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官员对老婆说,吃饭,睡觉;对小姨子说,吃个饭,睡个觉;对美女说,吃吃饭,睡睡觉;对小蜜说,吃饭饭,睡觉觉;对老百姓说,吃什么饭!睡什么觉!
看完朱团团发来的这个段子,温朴禁不住地笑了。
平时温朴不玩手机段子,给他发段子的人很少,不过朱团团除外。朱团团给他发段子,一向没有时间概念,想什么时候发就什么时候发,大半夜里弄响他手机也是常有的事。
不玩是不玩,但温朴不反感,他觉得有些段子,编得确实精妙传神,幽默辛辣,尤其是一些拿敏感话题编出来的段子,有时都能狠到令人惊恐的分儿上。年初朱团团发来的一个段子,他看后不说心惊肉跳,起码也是心提到了嗓子眼,待稍一平静下来,就给朱团团打了电话,提醒她不要再玩这类段子了,马上把刚才发的那个段子从手机上删除,不能再往外转发。
夜已深,室内温度大概也就是十度左右的样子,温朴把手机放到枕边,手还不等缩进被窝,就接连打了几个喷嚏。下午在洼地里蹚水,他多少有些着凉,上床前他怕夜里出麻烦,就冲了一包板蓝根喝下去。
隔壁的呼噜声又开始山响了,一脸疲倦的温朴,使劲叹了一口粗气。不过他倒是能理解住在隔壁的山东局长,那家伙比较胖,晚上又拼了一场大酒,倒下来不打呼噜就不正常了。
晚饭本打算在洼地里吃,公司食堂都准备好了,不料想,当地县长带着一干人杀进洼地,死活请北京来的大领导到县上去坐坐,还说市委书记这会儿也正往县上赶呢。
鲁培明和陈炎从丛德成脸上领到了无声的吩咐,于是站出来救驾,说领导们今天一到洼地,歇都没歇就下去视察工作了,现在领导都很累,晚上在洼地随便吃点儿就休息了,明天的活动,排得也是满满的,建议另找时间交流。
女县长听完,根本不打退堂鼓,笑吟吟左一声大哥鲁培明,右一句老兄陈炎,三两个回合就把鲁培明和陈炎搞蔫巴了。
安装公司的领导,哪能跟这些地方上的父母官不熟悉呢?平时彼此间有过酸脸,有过冷场,有过拆台,有过搭桥,有过抬轿,有过穿一条连裆裤还嫌不亲密的时候,这些都很正常,哪儿的中直单位跟地方政府都是有恩有怨有合作。
不过今天这出戏,事先鲁培明与陈炎没有参与编排,地方政府这是堵住门,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不过鲁培明和陈炎也并不介意,去了听地方领导说来说去,不去听丛德成等人讲来讲去,所以说去留无所谓,反正都是提着耳朵听的事儿。
女县长已是人到中年,身材细高,眼睛不大,表情丰富,话能拐弯绕道,缠上谁,就不给谁留出脱身的缝隙,非把你拿下不可,搞得玩场面应酬玩得几近炉火纯青的丛德成,那一刻也没能把女县长玩转,临了只得硬着见了汗气的头皮,应下女县长的请。
从招待酒店到参加人员,这顿宴请县里显然是精心策划过,桌上桌下的细节都关照考虑到了,就说清一色的女服务员吧,甭管长相气质如何,人数让你咋舌,几乎是一个服务员包一个客人,眼睛盯着你伺候,让你感觉组织这个酒场的人,以及在这个场上服务的人,实诚得就差把心窝子撕开给你看了。
丛德成和温朴没动白酒,都只是喝了点儿红酒。
要说还是山东局长不怯场,坐上桌没多长时间,就跟地方领导硬碰硬了,尤其是爱跟女县长叫板,话投机了走一个,话不投机照样走一个,有一次连着跟女县长整下去三大杯,一杯就是二两。夹在两帮人中间的鲁培明和陈炎话没少说,酒也没少往下灌,哪头喝出疙瘩事儿来,两人都要端着酒杯去化解,稍不留神偏向了哪头,八成要给没被偏向的那头罚酒,弄得鲁培明和陈炎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时常分不清谁是自己人谁是外人了。
市委书记年龄偏大,又刚刚做了心脏搭桥手术,在酒上很容易就被大家同情过去了。两帮人之所以都愿意放市委书记一马,还在于他的酒德不错,并没有倚老卖老,或是拿病身子说事儿,自己不喝一劲儿去灌别人酒。
市委书记一直在主动接触丛德成,话题很广泛,从中央到地方,从社会到单位,从物价波动到食品安全,从领导干部财产申报到配偶经商,偶尔会提提安装公司整体搬迁这件事。比如,讲到时处理洼地上的动产和不动产等事宜,书记说你们部里如果需要市委市政府出面协调,或是出台一些相关的优惠政策等,那他到时一定举全市之力,送方便上门,毫无保留地配合国企的搬迁工作。市委书记这番话,把他的意思说得很含蓄,这要是让管洼地的镇长给归纳一下,市委书记的意思就没遮没掩了——镇长曾跟鲁培明和陈炎说过,等你们搬走后,留下的这堆破烂,我们辛苦辛苦,帮你们处理吧,至于说帮工费搬运费什么的,就不跟你算了,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年,大家还是有感情基础的嘛。
有关安装公司搬迁的善后事宜,部领导们曾在会议上讨论过,认为洼地当初是白拿来的,不用了就得还给人家,想发地产财那是没门的事,地方政府一百个不会干。再说洼地上的房子,如今给雨水沤得差不多都成了危房,早已不值得再投钱维修和加固了,这一点部领导相信地方政府官员比他们更有数,到时人家不让你们安装公司自己动手拆除,自己清理建筑垃圾,把洼地弄干净交出来,就已经是在感情上办事了。洼地里真的没多少值钱的东西可以带走,在洼地里瘦死的骆驼还真不比马大。这样一来,部领导在洼地善后这件事上,没费什么周折便达成了共识,就是到时让鲁培明牵头处理,给出的底线是能送的都送,能赠的都赠,只要安装公司能顺利抽身就好。然而地方政府看搬迁的角度,就不是部领导的那个角度了,地方政府会秉持破家值万贯的理念行事,卖破烂卖好了也能发大财。
一个胡子拉碴的副县长喝哭了,被几个人架了出去。
这之后不久,市委书记就以东道主的身份收了酒场。女县长喝了多少白酒红酒,怕是没人能给出个准数来。不过从状态上看,女县长是喝到了她酒量的上限,再来几两,她就有可能喝多了。
散席时,红光满面的女县长张罗请客,让大家换个地方再活动活动,说尽管这里是乡下,百八十年也不会赶上北京,可是乡下有乡下节目,土气有土气的乐趣。
带队的丛德成肯定不会把人再放出去,出来吃喝,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后来女县长又说洼地里的住宿条件不如县委招待所,劝丛德成等人过来住。
丛德成这会儿和女县长周旋就不那么费事了,几句客气话就把女县长的挽留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