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

1.龙虎镇

时间:2012-07-23 09:26   来源:中国台湾网

  梅家豆腐坊是龙虎镇上的老字号,生意不错。

  我是梅家豆腐坊的老板,确切点说,梅花才是梅家豆腐坊的老板,我只是一个只知道吃喝拉撒,百事不管的闲老头子。梅花实在忙不过来了,我就请镇上的细妹子过来做帮工,没想到歪打正着,豆腐坊的生意更红火了。

  18岁的细妹子,是镇上的一朵花。细妹子来了,很多生意也跟着来了。

  镇上的后生有事没事总要来豆腐坊坐坐,实在坐不住了,就自己找活干,劈柴烧火什么的,抢着向姑娘献殷勤。我请了一个细妹子,实际上把龙虎镇的后生都请来了,而且不用花钱,后生离开时,还得掏钱买豆腐带回去,豆腐做得再多,也没有剩的。

  梅花没少在被窝里摸着我的半边脑壳,夸我能干。

  龙虎镇的人都叫我没脑壳。其实我是有脑壳的人,只是我的脑壳没有别人的完整。我左边的脑壳盖子在朝鲜战场上让美国的弹片揭开过一回,丢失了一些重要的东西,然后我的脑壳就没有别人的脑壳好使了,成天云里雾里的,很少有个清醒的时候,遇到阴雨天就痛得要命,苦不堪言。因此我常常羡慕别人有一个完整的脑壳。

  然而,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喜欢相互羡慕,别人也羡慕我只有半边脑壳——一个只有半边脑壳而活着的男人,每季度都能从政府那里领到398块钱。

  要下雨了。

  梅花和细妹子还在店里张罗着生意,我就坐在豆腐坊的一条高板凳上,捧着半边脑壳跟前来买豆腐的邻里乡亲不停地打着招呼。

  要下雨了。

  我重复说,要下雨了。

  狗娃,是不是很痛撒?

  梅花好几次都撇下手头的活,走过来,用手轻抚我的痛处柔声问我。

  所有的男人都有自己的痛处,我也有。梅花的手虽然还是那么圆润,但这种圆润的感觉是刚出锅的豆腐给的,带着温热的水分。梅花知道我的痛处,我想龙虎镇上只有梅花才知道我的痛处。每每她的手指触及到我的痛处时,我的痛处就不再是痛处了,而是一些兴奋点。

  狗娃是我的小名,梅花叫了八十多年,而且还在叫。八十多年叫一个人的小名是一种习惯,也是一种幸福。我想,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习惯和幸福。我的习惯和幸福就在于梅花用手轻抚我的脑壳,然后叫我狗娃。

  狗娃,狗娃。梅花在激情难抑的叫唤着,下雨了。

  下雨了。

  真的下雨了。

  我感觉自己的思想正在进入一个潮湿的山洞。

  洞外有雨,有一只红色的野羊,正带着它的潮湿与慌乱,在穿越我的身体。

  年轻的梅花在喊:狗娃,狗娃,抓住那东西!抓住那东西我就是你的女人!

  那东西就是红色的野羊。

  雷公山上的野羊很多,但红色的野羊只有一只。

  当我明白过来的时候,红色的野羊已经消失了。

  最初的记忆是从一只红色的野羊开始的。

  龙虎镇是黔东南在湘西的一块飞地。所谓的飞地,就是横空飞出去的一块地盘。也就是说,龙虎镇位于湘西境内,却属于黔东南管辖。以前,省内犯事的人只要跑到省外,就没事了,所以湖南人犯了事就往广西四川湖北江西贵州境内跑。黔东南的龙虎镇位于湘西境内,自然成了湘西犯事之人的避难所。龙虎镇上住的大都是有官司在身的湘西人,这些打家劫舍的江洋大盗和偷鸡摸狗的混混到了这里之后,都像脱胎换骨了似的,他们开荒种鸦片,开店做买卖,倒腾山货,过着一种平静而祥和的生活。

  对了,梅花和菊花是龙虎镇上的两朵鲜花。

  龙虎镇的小伙子都这么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龙虎镇上没有比她们更漂亮的姑娘了。菊花是我的双胞胎妹妹,也许不是。因为我和菊花是梅老爹当年从雷公山上捡回来的,分不清谁大谁小,当时我比菊花重那么一点点,所以我就做了菊花的哥哥。

  梅老爹就是梅花的父亲,但镇上的人都叫他“没耳朵”。

  其实梅老爹有耳朵,但我和菊花没有见过他的耳朵。

  梅老爹的两只耳朵在雷公山上让一只大黑熊抓掉了,只有两个黑乎乎的孔洞,跟我们家那些鸡的耳洞差不多,鸡的耳洞上长着毛,梅老爹的耳洞上盖着头发。

  我和菊花生下来没几天,就让亲生父母用竹篮子扔在雷公山上了。

  梅老爹和那只大黑熊几乎是同时在山上发现竹篮子的,梅老爹眼明手快,抢先一步把竹篮子抓到手里,结果大黑熊恼羞成怒,抓住了梅老爹的两只耳朵。

  “两只耳朵就这样没了。”

  梅老爹这么说,梅花也这么说。梅花叫我狗娃,因为我是喝她们家那只母狗的奶长大的。梅老爹把我捡回来的那阵,我没日没夜的哭啼,梅老爹以为我是撞了邪,就到月亮山上请来白仙姑。

  这位姓白的女人在我的面前又哭又笑又跳,说我是夜哭郎,于是弄了一块木牌子,要梅老爹夜深人静的时候拿到路口上去挂。木牌子上写着——

  天皇皇,地皇皇,

  我家有个夜哭郎,

  过路行人念三遍,

  一觉睡到大天亮。

  梅花说,那块木牌子就挂在路口的那棵枫树上,过往的读书人驻足念了一遍又一遍,但我还是要哭,而且声嘶力竭。

  菊花喝豆浆,但我死活不肯喝,肚子饿了我就没日没夜的哭啼。

  我想喝奶,梅花抱着我的时候,我的小手就往她的胸脯上乱摸。

  摸得多了,梅花就知道我想喝奶。

  梅花八岁,还没有奶子。

  没有奶子的梅花给我找了个奶妈。我的奶妈就是她家的那只母狗。说来也巧,就在我哭得翻白眼快要断气的时候,那只母狗也生产了,在屋边的草垛上生了两只小花狗。母狗生产后就躺在草垛上,两排奶子鼓囊囊的,任由两只小花狗拉扯着,吱溜吱溜地,吮吸不休。

  那天夜里我哭得死去活来,梅花就提着桐油灯,抱着我,去找狗妈妈。

  梅花说她先用手轻轻地抚摸狗妈妈的脑壳,然后把我悄悄地放在草垛上,把其中一粒奶子塞进我的嘴里,我的哭声便戛然而止了。他们家的母狗是第一次做妈妈,以为我也是它生的狗崽,就闭着眼睛任由我猛吸它的奶子。有趣的是,我和两只小花狗一起吃奶时,总是你挤我压地争夺其中的某一粒奶子,弄得满嘴都是狗毛。

  然而没多久,那两只小花狗神秘地失踪了。

  梅花逢人便说,他们家的小花狗夜里被山上的老虎叼走了。一时间,弄得龙虎镇的人都紧张兮兮的,家家户户都忙着修猪圈补羊圈什么的,生怕老虎晚上出来,把自家的牲口叼走了。

  若干年后,梅花告诉我,这只是一句谎言。

  这句谎言,虽然让她逃过了梅老爹的责骂,让龙虎镇的牲口过了一个舒适的冬天,但她却内疚了若干年,而且至今还在内疚着。

  梅花说:“狗妈妈那哀伤的眼神总是让我的灵魂感到不安。”

  原来,梅花怕我吃不饱,就把那两只小花狗弄死了,扔进龙虎河里。狗妈妈发现狗崽不见后,四处寻找,不吃不喝,但仍不忘早晚跑回来喂我奶,它把我当成它的孩子了,差不多半年的时间里,给我喂奶的时候,它的眼睛里都含着泪水。

  狗通人性。

  梅花常说,人不如狗。

  每每梅花说这话的时候,我总会想起母亲,想起那个给我身体,却把我扔在山野之中喂大黑熊的女人,她的心灵远没有一只母狗伟大。

  所以邻家小孩子欺负我,骂我是狗娘养的时候,我从来不生气。不但不生气,反而会很自豪地告诉他们,我本来就是狗娘养的,我管梅花家的母狗叫奶妈。

  花信十三。

  嫁人十四。

  生娃十五。

  对于龙虎镇的姑娘们来说,15岁就是母亲了。

  我七八岁的时候,梅花十五六岁。

  梅花家的门槛都让前来提亲的媒婆踩矮了,但梅花死活不肯点那个头,梅老爹自然也拿她没办法了,只能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蹲在院子里一袋接一袋地抽旱烟。

  然而旱烟抽多了,就会咳嗽。

  夜里,梅老爹在院子里咳得厉害,我就从床上爬起来,披了件对襟短袖便衣,然后摸黑走到院子里,替梅老爹捶背。

  我说爹,你能不能少抽两口?

  我和菊花没有爹,就跟着梅花叫,梅花叫梅老爹爹,我们也叫梅老爹爹。

  一阵猛烈的咳嗽之后,梅老爹猫一样喘着粗气,一抽一抽的。

  狗娃,她们睡了没有?梅老爹问。

  我说睡了,刚才梅花姐的左腿还挂在我的身上呢,我拿开了,也没见醒。

  我和梅花在一个被窝里睡了七八个年头,而且到现在还睡在一起。

  当然,一起睡的,还有菊花。

  每天晚上,我就像棍子一样插在她们中间,随着岁月的流逝,我们一天天长大,木板床似乎就越来越小,越来越拥挤了。特别是梅花的胸脯肿胀起来之后,木板床更是变得拥挤不堪了。梅老爹好几次想让我到他的房间里去睡,可我就是受不了他被窝里头的那股旱烟味,呛得要命。

  梅花的胸脯之所以会肿胀,都是让李铁蛋给气的。

  梅花这么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对了,李铁蛋是铁匠铺李瘸子的独苗子。

  李瘸子人么,长得跟梁山好汉李逵似的,整天在铁匠铺里抡大锤打铁,壮得像头水牛。但他的右脚不好使,走路打铁都得踮着脚跟。据说他的脚后跟挨过官府的枪子,黄豆大的一粒铁砂嵌在关节里,没有办法取出来。

  李瘸子年轻的时候,在湘西一个叫麻田铺的小镇上给土匪打造枪械,有次试枪时,枪走了火,不偏不倚打烂了一个大户人家儿子的卵蛋,官府要来抓人,他只好连夜拖着大肚皮的婆娘往龙虎镇跑,还没到龙虎镇境内就动了胎气。

  李铁蛋刚从婆娘的裤裆里钻出来,李瘸子就把小家伙的腿提起来了,见是个带把子的,更是欣喜若狂,对着倒在路边的婆娘忘乎所以地喊:老子日你娘的,还真是个带把的种哩,哈哈,老子这回后继有人了!然后又忘乎所以的亲小家伙的小鸡鸡。直到小家伙一泡热乎乎的尿全撒在他的嘴里,他这才意识到,官府的人快要追上来了。他忘乎所以的喊声引来了追捕他的人。他赶紧咬断脐带,然后抱起婆娘和娃崽,拼命地往龙虎镇境内跑去。

  湖南与贵州的界碑就立在雷公山的山梁上,是块两三尺高的石头,旁边有一棵高大挺拔的黑心树,就在李瘸子左脚跨过那块石头右脚刚抬起的刹那,身后的枪“嘭”地响了,他抱着婆娘和娃崽顺势从山梁上滚到了贵州境内,一直往山下滚……那以后,他走到哪都得踮着右脚,后脚跟再也不能落地了。

  李铁蛋小时候不叫李铁蛋,叫李大个。

  李瘸子觉得自己的种就应该像自己那样,高高大大的。然而李大个长得跟秤砣似的,七八岁了就晓得喊声娘,连声爹都喊不准,总是把爹爹喊成爷爷。

  这娃崽是不是自己的种?

  李瘸子没少问过婆娘哩。

  刚开始,婆娘忍气吞声,没说什么,李瘸子以为婆娘理屈,更是刨根问底,张三李四王五……尽选麻田铺的矮子问。

  婆娘就火了。

  婆娘说,好你个李瘸子,这娃头一泡尿就让你这头驴当水喝了,屁股也没拍一下,这娃没哭,哪里长得大?还有,咬脐带的时候,你这头驴也不比画一下,脐带短得像鸡巴,还没过娃的膝盖呢,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再说,你自己的种不好,回头倒怪起我偷人来了,这日子没法过了……然后呜呜地哭。

  婆娘越哭越觉得委屈,最后骂李瘸子是驴蛋,是孬种。李瘸子哪受得了那气,揪着婆娘的头发就是一顿毒打。哪想婆娘挨打后想不通,在一个微雨的清晨投龙潭自尽了。

  龙潭是龙虎河尽头的一个怪潭。

  怪就怪在,几丈宽的一条龙虎河绕过龙虎镇后,注入潭里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龙潭的中央有个水缸大的旋涡。这个旋涡每月要出现两次,每次要持续一炷香的时间,直到潭底的岩石有所裸露,一条巨大的水龙复又从潭底腾空而起,然后从半空中跌落下来,有如珍珠落在盘子里一般,整个过程伴随着巨大的吞吐之声,虎啸龙吟,惊心动魄,而且场面也十分壮观。

  说到龙潭,龙虎镇的人没有哪个不是胆战心惊的。

  潭中那个没有底的窟窿,不知吞噬了多少人性命。

  大伙都说,龙潭是地狱之门,从这里,可以进入十八层地狱。

  女大当嫁,男大当婚,

  天地合和,家发人兴。

  做人要本分正经——

  莫过路相挨,嫖眼传情;

  莫摸摸掐掐,鬼打鬼混;

  莫撩妻弄妇,乱搞奸情。

  屋檐滴水,落地有痕,

  粑落糠桶抖不了——

  得到证据,抓到把柄。

  装进猪笼,永沉潭底。

  这是龙虎镇的老规矩。

  龙虎镇上的痴男怨女要是干了那种伤风败俗丢人现眼的事情,坏了规矩,就会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族人就会把这对痴男怨女装进一个猪笼,扔进龙潭,他们的生命就会被突如其来的旋涡吞噬。

  大个是李铁胆的种。

  一个微雨的清晨,李瘸子的婆娘扔下这话就跌跌撞撞、哭哭啼啼地往龙潭边跑,李瘸子想把婆娘追回来问个明白,但腿脚不利索。当他一瘸一拐地追到龙潭边上时,婆娘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一刻,龙潭正在虎啸龙吟。李瘸子站在那里,跟丢了魂魄似的,直到一条巨大的水龙从潭心里蹿起,一只绣花鞋从天上掉了下来,“啪”地砸在乱石堆里,他这才回过神来。

  鞋子是婆娘的,鞋帮上绣着戏水的鸳鸯。

  婆娘走了,就留下一只空荡荡的鞋子。李瘸子跪在乱石堆里捧着婆娘的那只绣花鞋,喃喃自语,难道这婆娘做了神仙,飞到天上去不成?

  然而他抬头仰望,满眼都是迷蒙烟雨。

  李铁胆是飞云山庄的庄主,手下有两百多号弟兄。

  有阵子,李铁胆曾到麻田铺找过李瘸子好几回,李瘸子先后给他弄了十几杆枪,每次都拿到了足够的银两。李铁胆二十几岁,尖嘴猴腮的,留着一撮老鼠胡须,身材非常矮小,胳膊短,腿儿更短,是个侏儒儿,整个人还不到三尺,但手上功夫却十分了得,两枚铁蛋能在百步之内随时要人性命。当年飞云山的山大王胸毛飘飘,长得跟猛张飞似的,四下里打家劫舍,到处奸淫良家妇女,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李铁胆十八岁那年独闯飞云山,单挑山大王的事迹,麻田铺可以说是妇孺皆知,家喻户晓。

  胸毛飘飘使的是两把盒子炮,根本没把李铁胆这个小毛孩放在眼里。

  单挑的那天,烈日炎炎,山上的草叶子都翻卷着白色的边儿。

  胸毛飘飘和李铁胆在飞云山脚的一块大草坪上对峙着,相距不过百步。百余名小喽啰躲在树荫里为他们的大王呐喊助威。胸毛飘飘干脆扯掉衣服,往草坪上一扔,骂了声老子日你妈的,然后狂笑,弟兄们,等老子干掉这不懂味的小毛猴子,然后带你们到芷江城头逛窑子去……哈哈。

  起风了,山风徐徐,胸毛飘飘,插在裤头上的两把盒子炮,红缨飘动。

  大王要杀人了。

  小喽啰的呐喊戛然而止。

  胸毛飘动,杀人的征兆。

  胸毛飘飘并非浪得虚名。

  此人长满了长长的胸毛,平时很少袒露胸毛,据说只有杀人的时候,才会把胸毛裸露出来。风吹胸毛动,盒子炮响时,从而在江湖落了个胸毛飘飘的名号。

  胸毛飘飘果然伸手拔枪,动作快捷无比。

  李铁胆的胳膊短,动作更快。

  小喽啰们还没有看明白是怎么回事,胸毛飘飘的盒子炮就响了——啪啪,双枪齐发。

  李铁胆没有倒下,胸毛飘飘却倒下了。

  胸毛飘飘抱着卵蛋在草地上翻滚了好一阵,然后两腿一蹬,趴在草坪上再也不动了。

  小喽啰们这才哆嗦着从树荫里走出来,围了过去。

  “大王。”小喽啰们又喊了声,“飘飘大王。”

  仍没有动静。

  后来,有个肩上扛着把大刀,屁股上挂着杆旱烟袋的小喽啰走上前去,扳过胸毛飘飘的身子一看,吓得一屁股跌坐在草坪上,“啪”地一声,屁股上的旱烟袋折断了。半晌,才揉着眼睛说,大王走了。

  听说大王走了,小喽啰们纷纷扔下手头的家伙,齐刷刷地跪倒在草地上。这些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土匪平时忌讳说死字,人死了,他们就说走了,或者说老了。

  胸毛飘飘死了,样子很恐怖。

  胸毛飘飘的两个眼窝里分别嵌着一枚铁蛋,像个怪物,两枚铁蛋在阳光下银光闪闪。

  那两枚铁蛋是李铁胆的。

  李铁胆的手臂粗而且短,小喽啰们只看见李铁胆的衣袖抖动了一下,胸毛飘飘的盒子炮就响了。胸毛飘飘致命的伤不是在眼睛上,而是在卵蛋上。李铁胆并没有要取对方性命的意思,只是想废掉对方的眼睛,让对方再也看不到女人。所以铁蛋从衣袖里出来的时候,他只是恰到好处地弹了一下食指和中指,那劲道只够在百步之时砸烂对方的眼珠子而已。如果用上全力,铁蛋完全可以洞穿对方的后脑勺。

  胸毛飘飘是被自己打死的,这是报应。当时他的盒子炮还没有从裤腰带里拔出来,手指刚搭在扳机上,眼珠子就被突如其来的铁蛋砸烂了,剧痛中他的手指一紧,枪就响了,裤裆里的家伙顿时被子弹打得稀巴烂。

编辑:刘莹

相关新闻

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