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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 女巫和自由:《镜子中的女人》

时间:2013-03-12 10:57   来源:中国台湾网

  阅读是快乐的,而翻译是艰难的。对法国作家埃里克—艾玛纽埃尔·施密特来说尤其如此。近期,译林出版社推出施密特四部译作,打头的即为《镜子中的女人》(2013年1月出版,周国强译)。

  仅就《镜子中的女人》即可看出施密特的趋近于经典的难度。施密特的难度首先在于他的作品定位。这位拥有哲学博士学位的小说家同时也是一位令人瞩目的剧作家和电影导演,在竭力沟通媒介差异的意义上,你无法预料他下一个主题。他似乎总是处在试验和探索状态。这让他的写作充满了狡黠,充满了不可知的漂流和冒险元素。

  《镜子中的女人》讲述了摇摇欲坠的欧洲中世纪,讲述了哀感十足的20世纪,也讲述了喜剧化的令人困惑的21世纪。使这些人类纪元富有自身特征并最终契合为一的疑问只有一个:女人!颠覆男性世界的自成一体的女人!不可征服的女人!在施密特笔下,老欧洲出产女巫般的安娜、汉娜,而遥遥相望的好莱坞则培育了自由狂想中飞速堕落的后辈安妮。仅从命名人物的词源来看,她们构成了同一个女性心灵成长的三部曲。这也是任何一个自认“与众不同”的女人必将经历的前世、今生和来世,是女性视角上 “三位一体”的象征。用施密特自己的话来说即是:“神的、精神的、化学的,那便是不同世纪所提供的开启神秘门户的钥匙。安娜、汉娜、安妮。”

  这部小说借鉴和集合了霍桑的忧伤、莫里哀的尖刻、塞林格的玩世不恭,写一个圣女变为魔鬼的角色突转、一个贵妇人的离家出走、一个好莱坞女星的龌龊人生,总之写了所有与女性有关的不合理与惊诧,从而大胆嘲弄了世俗称道的一切焦点。它们是:中世纪的太阳——基督教信仰、20世纪的支柱——沦为玩物的婚姻和精神分析法、21世纪的价值核心——造星运动和金钱。惊世骇俗的勇气和深入历史现场的严谨考证,令人眼花缭乱的叙述转换和堪与老托尔斯泰媲美的心理分析只证明了一点 :女人,你不当如此生活!

  这简直就是煽动暴乱的诗篇。

  为了理想,我们的生活充满了对理性的反抗;为了和平,我们的生活充满了暴力;为了光明,我们一直埋首于阴影。为了自由,我们人类的一部分,被限定然后被认定为弱者的那部分——女人,她们被迫以女巫的形象去追求万物都在享有的自由。像夏目漱石追问东方之堕落一样,这部小说追问了西方之“堕落”。它超越了娱乐和意识形态的潜在限制,超越了“长着睾丸的女人”和多情女子负心汉的俗套,写“一个巨大的声音径直震撼了黑暗”!这个声音就是:女人所要的自由与女巫、变态无关。“当她被绑在火刑柱上的时候,她光芒四射。”她的箴言无非就是人所共知的立场——“爱生命”!“像爱欢乐一样爱痛苦!”

  然而,小说又告诉我们,女人非人。她是母亲、女儿、妻子和情人,唯独不可以是一个投身于自然世界的自由人。在这部小说中,施密特展示了他的深刻,他观察到人类生活自古皆然的谬误与令人震惊的悲哀:女人必须以男子为镜,方才洞察到自身的灵魂。而他人,只在这样的女性身上看到魔性、反常和愚蠢的孩子气。没有人承认,她们生而自由!

  这部小说最令人心碎之处,是它首先讲述了女性在西方新大陆和旧大陆上共有的世俗形象,其次才讲到她们的反抗。阅读这部小说的重大意义,甚至包括我们对作者本人认知态度的评价。显然,他认为:只有男人掌握着女人的灵魂。女人的自我理解,在同性世界里是不可能唤起反响的。除非,那个人就是她自己。

  在一个生命本质受到忽视和唾弃的时代里,施密特永远是一个象征主义者。

  他的女性主人公,是走出洞房的白雪公主,而不是懵懂的小女孩。因此,她们变成了走向旷野和星空的女巫。女性的命运史构成这部小说激动人心的魅力:横跨数个世纪飞速掠过的乡村风景画、喧嚣杂乱的城市之声像赞美诗和潮汐一般遵守节律,进退自如、有序转换的叙事场景,聪慧而不恶俗的讽刺。局部精美,而整体哀艳。

编辑: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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