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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哈利

时间:2013-01-07 13:30   来源:中国台湾网

  第四章 哈利

  马丁!他会不会打高尔夫?可能他压根就抽不出时间来打球,因为他要全国各地到处跑,然后在充满霉味的图书馆朗读自己的作品。我讨厌这种朗诵会,但是我却要前往朗诵会的举办地。朗诵会上有很多听众。有德语老师、手工教师,还有很多跟罗蕾一样的人,我喜欢称他们为“文化创造者”。每当罗蕾大清早开始就因这种朗诵会而兴奋时,我就感到非常尴尬。她说她要负责打点一切——安排作者在哪儿住宿、用餐,作者是否是素食主义者,爱喝啤酒还是红酒,喜欢咖啡还是茶,等等。然后她就去宾馆,将一只有六十年历史的电灯泡安装在房间的台灯上,以示对作者的欢迎。

  晚上,她会穿戴整齐地站在那里,脸上写满了急切的神情,读着从维基百科上摘抄下来的纸条。然后她选择在第一排就座,而我是誓死不坐第一排的,她紧盯着朗读者的双唇,就好像他就要给她宣读福祉似的。

  有一次她还爱上了一个朗读者——那件事距离现在肯定有十五年了。那时她也快五十岁了,而他还不到三十岁,是一位诗人。我忘记他的名字叫什么了。那时,她离他非常近,然后他给她写信,收到信之后她会立马躲到房间里去读,他给她打电话,她会脸红,他还借很多上培训课的机会见她,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当回事,家里也到处都是用细带子绑起来的乱七八糟的诗集和谨慎的献词。然后突然有一天,所有这一切都消失不见。没有了信件,没有了电话,也没有了培训课。罗蕾压根就不知道我已经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提过这件事情。在之后的那段时间里,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非常好。甚至我们之间的性生活质量也得到了提高——在一段时间内。

  罗蕾依然非常重视朗诵会,每当要举办朗诵会时都会非常兴奋,并且会夸大她在图书馆的作用。她说,要是没有她,图书馆的一切活动都开展不下去,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们都非常愚蠢且懒散。她说,她的位置不可替代。如果她离开那里,几个月对图书馆不管不问,那里就会一团糟,要是她在的话,就能把图书馆、书籍、作者和读者的相关事宜都安排好。她以前也总是这样,我很确定的一点就是,她的同事们宁可让这个闲不住的好事者今天就退休,都等不到明天。

  我们原本是这么打算的。她晚我一年退休,然后我们就制定了一些计划。我们想去旅行,去南半球长期旅行,我们一起去美洲,做我们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想要做却没有做的事情。而我已经退休两年了,却整天一个人待在这里。我觉得挺好,并没有感到无聊,我很享受这种生活。我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花园。

  反正我原本就不喜欢再去建设局了。我没法很好地融入刚毕业的年轻人和整天紧张工作的建筑师当中。

  我打理花园,灌木让我满心欢喜,我在房前屋后敲敲打打,从来没有感到过疲倦。我有一些爱好,偶尔也会见见朋友——比如艾德,有时也会去打高尔夫。

  如果我认真思考一下,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希不希望罗蕾停下工作。我担心自己在吃早饭的时候不能再安安静静地把报纸从头读到尾,通常我都需要读到十一点。很有可能她退休之后,我的一些习惯会受到打扰。我到底想不想她退休?

  关于打高尔夫,是我跟艾德之间的一个赌。他输了,代价就是他付费跟我打十个小时的高尔夫。我们已经打了六个小时了——但是我觉得,这不是我喜欢的东西。不是因为我已经上了年纪,而是我觉得打高尔夫很愚蠢——那儿的人很愚蠢。

  “你知道吗,罗蕾,我觉得如果你现在从中选择一个执政党编号的话,非常荒谬。选择社会民主党或者绿党的人,禁止打高尔夫。”

  “你以前有一堆反对打高尔夫以及开奔驰车的言论,现在你自己不也开始打高尔夫、开奔驰车了?”

  “这两者都无法表明我的任何政治理想啊。”

  “我反正不认识文化圈中打高尔夫的人。”

  “天哪!受不了你了!”

  “文化圈中没有人打高尔夫。”

  “你确定,马丁也不——”

  “瓦尔泽?他从不打高尔夫!”

  “艾德说,博登湖那里有很漂亮的高尔夫球场。”

  “又是艾德!”

  “你对他有意见?”

  “他是一个没脑子的人。”

  “他不是。”

  “他没文化,而且……”

  “天哪,他是牙医——你还能要求什么?”

  “他读过哪怕是一本书吗?”

  “有的,两本呢。一本是关于牙齿植入术的,另外一本就是关于高尔夫的。”

  “那不还是等于没读过。”

  “艾德在过去的十年间变化了很多,取得了很多进步。”

  “我一点儿都没有发现啊。”

  “从自由民主党选民成了绿党选民——难道这就不算变化吗?”

  “那好吧,我尊重他的这个变化,但是——”

  “艾德关于政治方面的消息非常灵通,你可以跟他谈论很多政治话题,甚至都可以跟他辩论——反正不管怎么样,他肯定比你那些浑浑噩噩的同事有两下子。是的,他还没有读过这本《一匹逃跑的马》,他也不去参加瓦尔泽的朗诵会。”

  “你不也不去吗?”

  “谁知道呢,或许会去。”

  “为什么又突然改主意了?”

  “我有一些问题要问问这位诗人。”

  “哈利,求求你别再给我找麻烦了。”

  “亲爱的罗蕾,四十年前,当我还在德国社会主义学生联合会时,艾德是基督教民主学生联盟的成员,那时瓦尔泽是共产主义者,隶属于德国共产党——而他甚至连党员都不是。他高举民主德国的旗帜。而现在艾德和我都选择支持绿党,尽管我们也打高尔夫球,但是却将社会公平视为高于一切的事情。如今瓦尔泽说,如果西门子公司的总经理收到百万金额的贿赂,人们像楚姆温克尔(德国联邦邮政公司前任首席执行官,因逃税被判缓刑两年,并且被处以一百万欧元的罚款。报道称,楚姆温克尔的逃税金额达到了约九十七万欧元。)那样将钱财带到列支敦士登,如果德国政府肯掏腰包费钱养他们,那么社会就会平安无事。”

  “你究竟从哪儿听说的这些事情?”

  “报纸上写过——当然不是在马丁的书里。”

  “我还不知道呢。”

  “你的马丁想成为一名称职的作家——政治对他来说是一团乱麻。”

  “搞文艺的人都不关心政治。”

  “胡说,谬论。对了,明天我还有最后一小时的高尔夫要打,然后我就终于结束这段胡说八道了。”

  “很好,你有时也能变得理性。”

编辑:刘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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