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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 6(2)

时间:2013-03-12 10:33   来源:中国台湾网

  翌日,身穿黑灰色紧身女套装,外号鲨鱼的约翰娜·费舍便坐在了她的床边。她那出了名的呲着满嘴牙齿的微笑引人注目地挂在涂满了化妆底色面油的下半部脸上。

  “唉,我的心肝,你可真让我们担心的啊!终于,你好像就要康复了。三天了,我每隔一个钟头就要打听一下你的情况。总之,你收到我的鲜花了?如果你不喜欢它们,办公室将给你换送别的,说吧不要犹豫。丁香、玫瑰、芍药、黄菖蒲,你想要什么。好了,一分钟也别浪费,我来简单说说目前的局势。新闻界抓住了你的不幸事件大做文章,好极了。几个俱乐部会员用手机拍下了你躺在地上的照片。幸运的是这些照片拍得那么糟糕,编辑的时候只能用它们填补空缺,正好烘托你富有魅力的大照片。手术大获成功。太好的传言!各种媒体——电视、广播、报纸、网络——越是就你的坠落大肆注释,就越是没人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大家只知道结果——你摔伤在‘红与蓝’舞厅的舞池里——却不知道原因。就算提出事故的假设,也没有人会相信。通常,就一次事故,没有人会为此惊讶;甚至更糟糕,它让人害怕。能让人们感兴趣的是当坠落被证实是精神状态导致的结果。是有意的行为,不是失手!不管是什么,只要是需要加以鉴定的……失望、呼救、自杀。”

  “兴奋!我当时很高兴……”

  “你当时喝醉了。”

  “我真的是在找乐子……”

  “住口。”

  “约翰娜,我……”

  “戴维告诉我的真实情况是你以为抓住了一根藤,想从过道摆荡进原始森林。我已经让他答应我保持沉默——这我们以后还要说的——因为,说那么准确毫无意义。”

  “这是事实真相啊。”

  “真相不值分文!我们需要的是一个故事。动人的故事。”

  “也许吧。可我还是该告诉你实际上发生了什么……”

  “安妮,公众因为你对他们讲述的故事而喜欢你。不会因为你实际情况是什么。”

  约翰娜抬高了嗓门。安妮羞愧地把脑袋埋进枕头里。代理人还在吼叫:

  “你是明星,他妈的,不是个普通公民。所以,我求你了,扮演你的角色,利用这一点,赚钱,争名,别因为你想要实话实说,跑来哭哭啼啼的,也别像那些花钱买票来看你的疯子那样!要紧的是传闻,是互相矛盾的论断,绕着圈儿此呼彼应的文章,让神秘继续神秘,要紧的是冒险作出新的假设的记者们,做目击证明的前朋友,添油加醋的网络人士。只有谣传能推动销售。如果你终止这一切——不管是出于光明正大,或者就是撒一个漂亮的谎言——,你就会坏事儿,毁了所有的好处。”

  这种威胁的口吻使安妮平复下来:约翰娜的嗓音和推论使她得到了解脱。她服从于这种权威,不再拖三拉四。用那双眼睛再来看自己,她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没有比约翰娜·费舍更好的镜子了。从她的童年——说确切些,从她的第一部影片《爸爸,我借走了你的车》开始,约翰娜·费舍便引导她穿过职业生涯的迷宫,避开常见的徘徊不前和死胡同,保持让她走在好莱坞宽阔的大道上。年复一年,她为安妮定下方位标、规则、必须做的事和目标,这是她的家庭没有为她提供的。况且,那是个什么家庭呀?……安妮是个孤儿,没见过生身父母。她知道自己生活在陌生人家里,保罗和珍妮特·李。对这两个出于偶然的继承关系被她称为爸爸妈妈的人,她并不承认他们有多大的合法性。李氏夫妇,她用了这个姓,听天由命,乖乖地接受了她们,就像在情景喜剧里对待重复出现的搭档那样。她决定爱他们,首先是为了太太平平地过日子——她讨厌冲突——,然后是因为她的天性促使她宽以待人,安妮对大家都表现出率直真诚。不管是谁,看到这个女孩和她母亲互拥互吻,或者看到她和她父亲放声大笑的样子,都确认孩子和她的义父母之间已建立起了牢固的情感连结。然而,对安妮来说,那只是出于本能的情绪表现,外加避免难题的方式。

  作为对她所表现的情感的报偿,安妮获得了一定的自由,她的解放,继而是她的独立。她很早,十六岁时,就离开了李氏夫妇,随心所欲安排她的时间,工作、出门、调情、喝酒、吸毒。

  约翰娜·费舍和她的团队发现他们的明星染上了毒瘾后,并没采取任何措施使之改变,因为这些弱点正好能使安妮听任他们的摆布。就这样,约翰娜从不建议她的雇主向酒精和可卡因作斗争,着手戒酒戒毒。只要这些东西的过分使用还没表现在她的外貌上,只要摄影师还没有抱怨,她便任由安妮她行她素。因为这种事能激起社会新闻栏编辑和小报记者的兴趣。

  “关于那部影片的消息,你不想知道吗?”

  “我正要问呢,约翰娜。”

  “拍摄中断了,但是电影厂很高兴。投资人都觉得,就广告而言,效果极佳,数百家报纸详尽报道你的坠落时提及片名、导演的姓名、演员。在推销投资方面,这意味着增值二百万美元。却没要他们出一个子儿。他们乐翻了天。他们等着你回去。因为,你一旦重登摄影平台,记者们又将铺天盖地前来报道这件大事了。OK?”

  “OK。”

  “医生们预计要半个月吧?不管怎样,特写和中景还是可以拍的……拍全景的时候能看到你的脚,那就用个替身,或者我去要求改变一下工作日历,稍作等待吧。不过,我们也别异想天开。安妮,你得赶快回去干活儿,要不,制片人没了心思,会找人取代你的。多亏了你,你的‘祸事’,他们的片子现下已经众所周知,享有有利的可观性,他们是再不会松手的。所以,最好还是就你重新启动广而告之,而不是通报由一个小明星来接替你演出。”

  “他们会这么干吗?”

  “亲亲,谁都不是必不可少的。”

  “我以前还是信的。”

  “你说笑话?”

  “艺术家都是独一无二的,你不能用马蒂斯取代毕加索”

  “谁跟你讲艺术了,我的心肝?你是在好莱坞演电影。再说,一个制片人能有钱买下毕加索的作品,就能轻松地买下马蒂斯的画。”

  约翰娜·费舍站起身,因为被迫进行哲理探讨而不快。在她看来,任何解释都是在浪费时间和美元。尤其是涉及某件显而易见的事。

  安妮部分地放下了心,便一心一意进入她康复期的角色。她年轻,身体恢复得比辛尼德博士预测的要快,竟至诊所的运动疗法士们都快为此扬扬得意起来。

  只有护士埃山注意到将延长安妮住院期的精神迷失的时间,早上惊慌失措的眼神,夜晚的恐惧,突如其来导致她大喊大叫的焦虑,使她认定疼得无法忍受,要求增加吗啡剂量。他注意到了安妮逃跑的意向,开个玩笑躲避探询的手法,不予答复的沉默,久久维持模糊不清的本领。面对着安妮注射后陷入无意识状态时洋溢在漂亮的脸蛋上的解脱的笑靥,埃山十分担心。

编辑: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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