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流浪萨满,岳有华回到仙人柱就开始和帽活依尔宝玉生气。
帽活依尔宝玉不知趣地总往岳有华身边黏糊,岳有华不愿理他,他有些不高兴了。
岳有华再也忍不住了,又冲着帽活依尔宝玉发火了,她大吼着:“你咋回事呀,不让你看神的事,你瞎看啥呀?大伙都诚心留我师傅,可你说的那是啥话呀,一点人情都不懂,啥人呀!”
帽活依尔宝玉见这几天岳有华对他很冷淡,心里早就有气,再加上岳有华这一顿吼,就更加来了火气,他瞪着眼睛也吼道:“你还有理了,你还是不是我老婆,这些天不够你张罗的啦,你魂让人勾走了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呢,白天黑夜孤男寡女的你可有精神了。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呀,有能耐你跟他去流浪去!”
岳有华听帽活依尔宝玉这么说她,更火了,她像疯了一样,顺手拿起猎枪,把子弹上了膛就要向他开枪,她的小儿子帽活依尔富贵被吓得哇哇大哭,岳有华一分神,帽活依尔宝玉乘机逃跑了。岳有华端着枪追出来,帽活依尔宝玉在雪地上跌了一跤,满脸是雪地爬起来又跑,岳有华一直追到莫日根的仙人柱才被大伙拦住。
岳有华在仙人柱外指责帽活依尔宝玉没人味,数落了半天才消了气,帽活依尔宝玉吓得不敢回去睡觉了。
这之后,两个人都生气,谁也不理谁了。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连绵无尽的山岭和茫茫的树木都被这雪罩住了。
雪像绒毛球一样,成团成团地从上空往下面抛着,又像是天上有人往下面撒了一张雪网,在这山岭上空一层层地笼罩着,这世间一下子变白了。
莫日根躺在仙人柱里,望着红红的火塘出神。吊锅里煮着肉,但他不想吃。
莫日根就这样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他早晨醒来以后,又在记事绳上拔下一根小木棍棍,极力地回想昨天夜里做的那个梦,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做了一个什么梦,只隐隐约约地记得,乌力楞里好像死了人。他知道梦都是相反的,乌力楞里又该添人进口了。
这雪断断续续地下了七天七夜,各仙人柱的门都被雪封住了。
大伙都出来把雪推到山坡下面,又推出一条通往各仙人柱之间的小道。
岳有华没有出来推雪,她从一大早起来,就开始练习流浪萨满教给她的那些唱词,并随之舞动身子,擂响神鼓。她把整个乌力楞都惊动了。
帽活依尔宝玉见岳有华又唱又舞的,有些心烦,他也不敢回自家的仙人柱里去,就领着儿子帽活依尔富贵走出莫日根的仙人柱。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就想,该去白依尔托恩托元家,只有他说话不训人,就走进了白依尔托恩托元家的仙人柱里。
白依尔托恩托元是这个乌力楞唯一的外户人,但和阿其格查家族相处得像一家人一样。他只有一个小儿子,他的儿子白依尔伊嘎布正在火塘烤面圈,见帽活依尔富贵进来,笑哈哈地递给他一个,两人坐在那儿吃着。
白依尔托恩托元让帽活依尔宝玉坐下,说:“这大雪可咋整,咱俩喝点酒呗!”
帽活依尔宝玉说:“喝啥酒?我倒是想喝酒,然后昏睡百年,眼不见心不烦多好,富贵他妈又练跳神呢,我就不回去了,在那儿看着就想笑,一笑她又生气,我说话别再得罪了哪路神仙,我又惹不起她,还是躲躲吧!”
帽活依尔宝玉不屑地撇嘴,顺势躺在玛路席上。
白依尔托恩托元说:“你不信可不行,萨满说的事可灵了,萨满和神能通气,萨满可啥都知道,啥都会……”
这时候,帽活依尔宝玉已经睡着了。
乌力楞的夜晚是很静的,忽然间,从绰伦布库家的仙人柱里,传出他老婆的喊叫声。
绰伦布库很疑惑地冲他老婆说:“不都治好了吗,你肚子咋又疼了呢?”
绰伦布库的老婆说:“快找人来,我要生孩子啦!”
绰伦布库把岳有华和她额尼找来,阿什库和安巴的老婆也来了。
岳有华指挥着大伙说:“快把她抬到西边恩格那力纠哈汗去。”
她们把她抬到产房,帽活依尔宝玉也被吵醒了,他一看岳有华忙着接生去了,才敢回到自家仙人柱里去住。
岳有华忙把奥克楚克 神偶供上,然后大伙把绰伦布库的老婆扶到产杆上趴着。
阿什库的老婆说:“这里太冷了,要是点堆火就好了!外边还没有狍皮围子,围的是铁克沙!”
岳有华制止说:“点火不行,火神怪罪了咋整?你快去找两个狍皮被围着她!”
乌力楞的男人们不敢靠前,女人生孩子的时候,男人是不许看的,就连绰伦布库也不许进去看,他们只是远远地听着西边恩格那力纠哈汗里传出的哭喊声。
快到天黑的时候,岳有华发现胎胞出来了,但没有破,岳有华急忙用猎刀把胎胞割开,胎儿才露了出来。
这是个女孩子,岳有华把女孩托在手上,女孩不但没哭,而且像是在笑。
岳有华被吓了一跳,急忙把赤裸的孩儿抱出产房,在雪地里抓了几把雪擦洗了孩子的全身,这时孩子才哭出声来,而这声音很尖很大,全乌力楞的人都听到了。
乌力楞的人都很欢喜,因为乌力楞里又多了一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