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文明所表现出的特征,从某些方面看正在走向文明的反面,即走向另一种野蛮。它挤掉了诗意空间,使每个人都坐在当代世界这部庞大机器的流水线旁,或被迫或自觉地成为它的附庸,成为受制者。人类走入这样的处境,于是再无优雅可言。现在需要的只是速度,是效率,是商业规则,是统领一切规定一切的数字逻辑。在生活中,人类个体已经处于被镶嵌的状态。而作家的总体思维指向,他们的劳动,就是挣脱,是梦想和幻想,是在坚硬冰冷的物质世界开凿缺口。
伴随现代西方的所谓知识经济,产生了另一种生活方式。这种生活方式所遵循的理念,相对于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仁义礼智信”,相对于“天人合一”的境界,显然是粗野和鲁莽的。传统文化意义上的中华,面对着要求开放的商业扩张的西方,一方面显得相对贫穷,另一方面又感到野蛮的袭来。可惜这并非一则当代笑话,而确乎是一种有着深刻的文明和哲学背景的认识。
精神的背景当代技术主义者所尊崇的教义,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欲望扩张性格,在很大程度上背离了西方的传统文化;至于说距离五千年的古老中华文明,就更是遥远。东西方文化中一切具有宗教意义的东西,比如人们心中的节令和仪式,都开始在数字逻辑下被消解。这个过程不是消解了迷信,而是扫空了诗意。人类优雅的生活风度,说到底是来自一种生命的自由,一种对于自身生活空间的充分感悟和把握力,也来自对于客观世界的一种浪漫情怀。
中华文化所固执提倡的“诗书礼乐”,不仅是当时的士大夫境界,而是一种人生境界的理想追求。而今的惟效率是重、惟商业利益是重的所谓“全球经济一体化”时代,人类将变得越来越匆忙和偏执,必将从根本上告别优雅的生活姿态。这是非常不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