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大林也想过要离开,但是后来改变了他的想法。亚历山大·谢尔巴乔夫带着“一张毫无表情的脸,一副架在纽扣般大小的朝天鼻上的角质框架厚眼镜”,穿着“一件纯卡其布的长膝短袖束腰外衣,唯一的装饰物是一枚列宁勋章”,通过莫斯科无线电广播节目对外宣布了斯大林决定留下来的消息。
10月19日,苏联宣布发起反攻。贝利亚率领NKVD的几个军团进驻莫斯科,企图恢复这里的正常秩序,“散布恐慌者”、抢劫者和醉汉们被射杀。在人们的意识中,唯一检验这个城市将被保护起来还是被放弃的标准是:“在俄国革命的周年纪念日里,是否仍旧照常举行阅兵仪式。”莫斯科市民根据自己的猜想为这个问题提供了答案,他们已经等不及领导来宣布结果了。这有点类似于五年前保卫马德里时的情形,人们的情绪迅速地从一片恐慌中转变为向现实的挑战。
凭直觉,斯大林很快就意识到了在红场举行阅兵仪式的重要性,虽然被制成木乃伊的列宁的尸体已经被转移到另外一个安全的地方,但是这个象征性仪式的重要性还是不容忽视的。起先莫洛托夫和贝利亚认为这个想法是疯狂的,因为这样集中的阅兵仪式,很容易成为纳粹德国空军的攻击目标。但是斯大林却说,只需安排一个防空炮兵部队驻扎在首都周围,那么就可以避免德国空军的攻击。斯大林这位老奸巨猾的策划者,企图重演1936年11月9日保卫马德里前的一幕:当由外国志愿者们组成的第一国际旅,在格兰维亚大道接受检阅的时候,老百姓们拿出了最狂热的热情振臂高呼“Vivan los rusos(万岁)!”接着这支军队便径直穿过这座城市,向邻近非洲的西部边界行进,去对抗在那里挑起战争的法国军队。斯大林决定,由朱可夫的援军扮演第一国际旅的角色,让他们穿过红场,并且向列宁的陵墓行军礼,然后朝着德国侵入的方向进军。他知道这个极具新闻价值的短片,将让整个世界为之震惊。他也深知这对希特勒所发表的演讲有多大的驳斥性。“如果德国想要一场毁灭性的战争,”在周年纪念日的阅兵仪式举行的前夕,斯大林咆哮道,“他们就会拥有一场这样的战争!”
恶劣的天气状况严重地阻碍了纳粹德国国防军的前进步伐,糟糕的能见度妨碍了纳粹德国空军的“会飞的大炮”的正常工作。陆军元帅冯·伯克的军队在10月底的时候因为无法得到补给和增援而不得不停止前进,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被迫要在冬天到来之前去与苏联军队展开最后的殊死搏斗。
11月中下旬的战斗形势是十分严峻的,双方军队的前线人员都大大地减少了。在莫斯科南部的图拉战场上,古德里安发现他自己已经被强大的抵抗力量所阻挡。在左翼战场上,霍特的装甲师已经渡过莫斯科一伏尔加河运河继续向前挺进。进军到莫斯科北部的一支德国尖兵部队甚至可以通过高射炮的双筒望远镜准确地向克里姆林宫周围地段发起连续猛攻。朱可夫命令罗科索夫斯基带领他的第16军团的残留人员坚守科洛可夫(Kryukovo)阵地。“我们没有丝毫后退的余地。”朱可夫在11月25日下达了这样的命令。罗科索夫斯基非常明白其中的含义。
渐渐的,在苏联军队的坚决抵抗中,德国的军事力量变弱了。在11月底的那场没有退路的进攻中,陆军元帅冯·克卢格调动了大量兵力,沿着当年拿破仑的进军路线向通往莫斯科的主要干道明斯克-乔斯(Minsk Chaussee)挺进。他们成功地完成了突围计划,但是无情的寒冷和苏联军队自杀性的抵抗,大大削弱了他们的攻击力度。
古德里安和克卢格都想要撤回他们的军队。在托尔斯泰的亚斯纳亚·博利尔纳(Yasnaya Polyana)庄园中,古德里安做出了撤退的决定。屋外漫天飞舞的大雪盖住了这位伟大作家的墓碑。他们对前线即将可能发生的事情毫无把握,任何一支靠近莫斯科的德国军队都很有可能受到苏联军队的攻击。但是疲于战斗的德国军队相信,在连续不断的战斗中,苏联军队也同样疲惫不堪,陷入了消极作战的状态中。他们根本没有想到,此时,苏联领导层已经秘密地在莫斯科后方组织了新的军事力量。
大雪飘飞,寒风刺骨,骤降到零下20度的气温告诉德国军队,冬天已经彻底到来,德国坦克的引擎在寒冷的天气中结上了厚厚的一层冰。在前方战线上,德国步兵们从避寒掩体中排出的浑浊气体几乎和苏军的炮击卷起的灰尘一样多。大地已经开始冻结,迫使德军士兵们在挖掘掩体之前不得不先生火将冻土融化。前线指挥部的官员们和后方指挥所的官员们则将苏联老百姓赶到冰天雪地之中,强占他们的房子作为栖身之所。
希特勒对他的军队即将面临冬季战役的处境视若无睹,而这只能是让他的军队遭受更可怕的损失。“人们无法忍受这样的寒冷,许多人不得不把双脚裹进报纸里,然后来回地走动,以防止冻僵,手套在这里变成了奇缺的东西。”一位装甲师的指挥官在给保卢斯将军的信中这样写道。如果不是他们的煤斗式的钢盔,许多德国士兵根本无法将自己与纳粹德国国防军联系在一起。脚上那双裹着钢制金属包头的长筒靴,仅仅只是加速了冻伤的进程,因此士兵们不得不采取种种手段,去偷窃俘虏或老百姓的衣服和鞋来避免让自己冻伤。
台风行动也许将会给予苏联红军最沉重的打击,但是却要纳粹德国国防军花费更多的力量来弥补目前的损失,还要训练更多的新兵和官员。“原有的军团已经完全不存在了,”第18装甲师的一位随军牧师在他的日记中这样写道,“我的周围都是全新的面孔。当你问起某人的时候,得到的通常是相同的回答:死了或者是受伤了。”
12月初,陆军元帅冯·伯克不得不承认,这里似乎没有更多的“对全局有重要意义的成功”了。他的军队已经筋疲力尽,冻伤人员的数量——到圣诞节的时候,这个数字已经超过10万——迅速超过了受伤人员。更可怕的是,原以为红军也无能力开展进一步攻击的想法也随之破碎了,如同骤降到零下25摄氏度的气温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在苏联最高统帅部的秘密组织下,由西伯利亚人组成的滑雪师,是构成反攻军事力量的其中一部分。新的飞机和骑兵部队正聚集在远东的飞机场上,等待着前往莫斯科战场。大约1700辆坦克,主要是高射程的T-34也准备好加入战争,而这种装有全新超宽履带能在冰雪上行走自如的坦克远优于德国的装甲车。多数红军战士——但并非全部——配备了冬天作战的装备,他们穿着加厚的短上衣和白色的迷彩服,他们头戴保暖的棉制帽子,两边有弧形的软毛耳盖;他们脚穿温暖的Valenki(毡制的靴子)。他们已经将武器非常好地掩饰起来,并且涂上特制的润滑油,以防止冰冻。
12月5日,在加里宁前线的科涅夫将军袭击了德军北部突出部。被德国士兵们称作斯大林管风琴的喀秋莎——一种可以多排齐射的高射炮——飞驰而来,首先拉开了进攻的序幕。第二天早晨,朱可夫又调集了第l突击军团、罗科索夫斯基的第16军团和另外两个军团,去对抗德军的中间突出部。在莫斯科的南部,古德里安的侧翼也受到来自不同方向的攻击。三天以来,他的三列通讯横队遭受了严重的损失。在中间部分,苏联红军持续不断的攻击使得陆军元帅冯·克卢格无法调集第4集团军来支援自己的侧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