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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12-11-30 08:20   来源:中国台湾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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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浓郁的秋天气息飘荡在了大学校园内。虽然林荫道上银杏树的叶子变成金黄色还需要一点时间,但风中已经开始混杂了些许冷空气,走在校园内的学生们的服装,已经由短袖汗衫换成了长袖衬衫,有的女生甚至披上了对襟毛线衣。眼看就要到必备外套的季节了。

  叶月现在才不去理会什么季节的变化。启介为什么会死?不把这件事情搞清楚,其他什么事都进不到叶月的脑子里去。尽管通过解剖,确定了启介的死确实是由于氰化钾中毒而致,但问题不在这里。叶月只想知道,是谁杀了启介?虽然有人说是自杀,但叶月根本不相信这种说法。启介在三神家说过,还有事情没有完成,这样的人绝对不会选择自杀。首先,到现在为止,还不能确认他是通过什么途径得到氰化钾的。

  叶月到大学来,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心情能够获得一份平静。关上实验室的窗户,她把含有C型肝炎病毒的培养液分别注入小手指大小的塑料试验管里。叶月握着移液管,按照十分之一毫升的量,把这透明的液体准确无误地注入每个试验管里。

  埋头做这种简单的工作,尽管只是短暂的时间,却能缓和一下心痛。

  叶月知道有人在背地里说她冷血,甚至还有人会说自己不知廉耻吧。

  叶月没有心情提交休假申请。如果不握紧吸液管,嗅不到药液的味道,叶月感到自己会无法保持正常的心态。

  尽管如此,叶月拿着吸液管的手仍旧会突然停住不动,此时,脑子里浮现出的一定是大约两周前启介葬礼上的情形。公公成为丧主,在青森市内祭祀的场所里只召集了部分亲戚,举行的仪式由清清淡淡开始,到简简单单结束。所有人好像都不知道该如何理解启介的死似的,出席者的脸上露出的不是悲哀的表情,而是困惑的神色,甚至有人明显地表示出了厌恶。启介不可思议的死亡给每个人的心里都留下了不痛快的阴影。

  启介的骨灰被埋进八甲田山山脚下祖辈的墓地里。葬礼以来,叶月一次都没有去拜访过。只要触摸到那黑色冰冷的墓石,不管自己愿意不愿意,都会真真切切感受到启介的死亡。说不定什么时候,启介就会回来,叶月希望自己能够带着这种类似妄想一样的感情。

  叶月最最清楚,幻想是不可能变成现实的。每当清晨醒来,意识到身边没有启介的身影时;每当深夜回家,吃完简单的饭菜后,只清洗一个茶杯的时候;在心脏和胃的中间部分,都有撕裂般的疼痛在游走。有一天这种疼痛将会变得缓和吗?叶月不认为这个日子会到来,也不希望这个日子到来。

  青森县警察的搜查工作依然在进行着,叶月也接受了几次询问。给三神打过电话,得知了药研的房子,在恐山遇到了启介,叶月将这些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警察。其他的事情,叶月也不清楚,启介为什么在深山密林处生活,尽管警察多次询问,但叶月回答不出来。

  还有一件怪事,启介向三神借来的房子里,留有一套崭新的生活用品和诊疗仪器,还准备了两个人的被褥和枕头、椅子等,叶月也难以理解其中的意义。启介是要招呼自己到那个家一起生活吧,叶月这么猜想。因为启介说了,等过一段时间,要把事情真相都告诉自己的。被丝柏森林包围的旧房子,甚至很少有人来往的土地,在那样的地方生活,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不仅是青森县警察,警视厅也在调查启介的死亡,每隔三天,叶月就要去那里一次接受询问。叶月已经把所有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了铃森,但是搜查工作没有什么进展,铃森毫不掩饰自己的焦虑,而且,铃森还是没有把启介的名字从诱拐杀人案件的嫌疑犯名单中删去。启介的死,诱拐杀人案件,这两个案件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联系呢?

  叶月叹了口气。

  真想让所有这些事情早点变得透明起来,不过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叶月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接受真正的事实。不过也想过,如果是令人发指的事情的话,自己也不想知道。

  分别往五十根试验管里注入完了病毒液,叶月暂时回到休息室,整理写论文的资料。

  休息室里,樱木荣子正满脸严肃地阅读着英语文献资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弯着腰,聚精会神地看着国外研究者的论文,甚至没有注意到叶月进入了房间。

  最近,荣子身上有股阴森森的气场。她说自己掌握了实验的操作方法,好像也未必是在骗人。她在实验室跑来跑去,好像还经常通宵达旦地工作,眼圈下面常常带着发黑的印记。

  与荣子相反,真锅已经完全丧失了工作意愿,又开始像过去那样,动辄无故缺勤。今天也是,都过晌午了,还不见他的踪影。

  叶月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从最下面的抽屉里取出厚厚的文件夹,这里归纳着近半年来的实验数据。叶月打算从中选出一些必要的数据,进行再整理,以论文的形式向美国的科学杂志投稿。

  尽管自己现在还不可能,不过,将来某一天一定要改变心情,朝着新生活迈进。如果按照现代人平均寿命的标准来衡量的话,自己连人生的一半还没有活到。要是悲痛哀叹着过日子,那前方的漫长岁月会把人折磨得死去活来。

  叶月猛地关上抽屉,响声很大,出乎她的意料。

  是这个声音终于让荣子意识到叶月的存在吗?她抬起头。轮廓漂亮的嘴唇上没有了艳丽的口红,甚至连粉底都没有抹。脸颊处散落的雀斑,让荣子的容貌看上去显得孩子气。

  荣子放下笔,说道:

  “仲沢老师,我从下个月开始可能要休假。”

  “哎,为什么?”

  “因为一点私事。”

  荣子冷冷地说完后,就把背朝向了叶月。

  叶月开始整理数据的工作,她先选择出那些能为写论文派上用场的数据,移到其他的文件夹。这些数据不仅有数字,还混杂着遗传因子样本通过电子分离结果的拍摄照片、病毒的显微镜照片等等资料。

  当看到其中的一张照片时,叶月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是去年年底,启介委托自己做的血液分析数据。那以后,叶月去保管库的冷冻库找了半天,仍然没有发现启介的软管;向周围的人打听,谁都说不知道。也许是自己不小心处理掉了,因为自己没有把它太当回事,所以,要是有这样的结果,也不为过。

  荣子读了一会儿论文后,披上白大褂出了休息室。

  当叶月把身体靠到椅子背上后,研究室的大门被打开了。

  站在门边上的是铃森刑警。

  “有什么新的收获吗?”

  叶月问。铃森点点头。年轻刑警跟着他大大咧咧地进了房间,铃森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后,开口说:

  “今天早晨,青森县警察看到了鉴定结果。”

  “什么鉴定?”

  “是对仲沢老家医院的旧焚烧炉里的灰的鉴定,分析工作非常复杂,所以费了不少时间……”

  铃森正面看着叶月。

  “灰烬中混杂着人体组织,几乎可以确定是原岛宏的。”

  叶月咬紧牙关。

  已经做好了精神准备。

  “我们有护士的证言,说在宏君失踪的那个晚上,接近黎明时分,看到过像是仲沢的男人。他和你争吵之后,晚上过了八点时分出的家门。开车上高速公路去青森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把骨灰装到坛子里,第二天,也有时间去户山公园。我们已经探明,那天深夜,仲沢的汽车在东北机动车道上加了油。能断定这家伙对自己的儿子下了毒手。”

  “可能只是进行焚烧。”

  “嗯,也是呀。不过,比起这个来说,更大的问题是他的动机。”

  “也就是启介被杀害的理由哟。”

  “不,这家伙参与了作案,虽然调查还在进行中,假使结论他是自杀,我也丝毫不会惊讶。”

  不可能会是这样的。

  叶月正要开口,铃森的手机响了。

  铃森从西服内袋里拽出手机,贴到耳朵上。

  “什么!”

  铃森大叫。年轻刑警受到惊吓似的,身体变成了一块木疙瘩。

  “赶快,把它传真到这里来!”

  铃森把手机从耳朵旁拿开,问叶月。

  “喂,这里的传真号是多少?”

  “怎么回事?”

  “等一下,很快就会收到传真。”

  铃森一言不发,走到房间角落的传真机前,过了一会儿,响起了电子提示音,传真开始启动。

  叶月也来到传真机前,和铃森并肩等待机器吐出的传真纸。吐出的像是报纸的拷贝。

  “宏君案件,发现亲生父亲的遗书”

  “销毁贩卖脏器的证据”

  再一次响起电子提示音,收件完毕。铃森撕下传真纸后,把传真过来的内容放到桌子上。

  标题旁登着脸部特写,不用说,那一定是启介的。

  叶月如饥似渴地读报道。

  ——《每朝新闻》社在初一,成功地获取已故的仲沢启介,原东都大学医学系副教授的遗书。仲沢副教授坦白了自己把亲生儿子,就是前些日子被杀害的原岛宏君(五岁),介绍给美国圣查尔斯医院(匹兹堡),该医院与南美的同行进行了不正当的脏器买卖,对宏君施行了心脏移植手术。遗书还写了,在该医院的脏器交易暴露之前,为销毁证据,自己杀害了宏君。仲沢原副教授在上月,于青森县陆奥市,因毒药中毒而死……

  “混蛋!为什么写这样的报道呀!”

  铃森用拳头敲击桌子。

  “是不是应该赶快先去找系主任打听一下情况?”年轻刑警说。

  “是呀,夫人,我待会儿还要找你谈话。”

  铃森说完,慌忙向走廊上跑去。

  叶月坐到椅子上。身体轻飘飘的,仿佛不属于自己一样。

  遗书?从来没有听说过发现这样的东西。启介杀害了宏?哪有这种蠢事。还有脏器贩卖到底是……

  各种疑问在脑子里相互交错,使叶月不能认真地进行思考。

  要冷静。

  尽管有意识地进行了深呼吸,但叶月的心跳却变得越来越快。

  叶月难以相信启介是杀人犯。但是眼前的报纸,却把这当成事实来宣扬。不过,叶月感到了有点不自然的地方,虽然说是遗书,那它是写给谁的呢?叶月再一次认真地看了报道。

  根据这个报道,启介把川久保紫苑也介绍给了圣查尔斯医院。而且还坦白,川久保家的放火案件也是自己所为。尽管启介杀了作为非法脏器买卖的活生生证据的孩子,但后来意识到罪行的严重性,自己选择了死亡。叶月读了很多遍,都是这个意思。

  这报上还登载了青森支局的记者写的报道。在启介老家经营的青森市内医院的焚烧炉里,发现了残留的骨灰。报道结尾写道,警察认为这是原岛宏的,并将继续展开调查。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叶月太阳穴处的血管剧烈地搏动着,一跳一跳地疼。

  决不能原谅!决不能原谅这种胡说八道的报道!

  叶月不知道启介有没有涉足脏器买卖。对了,叶月回想起在恐山遇到启介时他所说的话,下次也许会谈及此事。先不去管是非问题,启介不论怎样都是想救宏的。在恐山相见的时候,他也说了自己做的事情不合常理。他要是为宏君买了心脏,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实际上或许真的那么做了。叶月可以认同到这一步,但是,不能同意启介杀害孩子们的事实。为什么启介要那样做呢?销毁买卖脏器的活生生的证据,这是什么主意呀,真是荒唐无稽。叶月认为有这种想法的人才是不正常的。

  叶月把传真纸扔到桌子上,打手机呼叫克二。很幸运,很快就接通了。

  “那篇报道写的什么呀?是你的文章吧?”

  叶月低声说。

  “你已经看啦……冷静点吧,叶月。要接受事实。”

  “开什么玩笑!我只想从你的嘴里听到明确的解释而已,根据情况,我会起诉你的,我决不能原谅这种随意捏造的报道!”

  克二紧张屏住呼吸的情形通过话筒传了过来。

  “我的采访没有错。没有证据的话,怎么可能写报道呢。”

  证据吗……也许像《每朝新闻》这样有影响力的报刊,不会登载完全虚构的报道。

  “那我听你的解释。”

  叶月冷冷地说道。

  “今天中午时分,从美国传来了圣查尔斯医院院长被逮捕的快报。还有今天早晨,青森支局的记者得到了特别消息,青森县警察在医院的焚烧炉里发现了骨灰。发现遗书的特讯是因为采访了岸川先生,具体报道准备在明天晨刊上发表。新闻要讲究时效性,我本来打算先跟你说明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没有时间了。对此,我向你道歉。”

  “我不是在听你说这些事。说我先生杀人,世界上没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杀人,当叶月说到这个词的时候,眼泪差点落下来,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别人随便把启介当成杀人犯,自己是绝不会默不作声、置之不理的。叶月往腹部附近施加了力量,硬把泪水逼了回去。

  “给我看一下那封遗书。让我来判断是否是他的笔迹。”

  克二一言不发。

  “你不给我看,就说明是你胡编乱造了遗书吧?我想你不是做不到的呀。因为你满脑子就是想超过其他报社,为此,使用什么手段你都不会吝啬的吧。”

  “不对!”

  传来克二粗暴的声音。

  “真的有遗书,只是用打字机打印的。”

  “什么打字机写的遗书?这种东西想怎么伪造不都很容易吗?你,是从什么地方得到它的呀?”

  “我不能告诉你提供消息的人,这是报社的规矩。不好意思,就连当事人和朋友也不能告诉。不过我可以说,是从值得信赖的渠道得到的。虽然对你有点过于残酷,但我对报道的内容充满了自信。”

  “你这样的解释就能让我信服吗?好好想想,连给我的遗书都没有,你不觉得奇怪吗?”

  叶月真想把手机甩到走廊里。不,真想狠狠地砸到克二的脸上。

  “我说叶月……我能够理解你痛苦的心情,但这是事实。”

  “什么事实?真实发生的事情是事实,不是吗?这么看来,这篇报道就不是事实。”

  “叶月!”

  克二在喊叫着什么。但是,叶月觉得再这么谈下去,也毫无结果。

  叶月按下了关机按钮,把手机塞入牛仔裤的屁股口袋里,往台阶方向而去。

  叶月正准备敲系主任办公室厚实的大门时,听到屋子里传来怒吼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不是说好了是明天晨报的吗?!”

  是岸川的声音。

  叶月竖起耳朵。

  “我这里也是要准备的嘛,你这样做让我怎么办?其他的媒体也来要求召开记者见面会,警察也立刻赶来打听消息,我能简单地对他们说无可奉告,把他们赶走吗?你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传来敲打桌子的响声。

  叶月直接推门进了房间。虽然水沢由纪子秘书惊讶地站了起来,但叶月毫不理睬,径自朝房间深处岸川的办公桌走去。

  坐在桌子旁的岸川注意到了叶月,睁大了两只眼睛。

  “反正,我要向你报社的社长表示抗议。”

  岸川说完,把话筒粗暴地摔回原位,在办公桌上十指交叉,直愣愣地瞪着叶月。

  “看你这个样子,一定是看了报纸吧?”

  叶月只用眼睛示意了一下。

  “仲沢他干了什么岂有此理的事情呀。不仅插手脏器买卖,还杀害了孩子们,我觉得他太不正常了。被自家的狗咬了手,就是指现在这种情况。你有什么好的办法来面对现状吗?”

  岸川的腮帮子在颤抖,他也不去擦掉额头上渗出的汗。看着他的模样,叶月的心情恢复了平静,现在必须做的,不是把愤怒倾倒一空。

  “岸川老师,刚才和您通话的人,是《每朝新闻》的记者吧?您知道要发表那个报道吗?”

  岸川抱着胳膊,身体靠到椅子背上。

  “今天早晨,突然,我接到了《每朝新闻》处打来的电话,声称发现了启介的遗书,想写关于这件事的报道。那家伙说想听听我的意见,我不想让他发表这种报道,就答应了,但我告诉他,要在确认了之后,在傍晚时分发表自己的意见。”

  “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希望争取一点时间。即便他说的是事实,但那种报道上了报纸的话,就会变得特别麻烦。我想只能拜托认识的政治家朋友,给《每朝新闻》施加压力,停止发表那个报道。因为记者和我约定,如果我发表意见,报道就拖延到明天的晨刊发表。可是……”

  岸川咆哮道。

  “真是,太不象话了!突然就发表了那篇报道,作为我们大学方面,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就像刚才,校长室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还不只是电话,媒体的家伙们都要冲到这里来,警察也要来问这问那吧!”

  “岸川老师,在什么地方发现的遗书呀?现在才发现这种东西,真的有点奇怪啊。”

  “我怎么可能知道呢。连警察都不知道。报社是怎么发现遗书的呢……不会是给你的遗书吧?”

  “开什么玩笑!”

  此时,岸川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是,我马上就去准备,使用会议室就可以了吗?”

  只说了一两句话,岸川就把话筒放回原处。

  “我现在去和校长商量记者招待会的事情。这一段时间,你最好还是住到旅店里去。早晚,记者们也会蜂拥到你那里去的。你听清楚了,可不要对那些家伙随便说什么,要一直保持沉默。”

  “我……”叶月用坚定的眼神直视着岸川,“不会跑,我要为启介鸣不平!”

  岸川感到惊愕,嘴唇不由自主地张开。

  “你,开什么玩笑呀!绝对不能那样胡来。这可是关系到杀人案件、脏器买卖呀。一定不能让大众怀疑学校和这些事情有关联。事实上,我什么也不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只能让世人相信那都是仲沢的个人所为,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岂有此理!本来嘛,岸川老师您不是也和脏器买卖有关联吗?那个叫宫胁哲史的孩子……那个孩子,是您推荐给美国的医院的吧。我从那个孩子的父母处确认了。”

  “那个……”

  岸川的眼神刹那间飘移不定,但是立刻变回严厉的眼神瞪着叶月。

  “那是因为我相信仲沢的结果呀。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涉及到脏器买卖这种不法勾当。我只是让他介绍了他的移植医生朋友而已呀。没错,要说我相信那个家伙是我的失策,最多不过如此罢了。”

  叶月哑口无言。

  真是这样的吗?是启介计划了这所有的事情,独自一人完成的吗?这根本就使人难以置信。

  “好了,你可以走了。还有,躲上一段时间吧。千万不要对媒体说什么多余的话。你最好为自己的未来考虑一下。”

  岸川用骨节突起的手指点着叶月。

  “你,还有我,都是被害者。被这个叫仲沢的男人给骗了。绝对没有必要替这种男人说话。”

  叶月觉得跟这种人没有什么道理好讲了。

  她转过身,走出了房间。

  出了大楼后,叶月坐到医院后面的长椅子上。一个人待着,就会满眼生泪,暖呼呼的东西顺着脸颊往下淌,一滴滴地打湿牛仔裤。

  叶月心里明白不能断言启介与这些事情没有关系。启介的死亡应该和诱拐杀人案件有着某种隐秘联系。不过,至少他不会杀害自己的亲生儿子。叶月想着想着,有点喘不过气来。

  但是,有证据可以证明他没有杀自己的儿子吗?自己有必要冷静地思考一下。谁也不会来帮助自己。只有靠自己找到令人信服的答案。

  脏器买卖和两个孩子的死亡,还有启介的死亡,是如何相关的呢?

  叶月不认为是启介杀死了孩子,其中一个孩子,还是和他血脉相连的亲儿子。无论怎么说,他都不可能亲手杀死自己的亲骨肉。叶月也不认为启介没有考虑过脏器买卖一旦被暴露的危险性,启介不可能在事实将要暴露之前,采取把孩子们从这个世界上抹杀掉的粗暴方法。

  烧死川久保紫苑和她的双亲,也不可能是启介所为。那天深夜,启介接到电话后出了家门,这是事实,但是,突然从家里跑出去放火杀人,也太离奇了。假如自己打算放火的话……叶月琢磨着,应该会更早到川久保家附近进行观察,认真准备,要是启介的话,也会这样做的。

  叶月慢慢地抬起头,努力控制住颤抖的手,点燃了香烟,将烟雾深深地吸入体内,闭上眼睛。

  自己是相信启介的,根本不认同报道的真实性。不过,真的应该相信启介吗?万一,启介是杀人犯的话……要真是如此,这个打击足以让自己失去理智。无论怎样,决不能让启介继续戴着杀人犯的污名。只有靠自己去发掘事实的真相。

  叶月仔细地把香烟在长椅旁的烟灰缸里掐灭后,深深呼了口气。

  现在,自己能做什么呢?为了寻找事实真相,应该怎么做才好呢?

  叶月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开始慢慢地走。正当此时,一辆出租车驶到医院大门前。一位身着旧西服的中年男子和抱着一台很大摄像机的男子从车里钻出来后,急急忙忙往医院里跑去。这么快,报社的人就要从四面八方赶来了呀。

  一辆黑色专车驶来,叶月看到车上的公司小旗标记后,停下脚步。这是《每朝新闻》的竞争对手。

  叶月跑到专车旁边,向刚下车的年轻记者打招呼。

  “那个……”

  记者毫不掩饰他的不耐烦。

  “干什么?我正有急事呢。”

  “你是为了仲沢的事情来的吧?我,是仲沢的妻子。有话要跟你说。”

  记者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起来。

  “对不起,能否请您到专车里来一下?”

  记者担心被周围其他人听见,小声说道。

  叶月刚坐到专车后座上,记者便迅速打开笔记本。

  “关于这次的事情,夫人您是怎么认为的?”

  “我不是想说这个。”

  “您还是受到很大的打击了呀。您先生竟然对亲生儿子下毒手,而且,还参与脏器买卖的不法勾当。不过,我可没有要责备夫人您的意思呀。要是能告诉我您真实的感受……”

  记者连珠炮似的发问,但被叶月打断。

  “所以说,不是这么回事。《每朝新闻》的报道,那是胡说八道的东西。”

  记者感到非常震惊,嘴巴半张着。

  “您的意思……”

  “我没有看到过什么遗书。我向《每朝新闻》的记者确认后,说是打字机打印的。这样的话,不是可以随便胡编乱造的吗?

  “是、是这样的吗?那,夫人您拿着真的遗书吗?”

  记者探过身来。

  “没有,虽然我没有遗书,但我知道,那个遗书是胡乱捏造的。”

  “那么,说它是捏造的证据呢?”

  “我没有,不过,要是调查的话,就会弄明白。我不知如何做,所以,想拜托你进行调查。经过调查再发表报道,不是报社的工作吗?”

  “可是呀,要是没有证据的话……好了好了,到时候调查一下吧。不过,先拜托您谈一下自己的感受吧。已经没有时间了。记者招待会很快就要开始了,我必须得赶快过去。再说,如果您想写有关那篇报道是捏造的消息的话,不是找我们这种报社,而是该向周刊等其他媒体去兜售呀。正规报社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是不能随意写报道的。”

  叶月感到自己的脸因愤怒而涨红了起来。为什么这个记者不相信自己的话。

  “好,不跟你多说了。”

  叶月粗暴地打开了专车的门。

  玄关门铃的响声就一直没有停过。还有数不清的来电。不过,叶月已经没有心思再搭理他们。刚才在学校时,叶月主动招呼了几家报社的记者,但他们的反应和最初那家报社记者的相同。感受、感受、感受!他们傻子般千篇一律地希望知道自己的感受,叶月已经忍无可忍。他们丝毫不愿意听听自己想表达的观点,全都认定启介是杀人犯。

  叶月关掉了电视机。

  新闻播放已经结束,继续开着电视已经没有意义。

  各频道的节目全都看了。电视里已经播放了在东都大学召开的记者招待会的情况。画面上的岸川带着极不痛快的表情,说自己没有被告知圣查尔斯医院参与脏器买卖的事情,全都是仲沢启介的独断专行。

  根本就不可能是这样的!你只是在逃脱责任!

  叶月真想对着电视画面吐唾沫。

  不论哪个频道的新闻报道,都没有提到一次宫胁哲史的名字。一定是岸川有意识地不提。

  新闻节目详细地说明了在圣查尔斯医院发生的事情。尽管只是对美国媒体信息进行简单再加工后播放的,但对事实关系的把握起到了作用。圣查尔斯医院在南美诱拐孩子,取出他们的脏器。脏器移植要求被摘取脏器一方的白血球血型和接受移植一方的必须相符,否则就会发生排斥反应。因此,他们就在当地装扮成义工,免费为孩子们进行健康诊断,抽取血样进行分析后,锁定血型理想的孩子。

  入住圣查尔斯医院的孩子,每当因为某种疾病死亡时,都会被宣布是脑死亡,附近有一家伪装成慈善机构的地方,医院方就到那里去杀死一名被收留的南美孩子。美国的警察当局注意到,圣查尔斯医院里脑死亡孩子的人数出奇地多,开始产生怀疑,并从几个月前就开始秘密调查。终于在昨天,警方决定逮捕院长。

  叶月想起启介最后的话。

  为什么不能用这双手做移植手术呢?

  启介那么说。

  他在寻求能被用来做移植的脏器,这一点是明确无误的。尽管不是合法途径,但圣查尔斯医院能够保证脏器的来源。

  可是,叶月总觉得哪个地方不对劲。启介真的希望杀害健康的孩子,取出脏器进行移植手术吗?叶月认为这根本不可能。即使启介为很少有人捐献脏器而感到愤怒,也不会赞成依靠杀人来获取脏器的行为。自己知道启介的想法,至少自己觉得是知道的。因此,尽管叶月感到这里面确实存在其他真正的阴谋,却无法说出那是什么。

  叶月往厨房走去,准备为自己倒杯咖啡。

  此时,手机响了。

  叶月吓了一大跳。刚才家里的电话不知响了多少次,叶月想反正是媒体的,一个也没接,也不理睬门铃的响声。虽然自己不是因为听从岸川的劝告才不接的,但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和记者们交流。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手机响个不停。手表上的指针已经过了十二点。要是克二打来的电话,就立马关机,叶月一边这么决定,一边看手机的液晶屏,没有来电显示。没办法,叶月按下接听键,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是仲沢叶月女士吗?”

  叶月听到过这个声音,但想不起来是谁。这个声音里带着一丝关西口音。

  “我呀,是您在药研旅馆的时候,告诉我这个电话号码的。”

  终于对上了号,是服务台的那个女的。

  “这么晚了,我知道很不礼貌,但我一直坐立不安……”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您……”女人低声细语地说,“那个时候,被谁盯梢了吗?”

  “被谁盯梢了?”

  叶月情不自禁地反问了一声。紧接着,叶月心里咯噔了一下,脑子里浮现出当时的情景,那个在同一车站下来等待出租车的男子。是那个男人吗?

  “老实说,在您之后,我家旅馆里又来了一位中年男子。对您很感兴趣,问了您去哪里等等很多事情。”

  叶月屏住呼吸。

  “为什么当时不立刻告诉我呀?”

  沉默了几秒钟后,女人嘟囔道。

  “因为我收了他的钱……不过,看到晚报上说您先生留有遗书,电视新闻也做了各种各样的报道,我不禁害怕起来。您先生去世的时候,我就提心吊胆的。到末了,警察没有到我们这里来。但我感到这次可能就逃不过去了吧。”

  “您对警察……”

  “还什么都没说呢。”女人一时间话语梗在喉咙里没说出来。“我会被问什么罪吗?还是,自己主动去找警察比较好呢?”

  “让我想想吧。我待会儿再给您电话。谢谢您告诉我这个消息。”

  挂了电话后,叶月倒了杯咖啡。是个大杯子,斟了满满的一杯,然后回到沙发处。叶月机械地把杯子往嘴边送,把只感到苦不知道其他滋味的液体一点点地喝下去。

  把大杯子放到桌子上,叶月闭上眼睛。

  这个消息让叶月确信无疑,启介是被谋杀的。

  叶月睁开眼睛,喝干了杯子底部残留的咖啡,没有留下一滴。

  想要跟踪自己的人物,叶月猜到了一个。虽然没有证据,不过,找到证据就可以了。

  叶月把杯子放到洗碗池里。不锈钢的洗碗池在荧光灯的照射下,反射出不怎么强烈的光。最近没有好好地清洗过这里,池子表面残留着白色的水滴印痕,水垢的印迹也很显眼。尽管如此,不锈钢表面还是能够发亮。是金子就会发光。不管用怎样的谎言和欺诈进行掩饰,但都不能完全遮盖事情的真相。

  叶月取了放在餐具柜上的汽车钥匙。

  夜晚的大学校园里静悄悄的。

  叶月把车停在门岗前,朝头发斑白的门卫打招呼。真幸运,今晚上值夜班的不是熟悉自己的人,门卫看了一眼叶月的车上贴着的大学通行证,打开了大门。

  “对不起呀,这么晚了,实验室里有点事情需要赶着做。”

  “您没日没夜地工作呀。”

  门卫眨着瞌睡的眼睛,叶月努力摆出和蔼可亲的笑脸,对他微微地点了点头。要自然,一定要自然,叶月在心底里一个劲儿地命令自己。她想努力挤出微笑,但肌肉僵硬地不听使唤,没有成功。

  “工作一个小时左右就回去。”

  叶月的心跳得更加快了。可是,又不能让对方看出破绽。叶月按着往常一样,短暂地按了一声汽车喇叭后,踩下了油门。

  离开门卫相当一段距离后,叶月觉出相田阳子在后座上要坐起来的动静。

  “仲沢老师……真的没有问题吧?”

  叶月通过后视镜,看到相田阳子掀去了盖在身体上的毛毯,用手指梳理着刘海。

  “你最好还是躺下,万一被人看到就糟了。”

  阳子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又躺了下去。

  “因为得到过仲沢老师的帮助,真是没有办法呀。”

  叶月听到隔着毛毯传出的模糊不清的声音。

  “我知道很对不住你,不过,我需要你的帮助。”

  叶月刚走进过着单身生活的阳子住的公寓,准备拜托阳子和自己一起去系主任办公室的时候,对阳子是否会答应帮这个忙,心里七上八下地没有底,阳子也明显地表现出了不乐意的样子。这也在情理之中,深更半夜侵入上司的办公室,不是正常的办公人员所做的事情。不过,阳子最后还是妥协了,叶月早就看出来了,比起她那艳丽的外表来说,阳子内心具有更加重友情的品质。尽管叶月对自己利用阳子感到惭愧,但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因为没有其他可以拜托的人。

  把车子泊在停车场后,叶月催促阳子从边门进入大楼,叶月有边门的钥匙。

  为了得到系主任办公室的钥匙,叶月来到保安的夜班执勤室,隔着玻璃窗向里面偷看,保安正坐在折叠椅上打盹。

  “拜托,干得利索点呀。”

  叶月对藏匿在楼梯阴影处的阳子小声说完,大声招呼保安。

  “都这么晚了,真对不起。”

  保安弹簧一般站了起来。

  叶月恭恭敬敬地低下头。

  “打扰您休息了,我的汽车好像出了点问题,您能帮我看一看吗?正想回家呢,可是发动机不听使唤,真有点不知所措。”

  “这可太糟糕了。”

  保安信以为真,没有一丝怀疑。

  “走,让我去看看。您别瞧我现在这个样子,对修理汽车我可是很在行的哟。”

  “那您真是帮大忙了。”

  从值班室出来的保安催促叶月朝出口走去。叶月朝后偷瞄一眼,阳子用手指做了一个V字手势。

  这样的话,钥匙就能弄到手了吧。只要用其他钥匙换掉系主任办公室的钥匙,就不用担心会被发觉。

  昏暗的走廊里,回荡着两个人的脚步声。荧光灯显得特别蓝,让一旁走着的阳子的脸颊显得更加苍白。阳子没有穿平时贴身的衣服,而是像叶月一样,一身牛仔裤和T恤的装扮,也许是只上了一点淡妆的缘故,她的脸色看上去很差。

  叶月看看手表,已经过了深夜两点。研究室大楼里可能还有人没走。不论是哪里的研究室,都有那么一两位通宵做实验的研究员。

  医院也同样,也有值夜班的医生和护士。不过,系主任办公室和事务所的这栋大楼没有人影。

  来到系主任办公室前,阳子带着怯懦的目光看着叶月,大概一旦有情况,她就会吓破胆子吧。

  “喂,快点。”

  叶月感到对不住阳子。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

  阳子耸了耸肩,从口袋里掏出钥匙。

  进了办公室后,阳子打开电灯,光线意外地刺眼,她禁不住眯缝起眼睛来。

  “要是刚才的保安来的话,你就说是想起了岸川老师托付的事情,赶了过来,办公室没有锁死。我呢,看到办公室亮着灯,感到有点奇怪,就顺便过来看一看。”

  “这种解释能让他信服吗?”

  “不信也得信。”

  “是呀。”

  阳子横下心来似的摇了摇脑袋。

  “我们得快点。把岸川办公桌上的电脑打开,你知道破解密码的方法吧,我想看他电子邮件的通信记录。”

  让阳子参与这次调查的最大原因就在于此,在转到药剂部之前,阳子从事的是大学内部网络中心的管理工作,知道解读密码的方法。

  阳子一声不吭地点点头,开始启动电脑。被染成艳粉色的指甲飞舞着,令人眼花缭乱。画面不断地在切换。

  “找到了。”

  阳子说。

  叶月从阳子手里接过鼠标,开始搜索电子邮件的发件人。叶月千方百计想要找到岸川和脏器买卖有着密切联系的直接证据。如果岸川与圣查尔斯医院进行电子邮件往来的话,就能够成为证据。岸川的英语口语水平很差,要联络的话,不会是通过电话,而应该是电子邮件。

  叶月的手掌心里渗出了很多汗,她猛地在牛仔裤的屁股口袋附近擦了一下,继续查看。

  脏器买卖的主犯是岸川,叶月这么认为。是岸川跟踪自己,找到启介的隐匿地,然后把启介杀害。尽管不是他直接下的毒手,但一定是命令什么人干的,或许是花钱雇人那么干的。岸川和政治家都有着密切来往,就算说他认识黑社会的人,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事实上,在医院掌握实权的人的周围,汇集了形形色色的人物。

  伪造遗书也是岸川捣的鬼吧。圣查尔斯医院的罪行被揭穿后,他将伪造的遗书传到报社,把脏器买卖和诱拐杀人的罪行转嫁到启介身上,使他自己的损害减少到最低限度,岸川妄图通过这些手段来维护自己的利益。

  所有这些还都只不过是推测,但叶月觉得自己这样的推测还不错。至少比启介杀害孩子后自感罪恶深重而自杀身亡那样荒唐可笑的情节要好不知多少倍。

  尽管将近一半的电子邮件都是海外来的,但没有一件是圣查尔斯医院的。

  岸川与此事无关吗?真如他所宣扬的那样,他也是被害者吗?

  叶月开始变得焦躁起来。

  就在此时,有个奇怪的标题映入了眼帘。

  “必须尽快想出对策。”

  邮件没有正文。叶月检查发件人,好像是来自美国的,但不是圣查尔斯医院的。没有正文,真是件奇怪的邮件。叶月感到很蹊跷。

  再一次看发件人,叶月的手停止了移动。“泽诺法玛社”,好像是一家美国公司,自己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这个名字。也许查询一下比较好,叶月将公司的名称记在脑子里。

  到头来,除此一件有价值的电子邮件外,叶月没有其他的收获。

  “仲沢老师……我们是不是应该走了?”阳子担心地问道。

  “还想再找一下,对不住,再陪陪我。”

  阳子鼓起腮帮子表示抗议,但叶月就当没看见似的。关掉电脑电源后,叶月用手去拉办公桌的抽屉,但钥匙锁着。叶月看一眼阳子,她的脑袋向两边摇,表示没有钥匙。

  还有别的地方可以找出什么线索来吗?

  叶月在房间里四下张望。

  就在这个时候,背后传来大门被打开的声音。阳子发出小声的惊叫。叶月也感到自己的脸一下子变得刷白,不过,立刻镇定下来。一定要冷静,然后只要表演刚才商量好的戏就可以了。

  看清楚进入房间里的人后,叶月倒吸了一口冷气,脑子里旋转起疑问的漩涡。穿着白大褂,带着不安神情站在那里的是樱木荣子。

  “樱木医生!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干什么?”

  荣子用手指拂去挂在脸颊上的头发,不像往常一样扬起下巴,而是胆怯地眨了几次眼睛。

  “仲沢老师,那你又在干什么呢?”

  “我嘛……”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阳子开了口。

  “对不起,打扰你们了。岸川老师明天早晨就要用的资料,我忘了准备,便立刻赶了过来。叶月老师看到办公室亮着灯,就来查看一下情况。”

  阳子的语气有点生硬,但还是比较自信地说了出来。

  太棒了。叶月在心中拍手鼓掌。还是有胆量的,本来嘛,对阳子来说,她也绝对不能失手。

  叶月勉强堆起笑容。

  “没错,我在家也安静不下来,就到学校里打发时间。你倒是来干什么呀?”

  “我也……有话和岸川老师说。”

  “在这么晚的时候?”

  荣子避开叶月的视线。毫无目的抚弄白大褂衣扣的手指颤抖着,这没有逃过叶月的眼睛。

  “樱木医生,你知道其中一些事情吧?”

  “你是什么意思?”

  荣子正面看着叶月,强装着冷静,不过,眼前的这位女人宛如一个胆小怕事的女人,与平时充满自信和矜持的荣子大相径庭。

  在这之前,叶月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现在回想一下,自从荣子出现在研究室后,案件就不断发生。也许是偶然,但这个时间点也太巧合了。而且……叶月为了不让对方察觉出来,悄悄地咽了一口唾沫。

  荣子应该在匹兹堡大学留学过,那不是和圣查尔斯医院在同一个地区吗?自己以前竟然没有对此产生怀疑,真是太木讷了。

  叶月的脑子里,此时发出咣当一声响,某种东西连接上了,虽然她自己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确确实实连接上了。叶月向前迈出了一步。

  此时,阳子开了口。

  “那个,我打算现在要回去了。”

  说完,荣子迅速转身,沿着走廊跑去。

  “樱木老师!等等!”

  叶月也跑起来。正准备出大门的当儿,一位身穿藏青色制服的男子挡在叶月的面前,叶月没刹住脚步,一头撞在他那厚实的胸膛上。叶月的身体失去了平衡,慌忙抓住大门的边框。

  “好痛。”

  男子皱起眉头。是刚才的保安。

  “对不起……”

  “仲沢老师,您不是回家了吗?哎,刚才出去的那位是?我从电梯里出来,她朝相反的方向跑了,跑得真猛呀。到底吵什么呀?”保安惊讶地问。

  “那个……”

  正当叶月不知如何解释的时候,阳子满面笑容地从办公室里出来了。

  “真对不起,引起这么大的骚动。都是我不好。”

  阳子双手放在身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躬。对保安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编造的话。

  “我真是一个马大哈呀,好让人讨厌。真对不起,这件事,请您千万不要告诉岸川老师哟,要不然,我会挨骂的。”

  阳子带着发嗲的腔调说完后,保安变得喜笑颜开。

  “这点小事!就请放心吧。”

  “那就拜托了呀。”

  阳子把双手交叉在胸前,歪着脑袋,这副模样散发出很强的女性魅力。

  “真不好意思,能不能帮我叫一辆出租车?我准备回去了。”

  “好,我马上就去叫。”

  保安慌忙沿着走廊跑起来。

  叶月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看向阳子。阳子的脸上,刚才还挂着的亲切微笑已荡然无存。

  “这样可以了吧?我好累好累。现在可以回家了吧?”

  “嗯,谢谢!”

  阳子走到岸川的办公桌前,若无其事地把鼠标放回原位后,关掉了办公室的灯。

  感染症研究所的休息室里空无一人。叶月以为荣子或许会在这里等她,但荣子的办公桌被打扫得一干二净,没有看到手提包之类的私人物件。

  她和这些案件有联系吗?今天白天确认一下就清楚了。不过,在此之前,自己有别的重要事情要做,查一下泽诺法玛社。叶月打开自己的电脑,打开因特网的搜索界面。

  输入“泽诺法玛社”这个词后,立刻就有了答案,所在地是马里兰州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郊外的罗克维尔市,是美国生物技术产业的聚集地。叶月切换页面,查看泽诺法玛社的公司经营范围。

  画面说明文中,首先映入叶月眼帘的是动物基因重组的字眼。尽管叶月不具备太多的动物基因重组知识,但多少了解一点。

  叶月开始阅读画面上的说明。

  泽诺法玛社擅长使用动物基因重组的药品生产。比如,治疗C型肝炎使用的干扰素那样的蛋白质药品,在动物体内组成,让动物通过乳汁分泌出我们所需要的药物。这种方法不是太复杂,将制造干扰素的重组遗传基因注入动物的受精卵内,使其生长,通过这种简单的操作,就能诞生出通过乳汁分泌出药品的山羊。接下来,只要挤出动物的奶汁,精制出含在里面的药品即可。网上的说明还提到,通过山羊生产出来大量的干扰素,正在欧洲进行临床试验中。

  叶月切换了页面,开始阅读该社现在开发的技术的有关资料。

  叶月小声地读起来。

  “开发异种移植的动物”,上面这么写着。

  异种移植,不就是那种替代人的脏器,使用猪的脏器的移植治疗方法吗?同样是运用基因重组技术,对猪的免疫系统施行微调,即使移植到人体内部也不会出现排斥反应。

  叶月感到自己的心脏跳动在不停地加快,也许自己正在逼近一系列案件的真正源头!

  泽诺法玛社似乎制造出了被用来异种移植的试种猪,但对于是否进行了临床试验,却只字未提,甚至没有提到预定时间。

  尽管如此,岸川却和这家公司有着某种联系。“必须尽快想出对策。”那封电子邮件,也让人感到透着某种险恶的东西。

  岸川和泽诺法玛社到底干了些什么?或者说,准备要干什么呢?叶月感到这里面隐藏着解开案件的钥匙。

  叶月双手按住发烫的面颊。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也许就可以知道启介在想什么了。尽管有点害怕,但自己必须要知道。

  畅快地吐了一口气后,叶月关掉了电脑的电源。

编辑:刘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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