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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创造了“百年孤独”:马尔克斯的早年生活

时间:2014-04-21 08:51   来源:搜狐读书频道

  文学爆炸那批作家承受的压力是巨大的。耶鲁大学批评家艾米尔·罗德里戈斯·蒙尼格尔指出:“杰克斯·瓦奇是正确的:‘代表一个国家才让你生不如死。’在拉丁美洲作家那里,这份担子格外沉重。他们出生在拉美大陆的哪个地方并不重要。他们的读者们(国内的和国外的)指望他们代表拉丁美洲。读者一边读作品一边要问:他们的拉美味足不足?在他们的小说里能不能发现心脏的跳动、高原的低语、热带昆虫的爬行,或诸如此类的陈词滥调?”罗德里戈斯·蒙尼格尔又说:“拉美作家在证明他们是作家之前,先要证明他们是拉丁美洲人。谁能问庞德是北美人还是普罗旺斯人?谁能抱怨纳博科夫在其小说里没有描写俄罗斯那片默默无语的大草原?为什么没人批评劳伦斯居然写出一部名为《袋鼠》的小说?但拉丁美洲作家不行,人家总要先请他们证明自己的出身,然后再让他们显示技能。在评论拉美作家时,批评家们似乎更关注地理和历史,文学方面的事还在其次。”

  罗德里戈斯·蒙尼格尔提出的上述论点揭示出60年代之前世界文化的不平衡性。在此之前,一般的感觉是,唯独欧洲才能创造出文学巨著,这当然是欧洲中心论在作祟。所以世界上其他地区创造出的东西不免要被西方人慢待,来自其他地方的艺术品必然被视为人类学意义上的文物:化外文明生态的证据。罗德里戈斯·蒙尼格尔提出:“以其他假设和价值观为基础的文化形式再度引起人们的好奇;人们(当然是新近才)意识到,在西方文明之内早就有少数民族存在,他们的皮肤不是白色的,他们信仰的不是基督教或资本主义的发财方式;与此相关的文明从一开始就是西方自身生存的依据,西方通过同化其他少数民族文化才得以繁荣下来;还有中国和阿拉伯世界作为大国的再度出现——所有上述因素使统一的西方文化这一相当无知的概念更站不住脚了,所谓幸福的自治和自给自足是不存在的。”

  “魔幻现实主义”这一说法宛如小虫子紧紧地黏在加西亚·马尔克斯的身上。光怪陆离、神秘和怪诞杂糅并存,加西亚·马尔克斯使用的这些元素并非来自肥皂剧。魔幻现实主义被挂在嘴边上,而且定义模糊,结果变得毫无意义。这一称谓一度试图混淆事实与小说、自然与超自然之间的界限。但眼下这一用法更为混乱:这一用法可以指称加西亚·马尔克斯之后的二流作家,如伊莎贝尔·阿兰德、劳拉·伊斯科维尔和其他作家,也可以用来理解卡夫卡在《变形记》里对中产阶级的批判,刘易斯·卡洛尔那过分清纯的《爱丽丝漫游奇境记》,萨尔曼·拉什迪在《子夜的孩子们》里对梦境和民族主义那巴罗克式的大杂烩,纳格布·马富兹描写开罗那些迷宫般的小说,以及托尼·莫里森在《宠儿》里对奴隶制令人目炫的追问。上述作品都与魔幻现实主义发生关联,成功大小,各不相同。

  最先使用“魔幻现实主义”的是德国艺术评论家弗朗茨·罗,他在其著作Nach- Expressionismus, Magischer Realismus: Probleme der neuesten Europischen Malerei(《后期表现主义,魔幻现实主义:当前欧洲绘画的若干问题》)里最先使用这一术语。 他用这一术语来说明1925年左右开始的后期表现主义绘画。他在文中描述了艺术家的创造已经超出了表现主义的定义,表现出“对奇幻的、宇宙的、遥远的物体格外迷恋”。1927年弗朗茨的文章译成西班牙语发表在马德里的《西方评论》上。文章的影响在西班牙语世界到底有多大,对此说法不一,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伊比利亚半岛上的精英们必定读了他的文章。《西方评论》在大西洋彼岸读者人数有限。在墨西哥城和布宜诺斯艾利斯这两座文化之都里,究竟有多少人读到文章也无法推断。

  阿列霍·卡彭铁尔在其小说El reino de este mundo(《这个世界的王国》,1949)的序言里写道:“1943年年末,我有幸造访亨利·克里斯托弗的王国——桑斯-索西诗一般的废墟,拉·费里耶硕大的要塞,虽有雷电披身,地震摇撼,依然完好无损——亲身接触到静谧的诺曼风格的海地角(昔日殖民地的弗朗西斯角),那里的大街两旁是长长的阳台,大街通向琢石建成的宫殿,波林·波拿巴曾经在里面居住。”卡彭铁尔批评欧洲艺术家,因为他们无法理解新世界的复杂性。“我们应该注意到,当安德列·马森试图描绘马提尼克岛上的森林时,那里奇妙的真相使这位画家手足无措,植物相互环绕,一些水果狎昵相拥,结果画家面对白纸阳痿了。描绘这里要请美洲的画家才行,如古巴的维尔弗莱多·兰姆,他向我们展示出热带植被的神奇和大自然里各种形式的竞相勃发——各种形式的嬗变与共生——画在硕大的画布上,其表现方式在当代艺术里是独一无二的。”小说《这个世界的王国》被卡彭铁尔收入Tientos y diferencias(《讨好与差别》,1964)文集。

  批评家们将魔幻现实主义视为对欧洲现实主义文学传统的一次反驳,在这一文学传统里,真实与想象、日复一日的感知与疯狂,它们的区别正是启蒙运动这一知性革命的核心问题。《堂吉诃德》等作品触碰到这一观点的外限,但并没有破解这一观点。对一些史学家来说,“重新确立与传统的联系才是动力所在”,因为“19世纪和20世纪现实主义模仿性的约束暂时遮挡了传统”。对他们来说,在魔幻现实主义作品里,“超自然不是简单的或明显的事物,而是普通的事物,司空见惯的事物——被人承认,被人接受,被人装入文学现实主义的理性和物质性之中。魔幻不再是疯疯癫癫的,而是不可缺少的,不必大惊小怪的。魔幻是最为复杂的简单事物。” 卡彭铁尔提到,他访问海地时如何碰上他称之为真奇妙的东西——lo real maravilloso。“但我还发现,这一奇妙的存在和权威又不是海地所独有的,而是所有美洲人祖传的遗物,所以,有必要从宇宙进化的角度来研究这里发生的事件。奇妙的事物在那些人的生活里无所不在,他们将年轮镌刻在这个大陆的历史上,他们身后留下的名字依然被活着的人所使用:从不老泉或曼诺亚黄金城的寻找者,到早期的一些叛乱者或我们独立战争中的一些现代英雄,这些人如同胡亚纳·阿泽杜伊上校,都达到了神话的高度。”对卡彭铁尔来说,这奇妙造成的变化又少不了宗教的作用。他写道:“这强烈的奇妙感预示着一种信仰。那些不相信圣徒的人无法被圣徒的奇迹治好病,同理,不是堂吉诃德的人也无法从肉体和灵魂上进入阿马迪斯·德·高拉或提兰特·洛·布兰克的世界。”卡彭铁尔又说:“因为这片未被开垦的大地,因为大地的构成,因为大地上的存在论,因为印第安人和黑人浮士德般的存在,因为革命大地上近来的发现还在继续,因为大地上选择的五光十色的种族混合,美洲大陆上的神话财富还远远没有枯竭。”

编辑:吴晓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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