移动一批批的文件。程序文件、Internet文件、文档文件、jpeg文件、pdf文件,太多了,三小时可能传不完。他要想点策略了。

  在这些文件开始复制的同时,他登上Internet做一些基本搜索,从注册的性犯罪者艾丹?布鲁斯特开始。认识邻居们总是有用的,对吧?他找到了一些基本资料和大量术语,例如“封存的文件”。但他是个记者,不会知难而退。他匆匆记下几个电话号码,又搜索了一下,有了一些令人满意的结果。

  第一个任务完成后,他打开AOL ,用他妻子的名字登录上去。他几年前就知道了她的密码,LilBun1,蕾最喜欢的毛绒小兔的名字。但如果没有正确地猜出密码,他也可能会用电脑破解程序,比如AccessData破解工具包,或者ProDiscover计算机安全工具来做同样的事。这些就是他所做的事,他就是这样一个丈夫。

  桑迪会不会已经知道了?她是不是因此才离开的?

  他不知道,所以他开始浏览她的邮件,想找到和他妻子失踪前的最后几个小时相关的线索。

  她的账号里有六十四封邮件,大部分都是推销人造阳具的,要么就是来自第三世界国家的要求转款的紧急呼吁。根据桑德拉的邮件来看,她要么是沉迷于男性生殖器,要么是迫切想通过帮助远方的某位上校进行资金转移而捞一笔钱。

  他仔细浏览着这些垃圾邮件,经过过滤删除,最终发现有六封是真正写给他妻子的。一封来自蕾就读的幼儿园,提醒家长预留即将开展的募捐活动的时间。另一封来自她学校的校长,提醒教师即将举行一次研讨会。最后四封是对一封群发邮件的回复,一个老师询问其他人是否有兴趣成立小组在放学后一起散步。

  杰森皱了皱眉。上一次他偷看她的邮箱,是几个月之前,当时里面至少有二十五封私人邮件,有学生的留言,还有来自不同妈妈邮件圈的信息。

  他又检查了他妻子的旧邮件夹,看到的只是他刚刚删掉的垃圾邮件,他又试了试发信箱,也是空的。突然,一种恐惧逐渐在他心里漫延开来,他开始认真地进行搜索。地址簿:已清空;收藏夹:已清空;AOL好友:已清空;最近浏览记录:已清空。

  该死,他心想。有那么一会儿,他都没法呼吸了,原来他才是瓮中的那只鳖。恐慌越来越强,不断扩张,甚至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日期和时间,他有些发狂了。盯住日期和时间,一切都归结为日期和时间。

  他又点回她的旧邮件夹,滚动着鼠标到了日期最远的垃圾邮件,手颤抖得已经不听使唤了。六十四次点击,终于:最早的邮件于星期二下午四点四十二分发送成功。比桑德拉的失踪要早不止二十四个小时。

  杰森靠到椅子上,双手按紧了绞痛的胃,一边还试图把整件事想清楚。

  有人系统地清理了桑德拉的AOL账号。如果这是在星期三晚上——她失踪的那晚发生的,那么可能的推断就是,那个把桑德拉带走的人也清理了她的账号,以此来掩盖自己的痕迹。

  但清理却在失踪之前,早了近二十四个小时,这意味着什么?

  奥卡姆剃刀原理,对吧?最简单的解释一般就是最正确的。这意味着很可能是桑德拉自己清除了账号记录。很可能因为她觉得她在网上的活动有必要被隐藏起来。仅仅是网上调情?还是已经肉体出轨?总之,是一些她不想他或其他任何人知道的事。

  比起一个先是攻击桑德拉,然后当蕾在楼上熟睡时,又自鸣得意地坐在厨房餐桌旁销毁电脑记录的阴森男人,这个解释要让人安心得多。

  然而这个解释却让他受到了更大的伤害。这意味着预谋,意味着桑德拉知道自己要走,并且还不想让他找到她。

  杰森抬起疲倦的手,蒙在眼睛上,刹那间,一种几乎让他哽噎的情绪洪流袭上喉咙,让他诧异不已。

  他并不是因为爱桑德拉才和她结婚的,他不是那种对生活有如此期待的人。然而,这段时间……这段时间,成为家庭的一分子,这种感觉很好,这种正常生活的感觉很好。

  二月里他把事情搞砸了。旅馆、晚宴、香槟……他真不该干二月里干的那些事。

  杰森清了清嗓子,揉了揉眼睛。他把疲倦搁置一边,低下头看着他熟睡中的孩子,强迫自己回到手头的事情上来。

  桑德拉并不像他那样有技术天赋。他猜测着,如果是她清理了自己的账号,可能是通过清理cache文件完成的,也就是说所有的信息都还在硬盘里,文件目录会指明每个数据点被移动到的位置,然后再利用简单的破解程序就可以恢复大部分被删的信息。

  时间是个问题。运行这样的程序至少要一个小时,之后在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前,还需要好几个小时来梳理重建的数据。他没有几个小时。杰森看了看表,他只有三十分钟。见鬼。

  他又用疲乏的手揉了揉脸,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好吧,现在执行B计划。

  记忆卡已经满了。他取下卡,又回到系统菜单,细读着目录菜单。他移动的文件可能太多又可能还不够。他又选中了六个文件删除,再次看了看表,感到一阵紧迫。

  他本来是想尽力找到他想找的东西,然后运行一个正式的清除程序。然而,现在他不能让这硬盘报废,因为它可能装着和桑德拉失踪前最后几小时有关的线索。这真是个有趣的两难选择。这台电脑可能会帮他找到妻子,也可能会让他在牢里过完下半辈子。

  他想了想,然后知道怎么做了。

  他可以把地下室的旧电脑搬到厨房餐桌上,装上所有现行的软件程序,再把他记忆卡里的基本文件拷过去,足够多的垃圾文件可以让那台旧电脑看起来像是经常使用一样。

  厉害的勘验专家最终会把这个把戏看穿,因为电脑存储会有日期间隔。甚至连蒂蒂警官和米勒探员也会看出这个调包计。但是他不这样想。多数人只会注意到显示器,或许还有键盘,但他们都不会注意电脑本身,那个通常被放在写字桌或餐桌下面的功能性的机箱。如果他们真能发现什么,可能只是他有一台戴尔电脑,回馈他的品牌忠实度的时候到了。

  那么他的旧电脑就会变成正在用的电脑,这便能给他争取一些宝贵的时间。

  接下来的问题是,他该怎么处理他现在的这个电脑呢?不能放在屋子里,因为他们可能还要搜查好几次。也不能藏在车里,原因是一样的。他只有一个选择:把电脑留在这儿,就放在这儿,一台放在桌上的电脑,在一个桌上到处都是电脑的房间里。他甚至还可以连上网,让它完全发挥作用,一台和波士顿日报社的电脑毫无二致的电脑。就藏在眼皮底下,可以这么说。

  即使警察想要搜查波士顿日报社的办公室,但他对他们能否获得一张查封这么大的报社里全部电脑的搜查令深表怀疑。为什么?单是违背机密性这一条就……而且,在现代旅馆式办公制度下,杰森并没有正式的工作场所,也就是说,没有一台电脑或者办公间可以被警察在搜查令中明确记录为是他的。严格说来,所有的电脑他都用过,而法官不会让警察带走任何一台属于波士顿日报社的电脑。那不会发生的。

  至少他希望不会。

  杰森推开椅子站起来,他将粗呢包压扁,塞进了金属文件柜的深处。然后他抱起睡着的女儿,非常轻柔,抱着她走了出去,上了车。

  凌晨五点四十五分,太阳即将升起,他想。桑德拉是否也能看见它呢?

编辑:刘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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