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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时间:2012-11-23 07:38   来源:

  第十三章

  我看到潘奇 卡尔森躺在草坪躺椅上,身后的房子东倒西歪,他双目呆滞,光着两脚搭在啤酒冷却器上,旁边一伸手的地方有不少喝完了的麦格黑啤酒罐,一片狼藉。曾经是退休警察的潘奇一直担任片场顾问,负责教演员如何携带枪支,让他们的表演看起来不至于太愚蠢。我们几年前就相识,当时我正研究一部卖不出去的剧本,从此,我们保持来往,偶尔还在一起喝杯啤酒。

  沐浴在门廊灯洒下的灯光里,他并没有注意到我向他走来。他茫然地注视着房子,似乎自己是个失败者。我突然想到,也许他害怕待在自己的房子里,或者也许我只是将自己最近对房子的情感映射到了他的身上。

  “帕特!”他大声叫道,我不明白他怎么知道那是我的。他已经口齿不清,却并没有妨碍他又打开一罐啤酒。“来一罐吗?”

  我注意到他放在膝间的剧本,书页沿着平头钉向后翻开着。“谢谢!”

  我抓住了他差点击中我额头的啤酒罐,他用脚把啤酒冷却器推向我,我坐下来,喝了一口。尽管是廉价货,但啤酒的味道还过得去。潘奇破旧的居住地距海滨只有四个街区,含盐的空气刺痛了我的眼睛。草坪上有只单脚的塑料火烈鸟,因受太阳的长期暴晒已经褪色,金鸡独立,颤颤巍巍,几个草坪矮人留着达达风格的胡子。“你来柯莱特干什么?”他问。我向他细细道来,从昨天晨报中突然出现的一张光盘说起。“听起来好像是恶作剧,你别理会它!”他说。“有人在搞事,他们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有个家伙进入了我的房子。”“如果他想伤害你,早就可以这么做。在我看来,这只像一个精心

  设计的骚扰电话而已。有人试图引起你的关注。”他直勾勾地看着我。

  “好吧,他的目的达到了。但我很想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别理它。你越是留心就会陷得越深。”他对我挥挥手,“如果把啄木鸟的嘴拔掉,它就会磕死自己。它不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可以啄木的嘴,对吗?但它仍然会用脸对着树啄个不停,所以……”

  “真的吗?”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说:“谁说是真的?这只是个比喻,没听说过吗?”

  他皱起眉头,又喝了一口啤酒,“不管怎么说,”他努力重新摆出自己的气势,“你就像一只啄木鸟。”

  “很形象!”我表示赞同。他又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用手抹去下巴胡碴上的啤酒,说道:“那我能对这种小事做点什么?”

  “我想跟基思谈谈。你知道,我输了,我得承认他是我的顶级竞争对手。但我没有他家地址的详细记录,很明显他有意这么做。”“试一试卫星地图吧。”“卫星地图还只能显示他位于洛杉矶前哨基地庄园的地址。他现在住在日落大道的百鸟街。”他心不在焉地翻了翻剧本,似乎找到了位置。

  “你觉得呢?”我催着说,“你认为你可以帮我找出地址吗?并帮我打探打探他的情况。”

  “这不是警务工作吗?”他举起手中的剧本,然后扔在膝头,“假如我有本事,你以为我还会干这种鸟事吗?”

  “拜托,你一向清楚怎么做才正确,跟谁谈事情才能搞定。还有你在洛杉矶警局的兄弟等等。”

  “走官方路线从来就不会得到什么好结果,我的朋友。你得走非官方的。这里求个人情,那里还个人情。特别是拍摄一部电影的时候,就需要街道许可证,或者给一些浑蛋租借特勤刀等。不过,你是有时间限制的。”

  他嘿嘿傻笑。“不像在追捕一个连环强奸犯。”

  我能读懂他的口吻,所以继续问道:“然后呢?”

  “我这样退役的人,没想到还能有这么多人惠顾,连房租也不用发愁。”

  我站着把罐中的啤酒喝光,把空罐扔到草坪上的空罐边。“行,非常感谢,潘奇。”我又回到车上,正要关上门时,他出现在车窗边。“你什么时候变得容易放弃了?”他边说边朝他的屋子晃晃头。

  我从车里下来,跟着他穿过前院来到厨房,里面是一堆没洗的碗碟,水龙头在滴水,垃圾桶里堆满了弯瘪的比萨饼盒子,方块磁铁把小孩的涂鸦钉到冰箱上,都是些蜡笔画,几乎涂满一张纸,画的是一家三口,人身画得像木棍似的,又细又长,脑袋很大,笑容很夸张。屋角的太阳似乎是房间内唯一有颜色的东西,在这昏暗的房间里,太阳成为必备的照明。怪不得刚才潘奇会坐在屋前的草坪上。

  我想找个地方坐下,但唯一的一张椅子上也堆满了旧报纸。潘奇东翻西找了好一阵子,最后拿来一支钢笔。他把冰箱上的画拽下来,磁铁掉落下来,滚到桌子底下。“你说,他现在住在百鸟街?”他问道。

  “好像是百鸟街的冠蓝鸦或金莺区吧。”

  “基思这样的浑蛋很可能用他信任的人来帮忙登记新房子,这样人们就很难追踪到他,但总有人能搞定。美国直播卫星公司或机动车管理处等部门的注册登记中都会有他的名字。到外面等我。”

  我走了出去,坐在草坪的椅子上,思量着当他坐在这里时心里会想些什么。他终于走了出来。

  他很正式地递给我那幅蜡笔画,画的背面是刚写的地址。他冷笑道:“你要找的这位老兄住在镇上的一个好地方。”他示意我站起来,“对了,我还要问一些有关基思的事,看看你能想到什么。”

  真的拿到他的地址后反而令我感到不安。作为一个电影明星,表面上看基思似乎喜欢玩公平游戏,实际上他根本办不到。深入调查他的生活就是主动出击。过去两天的经历教会我“行动”这个词汇的含义。我要行动,但动机呢?我突然有些犹豫,但还是把那幅蜡笔画折好放进口袋。

  “谢谢你,潘奇!”

  他挥手向我道别。

  我向前走了几步,转过身对他说:“你为什么要帮我?我的意思是,你不是说过,做什么都要讲好处?”

  他用拇指和食指使劲揉了揉眼睛,抬起头时眼睛里多了更多的血丝。“孩子在我这里时我遇到了麻烦,所以朱迪趁机要回了孩子的监护权,那时他在学校里成绩不是很差吗?是你帮他写读书报告的。”

  “那不算什么。”

  “可对他帮助很大。”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草坪躺椅上。我把车开出来时,他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望着他家房子的大门口。

  在回家的路上,我的恐惧如影随形。车子进入科梅尔大道,时间已经很晚,随着路面坡度的上升,我的忧虑也在攀升。米勒家所有的灯都已熄灭。我把车开进车库,停在艾瑞娜的白色皮卡旁边,然后回去查看邮箱,发现里面有很多账单,但没有光盘。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是在一直憋着这口气。米勒和玛提尼在忙自己的事,我们的邮箱里也没什么异常邮件,一切都很正常。

  打开前门,屋里的报警声响作一团。我丢掉公文包,里面的学生作业散落一地。楼上的房门被推开,只见艾瑞娜噔噔走下楼梯,手里挥舞着羽毛球拍。她看到我,也舒了一口气,在栏杆边的键盘上捅了一下,报警声戛然而止。

  我说:“要开草坪招待会吗?”“这是我第一时间在衣柜里抓到的武器。”“角落里有个棒球棍,还有网球拍,可你拿的是羽毛球拍,你要干什么?用羽毛球击打潜入者吗?”

  “是啊,然后,他会踩到学生的作业本滑倒。”对如此不堪一击的危机应对,我们俩傻笑了一会儿。

  “新密码是27093,”她说,“新钥匙在抽屉里。”今晚,如果想到房屋周围查看,我就要记住出门前要关闭报警系统。

  我们站在那里,注视着对方,我的鞋上散落着学生的作业,她拿着羽毛球拍,大家突然觉得很尴尬。“好吧。”我小心翼翼地说,她昨晚暗示的最后通牒就像一堵墙横跨在我们俩中间,令人窒息。我知道我必须说些什么,但无法找到话题。“好吧,晚安!”我喃喃地说。“晚安。”

  说完,我们又相互看了一眼,有些手足无措。勉强的彬彬有礼比几个月来的冷战气氛更令人尴尬。艾瑞娜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嘴角微微颤抖。“要我把球拍留给你吗?”

  “他的手很大,我看这只能激怒他。”她在楼梯栏杆边停下,点击报警代码键,重新启动报警系统。片刻后,透过卧室的门,我可以听到电影明星鲍伯?纽哈特的声音。

  她卧室的门关上了,我仍站在楼梯底的黑暗处,仰望着她的房门。

编辑:刘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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