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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2

时间:2012-07-20 08:33   来源:中国台湾网

  四天后,审计小组的专项审计报告出来了,物资装备公司的小金库里藏了963万!

  这个数字让温朴心里跳了一个高!

  常务副局长常联仁来到温朴办公室汇报。

  自打审计组进驻,温朴就没露面,一来是审计组进驻那天他没在东升,去了南三地一个二级单位现场办公;再就是他那天即便在家的话,不露面也说得过去,一般应酬这样的场面,一个单位的一把手不会主动往前站,得预留出一片审视事态进展的开阔地来。这种事情通常由常务副局长和总会计师之类的人物出面打理,有时书记从重视角度出发也会照照面。

  一把手就是一个单位里的最后一张王牌,轻易不能打出去。

  温局长,常联仁恼火地说,这个姓古的也太能欺上瞒下了,前几天你还找他谈过话呢。

  常联仁不是本土上提起来的副局级,他是从灯栉石油运输公司调过来的,比温朴大几岁,在领导班子里很会搞平衡,尤其是在温朴与伍凡之间,一直在玩脚踩两只船的高难度平衡游戏。

  常联仁现在再次感到了人际关系的复杂,古经理出事儿了,伍凡的巴掌明显罩不住这事儿,自己就更使不上劲了,此时再不往温朴这边靠靠,那就是白痴了。

  温朴问,古经理他们都没出去吧?

  常联仁说,物资装备公司的主要领导都在东升。

  温朴说,夜长梦多,让纪委的人这就介入吧,常局长。

  常联仁口气跟风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温局长。哎,这件事儿,我要负主要责任,温局长,物资装备公司是我重点联系单位,我平时对那里太疏忽大意了。

  温朴说,要说责任,大家都有,先不说这个了,常局长,审计组定了什么时候离开东升?

  常联仁想想说,按说审计到了这一步,被审计单位的主管领导……温局长,您看是让伍书记先出面……还是您……

  温朴踱着步子说,这样吧,常局长,你安排一下,晚上咱们宴请一下审计组,还有……

  突然门被推开,古经理闯进来,嘴里吐着酒气,脸上挂着横气,大摇大摆晃着往前走,拿两位领导不当外人,粗声大气地说,温局,常局,你们可得给我做主。

  常联仁给不知深浅的古经理使了一个眼色,古经理生硬地望了温朴一眼。

  温朴不急不恼道,坐下说,古经理。

  古经理一屁股坐进沙发,没好气地说,小金库里的钱,每一笔去向,我都能说个一清二楚,我们物资装备公司,平时没少给局领导解决困难吧?

  温朴一听这话,态度不含糊了,严肃起来,问古经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嗯……古经理仰起头,下意识地甩了常联仁一眼,像是捞到了救命稻草,忙说,常局,你总不能眼看着我往火炕里跳、往刀山上爬、往油锅里扎吧?你说句良心话行不行?

  常联仁虎着脸说,够了,古经理,你喝多了,这里是温局长办公室,不是你们家,请你说话注意点儿。

  古经理冷笑道,嗬!我喝多了?酒驾了?好啊,拿测表来,我吹吹,真是的!伴君如伴虎,看来还真是这么回事儿,提了裤子就不认账。好啊,那咱们试试,把我弄进去,看看到时候我怎么坦白从宽,立功赎罪,重新做人。

  温朴不能容忍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让一个有经济问题的处级干部,借点儿酒劲就随便掐一个局的常务副局长,那样自己的人格也给糟蹋了。

  温朴适时打断古经理的话,对脸色僵硬的常联仁说,常局长,你先去安排工作吧。

  进退两难的常联仁一看温朴给他解围了,点头哈腰道,好好好,温局长,那我先去布置一下,过一会儿我再来汇报。他临走时,恼怒地飞了古经理一眼。

  门不用关了,常局长。温朴说。

  古经理一听这话,酒劲儿过去了,脸色紧张起来,忙不迭跑过去把门关上,回来就换了一副吃软的表情,不住地往温朴耳根上凑,一遍遍说,温局,我倒霉,我冤枉,有内鬼害我……

  温朴不疼不痒地说,我看你刚才对常局长挺无情的嘛,我还担心你也会给我点儿颜色看看呢,古经理。

  古经理用讨饶的口气说,那我哪敢呀温局,出了这档子丢人的事儿,我就想找您诉诉苦,我倒霉,我冤枉,有内鬼害我……

  温朴问,照你这么说,你之前似乎已经知道了审计组的来意?

  古经理压低了声音,话不投第三者的样子说,我往北京打过电话,温局,刚才打的,搁下电话我就跑过来了,温局。审计组来查我,从根儿上说,就是一件借刀杀人的事儿,不是冲你温局来的,是上面在争……

  九百多万,说来也不是个小数目,古经理不可能不心惊肉跳,那会儿给部里后台打电话时,他声音都走调了。然而这时的后台也是爱莫能助,说这是上边争斗者抛出来的筹码,况且里面有内鬼,他插不上手,让古经理还是赶紧去别的地方找退路。

  古经理吐出来的内情,温朴觉得胡诌的面不大,毕竟他部里有亲人,毕竟这会儿是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没有资本跟自己胡闹。此处再一联想丛德成那个性感的比喻,温朴觉得自己的思路打开了,隐约看见了一张扣在远方的底牌。好啊,怪不得捂盖得这么严实,原来是水中桥。

  我倒霉我冤枉,我是牺牲品啊,温局。古经理说。

  古经理倒出来的内情,简单说就是这次审计局的行动,不是要把古经理怎么着,而是部内高层人士在围绕东北安装公司搬迁这件事,借古经理的小金库说说事儿,说白了就是一桩杀鸡给猴看的戏。

  鸡,自然是古经理。而那猴,则是部总工程师水依。

  分别做三个地方搬迁梦的三位部领导,一个是副部长,一个是部长助理,剩下一个是总工程师。几位在棋盘上对弈,各有招数,但是这些人较量起来,短平快和直来直去的手法都不大容易制胜,这场较量从开始就注定是一场多回合的争斗,京城是他们的主战场,东升、山东和江苏等地是他们的分战场,哪里有缝隙,他们就会往哪里插楔子。

  东升定点小金库审计活动,就是副部长给主要竞争对手水依点上的一滴眼药水。副部长主管审计这一路工作,副部长吆喝审计局下去发现问题规避风险,这是审计部门职责所在,服务企业理念的需要,谁也说不出什么来,尤其是水依,就更得吃些哑巴亏了。而能源总局一旦出事儿,你水依还有多大底气力挺东北安装公司到东升去落户?一个能源总局里的二级单位,虽说离北京远着呢,弄出来的问题却能够惊动北京。试想东升的一个二级单位都如此复杂,那里的大环境怎么可能接纳一个整体搬迁的副局级单位呢?这样的影响一旦造出来,副部长牵制水依的目的基本达到,至于说古经理是死是活,副部长就没工夫再去理睬了,受伤者自己找地方去舔伤口吧。

  温朴听到了鼾声。

  古经理。温朴背对着沙发叫了一声。

  古经理没回应。

  温朴回身一看,古经理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温朴无奈地摇摇头,走过去想要弄醒古经理,却又没有下手推他,可能是觉得他睡得太香了不忍心吧。

  温朴走到地图那儿,从衣架上摘下一件风衣,轻轻抖抖,把风衣盖到古经理身上,然后离开办公室。

编辑:刘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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