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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做桦皮船

时间:2012-07-16 10:25   来源:中国台湾网

  鄂伦春人狩猎和迁徙的时候是经常要过河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用上了桦树皮做的船,而且在生活中使用了好多桦树皮做的家什。

  女人们回到仙人柱就开始准备狍皮筋和马尾绳,还找出来那些狍骨、骨做的锥具什么的,都是往桦树皮上刻花用的东西。

  她们要用桦树皮做东西。

  男人们围在一起吃着肉干,喝着酒。

  莫日根美美地喝了一口酒说:“明天我领两个人,乌热松领两个人,做桦皮船吧,今天忘了砍一棵粗点的樟子松了,做船不是得用木头嘛?”

  绰伦布库面无表情地说:“阿麦,不用你管了,樟松不是吗?我天亮就砍回来。”

  莫日根看着他笑眯眯地说:“我这个乌特真能干活……”

  绰布绰克看了他阿麦一眼没说话,大大地喝了一口酒,喝完酒还做了一个鬼脸,他是看他阿麦老说他阿哈好话,他心里不服。

  大伙忍不住笑,他阿麦没看见,就问:“你们笑啥呢?”

  帽活依尔宝玉马上说:“没笑什么,尖嘴巴子喝酒辣了……”

  帽活依尔宝玉说完忙从腰里抽出铜锅玉嘴烟袋,往烟袋锅里装上烟递给莫日根,说:“阿玛哈,抽一袋呗。”

  莫日根从自己腰里抽出树根烟斗,一边装烟叶一边说:“我这儿有。”

  帽活依尔宝玉知道,塔坦达还在生他的气。

  他们就坐在那儿开始抽烟。

  辛辣的烟草味弥漫了整个仙人柱,烟雾在仙人柱里悠悠地飘着,又从仙人柱的露天顶上飘出去,消散在旷野中。

  白依尔托恩托元说:“明天白天我整铁克沙,这么多仙人柱得用挺多呢。”

  绰伦布库说:“我砍完了樟松木头,就去河套边用刀割柳蒿杆,天热了不得用柳蒿杆编门帘子吗!”

  莫日根眯着眼睛抽烟,他那神情很满意大伙都能主动想乌力楞的事。他说:“大伙都想事就好,都是大伙的事,大伙想着干呗。都累了一天了,回去睡觉吧,天亮还得干活呢。”

  大伙都回仙人柱睡觉去了。

  清早,仙人柱里的人们都在熟睡着,突然听见咕咚一声,地颤动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

  大伙都醒了,掀开皮帘子,见绰伦布库已把很粗很长一截樟子松木头扔到地上,樟子松也叫美人松,一年四季松针都绿着,木质白软清香,不愧美人之称。他又往林子里去了,等他把第二根樟子松木头扔到地上时,大伙都起来干活了。

  帽活依尔宝玉很晚才起来,他觉得这些事情和他关系似乎不大。他一直觉得自己是这个乌力楞的客人,说不准什么时候自己会离开这里的。但是他对做桦皮船很感兴趣,他想不出莫日根怎么能做出船来,既没有锯、刨,又没有铁钉,还没有木胶、桐油,怎么能做成船呢……他就凑过去,在边上看着,看他们怎么做船的。

  莫日根和乌热松每人选了一张桦树皮,而这张桦树皮是宽大又无疤结的,选好后在水里泡着,这是要把树皮泡软些,然后就开始弄那根樟子松木头。

  他们俩是各自做各自的。

  帽活依尔宝玉集中精力看莫日根是怎么把这根松木破成小板方的。

  莫日根用猎斧和刀砍了几个木楔子,然后在原木中间劈开一点缝,把木楔子轮换着插进木缝里用猎斧背钉下去,原木顺着木茬裂开了两半,他以此把木头劈成了很多条块,到破小板条时,他几乎是用手从一端掰开一个个木条,然后用猎刀削光木条备用。

  莫日根又把桦皮从水中捞出来,做成两头尖的船形。

  帽活依尔宝玉还是不明白他怎么让这些木条和桦皮结合在一起,而且相拼的桦皮能载着人还不漏水。

  莫日根很快用猎刀把樟子松木块削成许多小木钉。他让人帮忙,把板条做成的船帮和龙骨把桦皮支夹在一起,又用木钉钉进去……桦皮船做成了。

  帽活依尔宝玉看傻了眼。

  乌热松也是如法炮制。

  帽活依尔宝玉想,他俩准是一个师傅。

  帽活依尔宝玉看完了这些,又去看白依尔托恩托元去做铁克沙去了。

  铁克沙很好做,把桦皮外面硬层剥去,用马尾绳一片片地连在一起,合围时上窄下宽就行了。

  这是准备天热的时候用这些铁克沙换下仙人柱上的狍皮围子,做铁克沙唯一算是讲技术的,也就是把桦树皮用水煮软这道工序了。

  帽活依尔宝玉看过之后觉得,做这些事并不难,这都是些原始人做的东西。

  乌力楞里的大人们都在忙自己的事情,他们生活中用的一切东西都取决于这片山林,人是很依附山林的。

  帽活依尔宝玉要是不进山亲眼见到,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这些人怎么在山林里活着,这使他意识到,人到了什么时候就得说什么话,人不能和命争。

  帽活依尔宝玉想到这,心里亮堂了很多,又来到他岳父乌热松的仙人柱内。

  他的岳母在领着阿什库的老婆、安巴的老婆还有他的老婆岳有华做桦皮盒子。

  绰伦布库的老婆没来,她还在自家仙人柱里肚子疼。

  岳有华见帽活依尔宝玉进来就说:“你一个男人看我们做这些干啥呀?”

  帽活依尔宝玉对她说:“老婆,我不是来学点手艺吗?都说是艺不压身,你怕我学会了,抢了你的饭碗呀!”

  岳有华她们又听不懂他说的话了,奇怪地问:“抢啥饭碗呀!这不正做桦皮碗的吗?你要就给你几个,还抢啥呀!”

  帽活依尔宝玉忍不住笑了,心想,跟她们有时候没法对话,说话得直来直去,要不听不懂。他索性就不说了,坐在那儿看她们做东西。

  桦树皮做东西在他看来并不难,把桦皮用猎刀割成条,弯曲后把底和盖用狍筋缝在一起,就成了,关键是在碗和桶上刻些小动物画面,用狍骨、骨锥把花纹刺上去是要有手艺的,帽活依尔宝玉拿在手里看着,刻在上面那些小鸟小鹿像是活了一样。

  帽活依尔宝玉放下手里的东西又想,她们也就会画这些东西,那些梅、兰、竹、菊、仕女什么的她们就不会画,她们也没见过,更别说懂琴棋书画了。

  帽活依尔宝玉觉得自己懂得很多,看这些没意思,就背着手走出了仙人柱。他一个人往西边走了,西边溪水旁有几个小水泡子,他快到水泡子边时,一对野鸭子飞走了。他知道野鸭子是成双成对待在一起的,他想,这两个家伙可能整出蛋来了,他在草丛中找着,突然有几只黄黄的小鸭仔窜出来,摇摇晃晃的还站不稳呢。他乐了,想抓几只回去,当他快走到小鸭仔边上时,小鸭急忙跑了,他大步追着,就是追不上,小鸭仔最后扎水里不出来了。他等了一会也没出来,就很丧气地走回去,见绰伦布库正扛着一捆蒿子杆爬上山坡来。

  帽活依尔宝玉问:“弄蒿子杆干什么用?”

  绰伦布库说:“编仙人柱的门帘子,夏天挂上蚊子进不来,还凉快不是嘛!”

  岳有华也从仙人柱里走出来,她问帽活依尔宝玉:“你闲着没事干又打听啥呢?”

  帽活依尔宝玉像是比别人聪明似的说:“他那么远从河套边背蒿子杆,多沉呀,怎么不用马驮,得物尽其用才行呢。”

  岳有华也学着他有些卖弄地对他说:“你知道绰伦布库这名啥意思吗?就是像石头一样结实,他捏你肩膀疼不疼?有劲,你一个汉人懂啥呀!”

  帽活依尔宝玉觉得没面子了,他觉得别人可以说他,而岳有华是他的老婆,不应该说他,这要是大汉民族是不行的,女人首先得知道三从四德……他没好气地说:“我什么都不懂,你怎么嫁给我这个汉人呢?我懂的你们才不懂呢!”

  岳有华说:“谁让你救过我呢,我那么有良心,你看我们哪有嫁给汉人的?我教教你他们名是啥意思吧!”

  帽活依尔宝玉问:“咱阿麦乌热松是什么意思?”

  岳有华很害怕地马上制止他,说:“长辈的名不能瞎叫……乌热松是聪明,我大弟弟安巴是从小人人喜爱,小弟弟代苏荣是骄儿,我的名是灵巧……”

  帽活依尔宝玉说:“咱阿玛哈和他三个儿子的名我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那白依尔托恩托元和他儿子白依尔伊嘎布是什么意思?”

  岳有华很认真地说:“一个是忠诚老实,一个是思念……孩子他额尼不是得天花死了吗,他就是思念他额尼呗!”

  帽活依尔宝玉说:“我知道!”

  岳有华说:“知道还问啥呀?”

  帽活依尔宝玉嘴上没说,心里想,一帮山里人知道什么叫思念,一帮山野之人,也就知道逮点东西吃饱了不饿。

  岳有华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问他:“你是思念山外啥人了吧?想啥呢?这没你那镇上好吗?”

  帽活依尔宝玉忙说:“比山外好,比山外好,这山清水秀的多好哇,要不好能有咱儿子富贵吗!还姓个什么帽活依尔,我这是卧薪尝胆,别忘了,我是姓赵的!”

  岳有华生气了,说:“你姓赵多啥呀,你想变心咋的,你说啥话呢?”

  帽活依尔宝玉马上说:“我瞎说呢,别生气老婆,咱俩就像野鸭子那样总在一起不分离,懂吗?”

  岳有华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不知他突然冒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不去多想他那些话,径自走开了。

  帽活依尔宝玉觉得有些失望,心想,这要是汉族女人就不这么粗心了,而且还会为此而感动的,娶了个鄂伦春女人真是没办法。

编辑:刘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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