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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节

时间:2012-08-17 13:29   来源:中国台湾网

  这一切对我而言确切无疑,无可辩驳,为此我给几个出版商寄去了如下的信,我的信写得格外谨慎,尽管我的作品还不够成熟,并且充满杂乱的尖叫,将想法扼杀在未孵化的鸡蛋状态是最常用的办法。

  先生:

  随信附上我的蟒蛇之巴黎生活观察记录,这部作品是本人长期生活经验的结晶。我并非不知道目前反映潜伏状态的作品繁多,不过每一种潜伏的状态都在等待。如果不予答复,按照惯例,我将另投别处。

  此致敬礼。

  我特地用了干脆和确信的口吻威胁他们,让他们明白我还有别的可能。我没有具体提到这些可能,我当然没有,不过要显出有很多可能,也就是说有无限的可能的样子。我一下子感觉好多了,没有什么比无限的前景更好。

  人们随后会注意到我没有在信里提及女人的主题,这是为了让我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像忏悔。

  我刚刚放下笔就听见门铃声。我一边跑去开门,一边迅速地梳理了一下头发,整了整我的蓝点黄领结,就像每次有人敲错门时我所做的那样。不过,这次没有惊喜,门外站着的是我办公室里的那哥们,还有两个我从未见过的家伙。办公室的哥们朝我伸出手来。

  “我们从这里经过,我们几个琢磨着来看看蟒蛇,可以吗?”

  我很生气。有一件事情我特别在乎,那就是我的私生活。我不同意别人不打招呼就跑到我家来。私生活是神圣的,这正是某些国家的人们已经失去的东西。我也许正在看电视,或者正在无拘无束地思考,或者正为在法国能自由出版任何书籍想入非非。说不定德雷福斯小姐正在这儿,让同事看见她在我家,得知我俩的亲密关系,会让她非常难堪。出于对名声问题的考虑,黑人姑娘必须比别的人更加小心谨慎。

  我什么都没有说,我无缘无故地焦虑起来,还好德雷福斯小姐不在。

  他们进了屋。

  我甚至没来得及把让?穆林和皮埃尔?布罗索莱特的照片从墙上取下来。我不喜欢别人嘲笑我,就像所有人一样。首先,对于一个生活在有一千万人口的大都市里的人来说——对不起,我又重复了,我会慢慢习惯不再重复的,如果可能的话——必须有一些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一些玩意儿,要么是集邮,要么有些自己的梦想,要么有些自己的小秘密,总之,要有一种内在的生活。我不希望任何人,真正意义上的任何人自认为,在看到墙壁上的两个真人的照片后自认为,我热衷于沉醉在懵懂迷糊的状态里接受别人的忽悠,然后被洗脑。如果洗脑效果没达到,他们就会继续忽悠。这就是法西斯分子所说的“要一直相信一直期望”。这是彻头彻尾的法西斯分子们的做法,就是这个直接引发了政治问题,引起了一系列像青春痘一般冒出来的事情,就像俄罗斯冬天之后的布拉格之春。当我看到“大亲热”自己不断地打结直到完全无法自己解脱的时候,我更加珍惜我的自由和我待在家里自娱自乐的权利了,我的内在生活很重要。总之,人们不该指责我没有喂养过蟒蛇,因为当我出生的时候,这两位抵抗运动的英雄就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从本意到引申意义上的另一个世界,人的世界,他们已经在那里诞生了。

  他们看了我的蟒蛇很长时间。“大亲热”在地毯上打盹,浑身软塌塌的,就像一条泄了气的自行车轮胎。它喜欢浑身软塌塌地趴着,它此刻没有绷紧肌肉打滚打结在地毯上爬来爬去。

  “不错嘛,你很幸运地找到了一个人照顾你。”办公室的哥们说。

  这话没让我高兴起来。我憎恶他的玩笑。

  他的一个朋友问道:“它吃什么?”

  这是一个我不喜欢的问题,于是我装作没听见。

  “蟒蛇,它吃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面条、面包、奶酪,就是这些东西啦。”我对他说。

  蟒蛇吃老鼠、豚鼠、活兔子的想法让我恶心,我尽量不去想这些。

  “我们拿了点东西给你读。”办公室的哥们说。

  他们掏出来的还不就是那些小册子、小传单、小文章之类的东西。

  “你应该找到自己的方向,”办公室的哥们说,“读读这些,多知道点东西,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你还能走出去。”

  我把烟斗装满点燃,学着英国人的样子。当我焦虑时,我就尝试着把自己想象成英国人,因为英国人有沉着冷静的一面,这样就没有什么能够伤害到我了。

  “他们最终会逮捕你的,你知道吗!”办公室的哥们说,“邻居或者是别的什么人会发现你,他们把你带走,然后说是因为你健康出了问题。”

  “我取得了许可,”我对他说,“我有在家养蟒蛇的许可证。我是守规矩的。”

  “这个嘛,我很肯定,”他说,“我们所说的活着就是守规矩。”

  他们走了。我走近我可怜的“大亲热”,把它搂在怀里。在一个没有亲热的城市里当“大亲热”真难。我坐在床上,我把它搂在怀里久久地看着它,我似乎感觉从身边得到了一个回答。我甚至置身于它的位置上流下了眼泪,因为它不是人类,它不会流泪。

  我办公室的一个同事从突尼斯南部度假回来,浑身晒得黝黑。

  我提到这个是想表明我懂得看到事物好的一面。

编辑:刘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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