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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时间:2012-09-28 18:46   来源:中国台湾网

  7.

  针对社会个体实行的

  停车计时器

  保质期

  和付款最后期限

  有一段时间,我不愿意去厄尔扬的坟墓。我对自己说,天气变得越来越冷了,你不能坐在那里,否则会患卵巢炎。我们冒个险吧,我的卵巢说。我们都想再看一眼那个森林业主。

  一天,在图书馆年度预算大会中途我站起身,径自朝墓地走去。

  森林业主自然不在,不管怎么说,如果他换身衣服,摆出一副吃人面孔,我不确定还能否认出他来。

  而另一方面,那个微笑我是认得的。无论在哪里。

  我为厄尔扬——我的棕皮肤、帅气、好心眼儿的厄尔扬感到难过。想想看,如果某人坐在你坟前,满脑子想的都是其他事,你会怎么想。不过,如果换作是我躺在地下,厄尔扬坐在这里,我敢打赌他会随身带着他的双目显微镜。

  甚至在我们结婚前,我对他的疯狂爱意就已经结束了。它像晒黑的皮肤褪色那般快——谁会注意到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但是它又不同于晒黑的皮肤,它一去便再不能回来。婚礼前有段时间,我想到远处我永无机会得见的,或至少和厄尔扬在一起永无机会得见的广阔蓝色天地,我便感到痛苦不堪。

  那时我问了玛尔塔许多问题,我们喝了好几壶茶,一直聊到凌晨三点多。

  “我的意思是,你这辈子不可能一直处于疯狂的恋爱中,是吧?激情会慢慢变成爱情,变成某些能依赖的更实在的东西,对不对?那种像温暖的友谊一样的爱,再加上性。”我哀号了一声,大大松了一口气,我很吃惊,她居然没有吐在我的大腿上!她的浴室里收藏着很多书,全都是有关爱情问题的建议,所以紧急时你大可以从中撕下一张。

  “想要说服自己很难,嗯?”她只是淡淡地说,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眼睛从她那好像永远也抽不完的香烟上瞪过来。玛尔塔坚守聆听自己心声的原则。

  “厄尔扬很完美。”我固执地说。

  “是根据消费者研究的结果吗?”玛尔塔嗤之以鼻,“在二十五到三十五岁年龄群的所有男人当中选出的最好的?这样的男人真的存在吗,或他只是个样本?你有没有检查看看他是不是充电的?你知道的,如果你听到他的耳朵里传来轻微的嗡嗡声……”

  那之后不久,罗伯特——她“最大的激情”——卖掉了她的车子,用这笔钱去了马达加斯加,没有带上她。玛尔塔得知后大惊失色,她一度恨他入骨、黯然落泪,然后疯狂地工作,每晚睡前多恨他一点儿,很快,她重新变得泰然自若。他回来时皮肤晒得黝黑,看起来精神十足,不到三个星期,她重新向他张开了怀抱。

  据我所知,情况就是这样,如果远方广袤的蓝色天地只有罗伯特这样的货色,玛尔塔,你就留着吧。

  于是我满心欢喜地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六个月不到,我们的婚姻就变得像旧拖鞋一样舒服。我们完全同意分摊账单和家务活;为同事举办聚会,用瓶子装希腊黛美思牌和保加利亚羊奶干酪;我们将拍卖来的家具粉刷一新;为彼此从报纸上剪下有趣的文章。

  我们在双人床上进行的活动有点儿问题,我们倾向于将其归咎为我童年的时候没有得到充分的感官爱抚。厄尔扬尽量把前戏做足,他在前戏上花费的时间从来不少于半个小时,可是我依然干得像粗糙的砂纸,但我们依然斗志昂扬地用力摩擦着彼此。

  当然了,我从来没有真正搞懂过厄尔扬。

  尽管他努力向我坦陈一切——如果我问,他一定会高兴地回答任何我想知道的问题,从他的政治观点到他母亲的娘家姓。但是……

  “图片中的人和文章没有关系。”你有时候会在报纸上读到这句话,一言以蔽之,这句话用来描述厄尔扬再合适不过,究竟为什么,我也说不上来,于是我不再问。

  他问的也不多,如果他问了,他的脸上会写满了“不过是兴趣使然”,于是我也懒得回答,他似乎并不着恼。

  谈论那些接受完暴风骤雨般的婚姻咨询然后迅速分道扬镳的朋友和熟人最让我们感到亲密无间,我们喜欢坐在那里悉数他们所有的过错,有时候我们甚至会激情澎湃,直接钻进上等的时尚羽绒被下大干一场,每每这时,我发现自己下体不像往常那样干涩。

  然而,无论厄尔扬多么卖力地在我的性感带耕作,我的卵子却从来没有兴奋得打滚。

  墓地的长凳冻僵了我的屁股,于是我站起来往回走。今天森林业主没有来,哈!我此后两次来也没见到他。

  第三次,我正出去时,在墓地大门处撞见他进来。他拿着一些冷杉嫩枝,一个装饰着塑料百合花的小花圈,还有一盏墓地灯。当然了,今天是万圣节!他朝我点了点头,神情严肃得像个老校长,就好像他在问:“嗯?你墓地上灯装好了吗,年轻的小姐?”

  我想起了玛尔塔和她的“最大激情”,一切就是这么开始的吗?发现自己情不自禁地去并不想去的地方,双脚和卵巢开始不受管束,闹独立?

  装着塑料花的花圈!厄尔扬会觉得非常滑稽——是的,厄尔扬会笑死!

  接下来一周我没有去墓地,我的双脚和卵巢都需要各就各位,其他想法和行为都太荒唐。

  奥洛夫是我们的图书馆馆长,新近离婚,他问我想不想下班后去吃点什么。我们去了一家新开的酒吧,酒吧的那种内部设计自三十年代起就在任何正宗的英国酒吧中绝迹了。奥洛夫留着男孩子气的刘海,上面稀稀拉拉有几根银丝,每当他因为什么兴奋时,刘海便会垂下来遮住他的眼睛。他双手白嫩修长,做出的动作优雅动人,我想这个习惯是他年轻时在索邦神学院学习时养成的。

  我们享用着印度烤肉串,我喝葡萄酒,奥洛夫喝浑浊的比利时啤酒,酒精让他热情奔放,他不停地甩动着刘海。我们谈起拉康 、克里斯蒂瓦 和格列高利圣咏 ,之后我们回到我的住所做爱。感觉真的很不赖,毕竟我很久都没有做过了。

  但是那次我的卵巢也没有起身注意。

  我们起来冲澡,把剩下的法国绿茴香酒喝完,他给我看了他两个孩子的照片,非常详细地跟我讲他女儿牙齿上使用的钢丝套,然后他哭了。当他离开时,我想我们俩都感到松了一口气。

  这之后几天我都没有想过森林业主,要让自己的卵巢安分下来,你显然就得这么做。在睡觉时间偶尔找个情人才能保持身体器官的正常运行。我对森林业主的兴趣只不过是缺少爱的滋润而出现的一个症状,有点像易碎的指甲显示缺乏维生素B,吃几粒药片,一切就都好了。

编辑:刘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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