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略）钧鉴：比年以来，党国不幸，变乱迭乘，国几不国。推原祸始，则蒋中正实为厉阶。其所以致此者，虽为恶多端，擢发难数，而酝酿伪三全大会，蹂躏民主精神，则尤祸端之所由烈，便一人之私，酿无穷之祸。此玉祥为国为民为私谊，力不能挽，脱然去位，所最痛心以至今日者也。玉祥前后两次入宁，周旋五阅月，亲见蒋氏种种乖谬，公论私谈之间，无一字一言不力加规劝。在玉祥本以至诚，辅翼蒋氏，欲使其为造成全国统一之人才，协之以救吾民族耳。乃蒋氏刚愎性成，济以阴险，在我进忠益切，在彼猜忌益深。以此玉祥无一日不在危疑震撼之中，然犹冀其有所悔悟，而不肯与之轻启衅端，故衔泪出都，避居华岳，敛鲁豫之兵以入陕，暂避其锋。迨其悍然指派代表，造成伪三全大会，由是挟党以欺国民，倾害有加，诛锄异己，公行贿赂，蔑视民生，制造匪徒，丧权媚外，种种之罪恶，因之以起。当时玉祥痛愤之余，非不能率数十万武装同志，聚天下贤豪以伐罪，乃深念和平一破，使全国之民残喘未息，又见疮痍，国家元气益复凋耗。故欲假以时日，思避免战争，以求挽救之术耳。迨应阎百公（锡山）之约， 只身渡河，拟环游海外，广采学术政术，徐谋救国之方。百公酷爱和平，十余年来，为全国民众所共闻共见，诚不愿革命同志有此裂痕，故百计周旋，欲弥其隙。其所居之地虽异，而与玉祥之志始终则同。乃蒋氏怙恶不悛，弄权卖国，摧残同胞之心，益复猖獗。于是全国同志忍无可忍，先后继起，大兴问罪之师。凡我同志讨蒋宣言，历数其重大罪恶，皆玉祥所郁结于中，如鲠在喉而欲一吐者也。夫剥削国民脂膏，以供私党挥霍，使无辜之民，辗转沟壑而不肯少加垂怜。乃复购买大批军火，残杀国人，丧心病狂，至是极矣！不谓轻挑外衅，假手异族，陵害国人，稍有人心，谁忍出此。数省灾黎，人至相食，而不肯谋一拯救。乃又广买土匪，布诸全国，使焚杀良民。近月以来，陕甘两省，大股土匪，到处焚掠，凡经被掳之人，周身悉现铁烙。迨军队拘获匪首，其身边皆带有委任状，乃煌煌全国主席蒋中正之所颁发，至有数十路之多。此则蒋氏时时藉口受国民委托，承总理口训者，乃使其如此耶？穷凶极恶，虽汉之赤眉，唐之黄巢，明末之李自成、张献忠，无以逾此矣。此而不讨，何颜以对国人！是以玉祥日前与百公协谋，誓为国家除害。复回潼关，挥兵东进，以作前驱。玉祥于兹有掬诚以告吾同志者，往时与诸同志爱国心同，而取道或异，不免偶有抵触之处。由今思之，玉祥实有惭德。又自知局量有失狭隘，则不敢不力求恢宏；图效每至过速，则不敢不持以稳健；赋性憨直，而必济之以和；才能薄浅，而必补之以学；捐弃前隙，廓然以求大宏；责己以严，待人务期宽恕。以此自励，追随党国贤达之后，努力共诛顽奸。兹既承诸同志促付以全国陆海空军副司令之重任，赞助阎总司令，以竟全功，义之所在，愚不敢辞。就职之日，即玉祥披沥肝胆，与诸同志誓共生死之时，仍望诸同志时时匡我不逮，无使陨越贻羞。特申数言，祈垂鉴焉。中华民国十九年四月一日，冯玉祥于潼关。

　　（冯玉祥著：《冯玉祥选集》，中卷，601-60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